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派》小周123

18、夜奔

　　不是不爱你

　　桂圆八宝
　　我和江晓雪站在药店门口扯皮，那是八月里的晚上，天气热得让人痛心疾首，我们俩的状态都有点抓狂。最后还是江晓雪妥协，一脚踏进了店里，不到五分钟就逃窜出来。我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她用眼角余光狠狠地瞪我，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江晓雪是我最不想招惹的那类女生，长了一脸团支部书记相，跟好看难看倒没什么关系，要怎么形容呢，就是说——假如有一天我叛逃离国，她肯定会在后面追着我，举起枪来伸张正义的那种人。所以她在学校门口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真糟糕，稍微明白过来，就急着去抓各种各样的借口：“我不跟处女交往。”
　　她带着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恶狠狠地说：“做过以后就不是处女了。”
　　我被她吓到了，于是在那个把整个城市都热成了微波炉的晚上，还要陪着她到药店门口来发疯。对此我可以发誓，我完全是被逼的。
　　开房间的过程更不顺利，我们从城南转到城北，要么是价钱不对，要么是环境太看不过眼，江晓雪用牙紧紧咬着嘴唇，我很想提醒她再咬下去就要流血了，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最后找到的是一间破旧的小旅店，老板娘对我们这种学生档已经见得太多了，一边往满灰尘的方格里去拿钥匙，一边心不在焉地交代我们：“别把床单用脏了。”
　　江晓雪粉白的小脸蛋儿在那一瞬间姹紫嫣红，我有点兴灾乐祸，但事实上，这种小店里的床单都是一次性的，一次性的水杯，一次性的饭盒，一次性的爱情，最适合for one night。老板娘估计是热昏了头，才想把残次品往天长地久里使唤。
　　房间里没有空调，热得简直能要人的命，我让江晓雪先去洗个澡，这次她没有瞪我，像遇见大灰狼的兔子似的飞快钻进了浴室里。这个过程我比谁都清楚，肯定会像八月里的夏天一样烦闷而漫长。我点了一根烟，想像着她在脏兮兮的浴室里咒骂我，说不定还会掉几滴眼泪，恨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变态不要脸王八蛋的混帐男生。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把烟头掐灭以后，不紧不慢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从前台路过的时候，老板娘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瞪着我，我向她笑了笑，她毫不客气地冲我翻几个白眼。
　　外面天还没有亮，我沿着建国道往前走，半夜里回家敲门太不仁义了，就算不被老娘那个男人追着打，咱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儿是不是？所以我找了一个背光的小墙角坐下来，迷迷糊糊地刚有点要睡着的意思，忽然让一个人给挤到边上去了。她跟我并排坐下来，却一声都不吭。
　　天上的月亮大得离谱，好像随时都会掉到头顶上来。她从我口袋里翻出烟，狠狠吸了几口，咳嗽声把这个夜晚弄得支离破碎。忽然间她扑到我身上，举起手来，估计是想辣手摧花痛扁我一顿，但几次也没能狠下心。最后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她叫着我的名字：“周海川，你这个混蛋，你让我怎么办呢？我想把所有的堕落在今晚都给你，以后就再也不见面，可是你不要的话，让我怎么办啊，我要怎么样才能忘了你！”
　　她抓着我的衣服歇斯底里。哭得声音几乎嘶哑，反反复复地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把我赶出她的世界。
　　我始终没有出声，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照在脸上，我用手挡住了阳光，很久以前的那个下午，我刚到学校里报到，太阳就像现在这样让人无处遁形。我看到穿白衣白裤的女生站在阳光下面，笑得像刚刚盛开的花朵。我那时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和我不一样，理应一生都活在绚烂的天空下，我后退几步，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傻晓雪她怎么会了解，堕落又不是一次性的杯子，绝不可能用完就丢掉，它更像是一种习惯，会永远深藏在记忆里，随时随地的找到借口，反复发作，所以我不会接受这样的馈赠。我们没有开始，就没有延伸，没有交集，就没有爱恨。其实如果有可能重新开始，我甚至希望，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