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一世殇秋》choya

8、心热不起来

　　“玥儿，”富森走到榻前，我示意他坐下，他有些拘谨，并未在踏上落座，只是坐在榻前的绣墩上，我也不以为意，古人嘛，你不能期望一日或一月就改变他从出生起就受的教育，只听他问：“身上大好了吗？”

　　“还行吧，没病没痛的能不好吗？”这是实话，除了每天听听八卦以及坐等发霉以外其他都一切挺好。

　　“宸育、赋敏他们都在园子里玩儿，你怎么不去？”他问。

　　哎，让我一年近三十的成熟女性去和一群最大不超过8岁、最小才2岁的孩子们玩，那不是要我老命嘛！谁爱玩谁去！不过心里想归想，嘴上还是不敢直接说，只好道：“他们玩儿的那些我没兴趣！”

　　他听我说完后，视线就落在我手里的《文心雕龙》上，好奇地问道：“你竟然看得懂《文心雕龙》？庵里也有这个？”

　　我抬抬眼皮，漫不经心地答：“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在书房顺的，挺深奥的，我们还没有相熟，顶多只能算在磨合期。”

　　“看得懂吗？”他又问。

　　我一听，来了劲，‘咻’地一声坐起来，笑着答他：“看得懂啊！当然看得懂！就看懂它是刘思勰写的！其他的，我想以后刘思勰会告诉我的！”

　　他张嘴就忘了合上，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认真地给他一个叫他这么啼笑皆非的回答。

　　“你这丫头怎的就这般心性呢？”他不解道：“别人都以为你是丧母之痛尚未缓过来，便也就由着你自己待在屋里了，想说让你一个人静静也好，谁知侃起来你比谁都没心没肺。”

　　他这一声‘丫头’倒真让我生出几分返老还童的感觉，一时受用无比，也就不跟他计较了，笑得越发没心没肺，“没心没肺才好啊，没心没肺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啊，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何苦为了别人的事儿伤心伤情？”说完才觉不对，这淳英可是本尊的亲妈呀，怎么就成了别人呢？纵然我自己心里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呀！古人是将“百善孝为先”奉若神祗的，我这不是犯了大忌嘛？

　　果然富森这小子一听完脸色就不对了，教育起我来，“玥儿，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听见没什么，但是别人不同！你在自家府里自个儿房里讲讲也就罢了，若是将来一朝选秀进了宫闱，当今万岁爷讲究纯孝，再讲这些可就犯了大忌讳的，知道吗？若有心人再挑几句，那你就真吃了大亏了！”

　　“我不过讲一句，你就讲了一堆，我是想孝啊，可我对着把我从小一个人扔在外边儿的人，我的心热不起来！”胡乱找个借口搪塞，不过也算一半真话，因为依我现代人的想法，他们这些怪力乱神、封建迷信的想法我是嗤之以鼻的，虽然经历了穿越时空这种常人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我宁愿相信那是因为车祸导致我误入时空缺口，而非神魔鬼怪的原因，否则何以我穿越至今从未见那满天神佛出现过？

　　“你真这样觉得？！”富森的脸上是又惊又喜，而非刚才的正经严肃，这倒让我有些吃惊。

　　“有何不可？”我想此时我的脸上多的是桀骜不驯吧。

　　“你不知道，其实……”富森的眼睑下垂，现出一片阴影，看上去有些黯然悲伤之意。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其实什么？”

　　“其实我也不喜欢玛父、玛玛他们，说是亲人，可是他们不高兴的时候就可以将我和娘亲遣到千里之外，高兴了一句话就把我们找回来！我们母子又不是小猫小狗，相依为命的日子我们过惯了！我不稀罕豪门大户的日子！娘亲只叫我忍，可我为什么要忍？阿玛的死与我和娘亲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他们硬要拆散阿玛和娘亲，阿玛的病又何至于此？”说完他已是眼内含泪，“玥儿，我对着他们…我的心…也热不起来啊！”

　　哎，该怎么说呢，我虽然对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感情，但对沈宛母子还是另眼相待的，不说他们的身份，单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就已经生出了不同寻常的感情，毕竟他们是我到这个时空后唯一觉得可以深交的人，此时不禁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你…玛父和玛玛不一定就…是你所想的呀，”该怎么安慰他呢？对这个时代、对他们的故事的了解多是从电视剧里来的，而现代的电视剧又不知添油加醋进了多少后人的意淫，只能模棱两可地浑说一通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的阿玛一样无畏身份地位的差别的，所以那些人多活在别人的眼光下，而你的阿玛却可以活在所有人的心里啊！”

