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咖啡馆》何离离

5、5

　　蓝染抬着头仔细看墙壁上一幅幅放大的照片，现代艺术感的错落吊灯勾勒出她柔和的脸部线条。她还是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抱着莉娜的东西。作为初出茅庐的助理仔，这个场合里她并不需要美丽的衣服和闪亮的首饰，事实上没人注意到她，而她也并没有太多时间欣赏这些灵动的摄影作品，莉娜已经又吩咐她做事。
　　这种社交活动其实是联络感情寻找合作的好机会，莉娜跟几个投资老板聊了起来，帮云流月打关系，蓝染跟在后面拿东西做笔记。
　　影展酒会的地点是一处露天别墅，落地玻璃墙大阳台外是茵茵草地，周围绿树成林，是高档别墅区。影展在一楼厅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月色和葱郁，厅内装修简洁高雅，铺白桌布的长桌上提供各种酒水和点心，墙上的每幅作品上方都打着射灯。
　　来宾们着装讲究，低声交谈，欣赏作品，等待着今晚主角的到来。
　　云流月跟几个交好的明星在一起，听到大家夸奖最近海城为她拍的平面，心里颇为得意。她摇头娇笑表示谦虚，但知道人人其实都把她羡慕得不行，要知道今天的私人影展能来这么多圈里圈外都有身份的人，谁不是看在海城神奇般的妙手上，她可是今天众人里难得的真的跟海城合作过的人，当然，还有不少美女是为了一睹传说中这位神级摄影师的英俊面容而来。
　　她的耳朵热了一阵，啜口酒定一下心跳，一抬眼看到了跟在莉娜旁边的蓝染。
　　这个女孩，很与众不同，听说她是刚入社会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来北京，可是为什么在今天这样普通人难以得见的场合里，竟丝毫不见任何局促好奇，反而神态坦然，举止自若，平静依然。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气质，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云流月怎么可能知道，蓝染虽然年轻，但从小受穆慎行照顾，这种级别的活动早就见过不少，自然举重若轻。
　　音乐流纱一样浮动在夜色光影里，来宾笑语融融交谈，半个小时以后，音乐声一停，穿晚礼服的司仪说：“有请我们这次影展的作者，摄影师海城先生！”
　　众人纷纷放下酒杯鼓掌，气氛突然攀升。蓝染跟着莉娜，站在来宾最外围，也好奇地向楼梯口处望去。
　　那个传说中的神秘人物，被称为“大神”的人……
　　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自楼梯转角走了出来，一身合体的黑西装，系今年最流行的线型细领结，面带笑容，优雅致意。
　　掌声越加热烈起来，美女们脸上纷纷焕发光采。
　　他走到司仪处的立麦前，一手背后一手抚衣，彬彬有礼地微弯下腰，悦耳的声音说：“感谢各位今晚到来，我很少举行个人的影展，今天算是一个小型的聚会，跟大家分享我的作品，希望大家今晚愉快。”
　　掌声再次响起，气氛热烈，而人群之后的蓝染呆若木鸡。
　　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起她就惊呆了，面白如玉，眸深似海——这个男人，不就是她在那幅画中的咖啡馆所遇见的陌生人吗？！
　　她再也不会将那双琉璃般的瞳仁认错，还有那淬了玉一般的脸孔和手指。但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会在这里见到他！
　　他就是……海城？！
　　蓝染只感到自己是出现幻觉了，那幅匪夷所思的画和眼前这个匪夷所思的人不是只应该属于非现实吗，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会面对面遇见他。
　　她脸色发白，身体僵硬，半晌没喘回气。
　　来宾已经在一一跟海城打招呼谈天，音乐再次响起，厅里颇为热闹。莉娜转头看到表情奇怪的蓝染，走过去拍她：“你怎么了？”
　　蓝染这才魂魄归位，怔怔地看着莉娜说：“莉娜姐，他……是海城？”
　　莉娜奇怪地一挑眉毛看她：“是啊，他就是海城，跟我过去，好久不见我得跟他聊聊。”
　　蓝染条件反射地摇头：“不不，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失魂落魄地逃走了。
　　莉娜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蓝染望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大脑开始飞速思考：如果海城就是梵高咖啡馆里的神秘男人，那么他一定会认识自己。他如果认出自己会怎么样呢？
　　不管了，见机行事吧，这个人身上太多谜团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呢？真的只是一个摄影师吗？
　　蓝染抹了把脸，一转身走出洗手间。
　　刚拐进大厅，就听到变成悠扬舞曲风的音乐，来宾笑语宴宴，有几对在翩翩起舞。大家围成一圈散落地站着，让出当中舞池。海城站在右手边拿着酒杯侧头听一个女明星说话，女明星十分脸熟，似乎演过几部电视剧。
　　蓝染站在阳台门边，透过人群和成双的舞影打量他。
　　第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他，似乎跟那天晚上在画中的咖啡馆里看到的他有些不同。她还记得那时他斜倚在幽暗的角落里，面容淡然慵懒，而今天清楚地看到他，却是神采奕奕，温文尔雅，周身似乎散发出光芒来，难怪他身边的女明星粉面含春。
　　一曲终了，司仪带大家鼓掌，说道：“请海城先生为我们舞一曲吧！”
　　来宾纷纷点头，开着玩笑，目光都投向海城身上。
　　云流月不动声色地挪到人前，双眼发亮，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海城无奈又顽皮地摇头笑笑，放下酒杯大方地走下舞场，准备挑选舞伴。
　　在场的女士们心跳都加快了，能获得海城的青睐，也许就会成为他照片中下一个的女主角。即使不能，和这样体面的男人共舞一曲也值了，让别的女人嫉妒去吧！
　　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下，海城踏入厅中，走向对面的女士们……在微微的吸气声中，他没有停留，竟然径直走了过去。
　　云流月一怔，心头涌上失落，海城已跟她擦肩而过。
　　大家转回身，看到海城一直穿过所有来宾，经过长桌和沙发，走过白色雕像的装饰品，走向阳台边，来到灯火阑珊处一个T恤牛仔平底鞋的短发女孩面前。
　　他低头凝视着她，笑了：“小姐，愿意跟我跳一曲吗？”
　　他说着，像个绅士般伸出手来。
　　蓝染大脑空白，周遭的声音像是突然褪去，她仿佛像那天晚上听到他对她说：“别紧张，我带你参观。”
　　鬼使神差地，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被他拉进了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