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电影院》T.梵吉

6、甜甜圈

　　“亚特，甜甜圈快没了，去做30个。”
　　“好嗯。”
　　亚特，走进工作间，从冰柜中取出30个白色的，做好的甜甜圈面团，排好放进盘子里，它们还很小，冰凉冰凉的，一个个孤零零的躺着，把它们送进烤箱，暖和暖和吧。

　　烤箱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设定时间18分钟，亚特有种刽子手的感觉。

　　排风扇在头顶，呼啦啦的叫唤，冰激凌搅拌机，疲倦的附和着，亚特依在墙上，把纸巾分放在每个小纸袋中，方便外带的客人。窗外驶过的汽车，好像都是一个表情的前行着，空气里满是很甜很甜的味道，让亚特有点反胃。

　　在这家加油站旁边的快餐咖啡厅，工作有3个星期了，
　　因为一直很喜欢吃，甜食，所以，来这里打工，
　　亚特想，每天闻到这些味道，应该会很快乐吧。

　　一些以为应该的事情，总是不应该的出现异端。

　　也许生活就这样吧，明信片上的风景照，总是很迷人，可是如果，真的身临明信片上的风景，未必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吧，
　　或者说，不过如此呢。也许我们对于事物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规定了一样感情而已，对于父母，我们应该爱，对于背叛者，我们因该恨，一切都是我们应该怎样去做的。

　　好比，数学的方程式，X+Y=XY，正是这样的吧。

　　过了早上一段最忙得时间，咖啡厅的工作，就剩亚特和麦琪，来忙了。

　　麦琪是个黑人，很爽朗的女孩，笑起来像学校操场上踢球的小男孩一样。
　　她很喜欢说话，主要管收银。

　　亚特，伸了个懒腰，像猫一样的懒腰。
　　麦琪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亚特，很累啊，现在不忙，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有事，我再叫你哈。”
　　麦琪，对着对讲机，大声地说，她是个大嗓门的姑娘，有好几次，亚特，都想对她说，声音太大了，耳朵不舒服呢。
　　但总没有机会说吧，或是被其他的事情打断了，又或是忘了。

　　亚特回到工作间，在墙上靠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关于逝去的梦。

　　甜腻的气味不断的袭来。
　　亚特让意识真空了7分钟，像是有一年那麽长，漫天的甜腻，夹杂一点腥味，让他有点恶心，还是拖地吧，有摄像机监控呢，不能再偷懒了。

　　亚特给一批刚出炉的甜甜圈浇上糖浆，接班的同事就来了。
　　亚特换下土黄色的制服，出了口气，他很讨厌穿制服的，像是会动的商品呢，当然还有职业性的微笑。
　　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比较轻松呢，微笑真得不适合出现在亚特得脸上，总感觉脸部在抽筋了，还好，他一般喜欢累一点，也不在前台招呼客人，所以，要求作出傻甜的表情比较少。

　　亚特用手捏了捏脸颊两边，还好脸还在呢，还有点感觉，虽然没有温度。

　　已经要入夜了，天地间，蓝的让人心疼，夏天的傍晚，总是透明的水蓝色。
　　整个城市涌动着忧郁的河流，亚特开着车，向蓝色的深处游去。
　　天边飞过一片云，所有的感伤如同远去的清晨一般，
　　在回忆里沉淀，不再涌上心头。
　　风在脸上停留，像是抚摸得手呢，很轻柔很轻柔，很熟悉，
　　是什麽时候呢，已经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的事情，真多啊，
　　也许有一天，也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吧。

　　亚特瞄了一眼天空，无限的蓝，越来越深了。
　　到达汽车电影院的时候，深蓝的天已有了墨色，亚特卖了份汉堡套餐，和门票，就开进电影院了。

　　每个星期一来，亚特都把车停在，左边二排第三个位置，仿佛这个位置就是属于他的。
　　就像在家住的时候，每天吃饭，亚特总坐在左边最末的位置，弟弟的旁边，大概这个位置很安全，没人来抢吧。
　　也许是习惯如此吧。
　　总之，亚特认定了那个位置是自己的，也没有在其他位置停过。

　　可是，今天，亚特的专署位置，被人抢先占领了
　　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停在那里。

　　亚特有些慌了，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己都是不真实的。
　　不远处的树，连成了一片，竟是黑色的，慢慢的漂动，像水草。

　　亚特发了会呆，他第一次把车停在别处，感觉很奇异，在白色车子的旁边，像是在弟弟旁边一样。

　　汽车电影院的巨大招牌，很亮，是用各种最刺眼的荧光色，装饰的大吉他，好像在移动.
　　风静默的吹着，已是晚夏了吗。

　　天完全暗下来了，电影的大屏幕，看起来也越发的清楚了，
　　来看电影的人稍微多了些。
　　一对夫妇带了孩子来，三个小孩一直跑来跑去的打闹着，
　　其实，就是相互追跑，真的那麽有趣吗，笑得声音很大呢，
　　真是小孩子，很容易就快乐了吧。

　　所以，亚特不喜欢小孩子，那大概就是，妒嫉吧。

　　亚特每次来，都是坐在车子里看电影的，他偷偷看了旁边的白色车子，看来车的主人，和他的习惯一样，都是在车里看电影的。

　　亚特慢慢的嚼着薯条，很机械的运动。

　　今天晚上得消费品，就是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