《惟恐花期误君期》陆容与

4、我的第一份职业

　　我用上三十六计连哄带骗主要是扮可怜，终于博得茶楼老板的同意，在这里搭个说书台子。

　　我想了好久，在现代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读书了，读了那么多故事小说，总算派上用场了。为了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口味，我决定搬出蒲先生的《聊斋志异》，鬼鬼鬼怪怪的故事谁都喜欢，我第一本启蒙书就是它了，而且一遍遍怎么也看不厌，最喜欢夏天的晚上一边赶蚊子一边看鬼故事，配上窗户外的雨滴啊风声啊觉越发刺激有趣了。

　　于是我思索主要是回忆片刻就开始开讲了，首讲便是经典的《画皮》。这时候台下除了老板和跑堂的小二，也就屋檐下一个破棉絮里裹了个乞丐。我清清嗓子：在美丽富庶人民安居乐业的太原城里，有个姓王的大好青年，他长得剑眉朗目孔武有力，一身的倒三角迷倒了千千万万个少妇，但是他不为所动，因为他有个温柔贤淑美丽妩媚风情万种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一样的妻子。有一天，他走在大街上，看见前面有个女子手里提着很重的包袱，走得特别吃力。王生是个好青年，平时经常做扶老爷爷老奶奶过马路的事，所以这个时候他就想帮人家一把。于是他走上前，看了女子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真是天雷勾动了地火，冬雷震震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白了，就是对上眼了。话说这个女子那真是美啊，比你们这儿坊子里最美的姑娘还要美上百倍……

　　说到美女和艳遇，茶楼里的人渐渐多起来，男人啊，你的名字叫无耻！

　　我将我二十年来所学的形容词尽情使用，于是听客们也可尽情地意淫美女帅哥。讲到最刺激的时候，故意放低语速，身体前倾，像是悄悄话一般，说到：“王生透过梅花窗棱，用唾液点破一个纸洞，他看见那美人儿慢慢地脱下了皮，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他最喜欢她的秋水一般深深的眼睛，可是现在那上面只有空洞洞的两个白骨洞，放出最吓人的光！”

　　台下的听众很配合地抖了一抖，臭男人们，就是见到美女都眼发直，让你们吓一下活该，最好回去大病三天以后再也不敢乱勾搭！

　　“王生看到这里，大声尖叫，门内的鬼听到了，一阵风一样将王生抓住，说：‘你的死期到了！’说罢就一只白骨手伸进王生的左胸，掏出了他的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的鲜红的心脏，转身不见了!”

　　这个时侯，在座的各位男同胞们又一抖，好些个都抖到椅子底下去了，茶水泼了前面人的后襟。

　　“然后呢？然后呢？”台下跌下椅子的爬起来，继续坐正了，纷纷叫嚷道。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今日到此为止，各位请明日早来，如要预定第一排的位子，请到老板那儿付定金。各位，拜拜。”我深知现代经营之手段，所以留了一手，显然这效果很不错，老板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乐得直接认我做干女儿了，也好，包吃包住，不吃白不吃，吃了继续吃。

　　在继续骗吃骗喝的日子里，我对这个叫做延城的地方有了更深的了解：譬如茶楼隔壁就有一条著名的“章台路”——白话了就叫红灯区，用群众喜闻乐见的说法就是青楼，每日里太阳下山后红灯区就开始酒旗招摇莺莺燕燕，脂粉香味在春天的空气中四散开来害我一直在打喷嚏，鼻子已经成了红红的酒糟鼻了。我计划着等我赚到一百两就去逛逛古代最富盛名的青楼，可是显然我离这个目标还要好长时间，自从茶楼的严老板认我做干女儿后就缩减了我的薪水，我天天吃人家主人家还调戏人家的旺财——一只土种的黄狗，和我以前的狗狗好像啊——的份上，我也只能忍辱负重，初来乍到此宝地，还是小心为妙。

　　“苏姑娘啊，你看啊，我们现在开支多了起来，你把白面馒头给那个老乞丐的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每天只讲两场，剩下来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做，要不明天你再多讲一场？”严老板一脸奸商的样子，谄笑地对我说。

　　我正要横眉冷对千夫指，想到我一个弱女子，又莫名其妙穿越到人生地不熟的这里，着实没有什么清高的资本，混口饭吃才是关键。再说我还是黑户口，又认了严老板为干爹，这古代头上插根草就能卖儿卖女的悲惨时代，只能忍气吞声啊。呜呜呜，没有职工权益没有双休日的日子啊！

　　不过我虽然苦了点累了点，这名声是传出去了，整个延城最近的风尚便是到这“清明茶楼”上来听一个叫苏丹红的异乡女子说那奇异的鬼故事。茶楼的前三排已经有了三个月的预订，全是当地富豪乡绅，间或几个富豪家的小屁孩儿和二奶小三四姨妈，那个叫摩肩继踵堪比春运火车！对此，我苏丹红本人表示非常荣幸，荣幸之余强烈要求加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