　　富森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玥儿，娘说的没错，你是个不同寻常的姑娘，纵然你的年纪还小，却有着常人难友的气度！你若是个男儿，我们变做一生一世的好兄弟！”

　　这话说的我心里倒是一热，我盈盈笑望着他，“可惜哟，可惜我是个女儿身，没有那个跟你做好兄弟的命啊！”

　　“不如……”他握着我的手，分明欲言，却又嘎然而止。

　　“不如什么？”这小子，这算是害羞了么？不然脸红什么？

　　“不如，我等你几年，将来你嫁给我，这样我们也能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啦！”他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一股脑儿的，而我则直接石化当场。

　　我佯怒，“你说什么呢？！谁要跟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了？你一个小屁孩儿，怎么脑子里净想这些有的没的？！”夭寿哦，我要是再长三四岁都跟沈宛一样大了，能当他妈！嫁他？！我怕我有心理障碍！

　　听过一些评论批判穿越女一到古代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没想到有这么离谱，毕竟那是小说，而这是我正在经历的事情，天哪，神啊，就算你从来不耐烦听我的祈祷，可也不能这样耍我吧！

　　“不是啊玥儿，”他辩解，“我只是…我只是…”

　　“别只是了，”我打断他，不想他再讲出让我头疼的话来，“对了，听你刚才的意思你这几天没出现，是回纳兰家去了？”

　　“嗯，”他有些黯然，“只不过见了族里一些的人，没意思极了。”

　　“那你见到明大人啦？他们怎么说？你和你娘还是不去他们家的好，不如就在我家一直住下去吧！反正也不差你们这两口人！”不回去才好，省得以后明珠被康熙清算的时候受到牵连，没享过他们一天福，要是到时候还得跟着他们家倒霉，那才叫一个冤呢！

　　“他们的意思是在姐姐出嫁前选个吉日，就叫我认祖归宗。”他的眼色还是黯然的，我不由得想到了可能还是源于沈宛，他的声音却越来越沉寂，“反正横竖他们已经上报朝廷，到底什么时候根本没差别……”

　　于是问他，“就…没说你娘？”

　　“先是只字未提，可是后来…我终还是忍不住问他了，可他…他说…”这个明珠在N个电视剧里综合形象就是个虽然结党营私对康熙倒还算是忠诚的老顽固，看来历史上也不遑多让，纳兰容若和沈宛这样的一生一代一双人，可惜了了！

　　我挥一挥手，示意他打住，“不必说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富森进退维谷，他既不能放弃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不愿让母亲失望，沈宛的心愿自然能够让他堂堂正正做纳兰容若的儿子，而不是一辈子只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认祖归宗是否能带来功名利禄上的好处先不谈，但至少能让减少富森身上的污点吧。

　　可在我看来，在这时代人们的眼里富森是带着原罪出生的，不论撇得有多干净，不论搞多少花头，他们还是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他！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不是爱捣鼓爱折腾吗，那就让他们蹦跶个够，比谁的命长，看谁赢得过谁！其他的根本无谓多做争辩，因为这群卫道士是不会听进一个字的！

　　想到这些我不禁咋舌，原来我竟是如此恶毒？哎，阿弥陀佛，做人还是善良点好啊！

　　富森这小子磨唧到最后蔡期期艾艾地告诉我今天‘忙里偷闲’来看我的真正目的，原来半个月后他的姐姐出嫁，明珠要他和他的哥哥福格、富尔敦一起送嫁，他正为此事心烦不已。我一听来了劲，立马一改之前要死不活的懒散样，‘咻’地一声坐起身来，两眼闪出精光，兴奋地问他，“你的……亲哥哥？！亲姐姐？！都是纳兰容若生的？”纳兰容若的女儿要出嫁？！天哪，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盛事啊，如果能看见这场婚礼，就算哪天穿回去了也不枉我来清朝穿越一场啊！

　　富森额头多了三条黑线，良久才道：“大哥福格是颜姨娘所生，二哥富尔敦是卢夫人所生，姐姐是官夫人所生，阿玛…他是男人…生不了……”

　　“哈哈哈……”我笑得欢乐无限，摸摸他的头，眯着眼点点头，“不错不错，富森，会讲冷笑话了，孺子可教也！”

　　“你！”他颇有些羞愤难当的意味，莫非是我一不小心调戏他了？哎，古人啊，忒矫情！

　　好说歹说才算抚平他受伤的幼小心灵，然后再接再厉企图说服他带我一起去凑个热闹，毕竟这会儿家里新丧不久，恐怕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参加人家的婚礼，哎，可怜见的。

　　他好奇地问：“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