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骨折了的事》拈水笑

3、第三章 在正面对决中才能真正的成长

　　虽然从一开始就对珞瑜有种说不清的暧昧情绪，但墨阳第一次肯面对自己喜欢珞瑜这个事实，是七年前的一个夏天。
　　几个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愣头小伙子一起去游泳，墨阳突然对着游泳的珞瑜心头怦然一动。
　　然后这种感觉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时不时总想碰珞瑜一下，然后自己静静感受那种砰砰的心跳。

　　珞瑜又对他没有半点防人之心，勾肩搭背中被他吃尽了豆腐。

　　梅玉峰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
　　那次他们一起出去玩得夜深，才想起宿舍新换了楼长铁定进不去，于是四个人挤在一个破旅馆单间里睡。
　　梅玉峰醒来夜尿，就发现墨阳把珞瑜搂在了怀里。

　　珞瑜那厮却还一副无力蔷薇卧晓枝的模样，根本不晓得自己已经在别人怀里玉体横陈。

　　梅玉峰揉揉鼻子：“这里面有啥啊，这么好摸？”
　　墨阳惊醒，瞪他：“私人领地，擅入者杀！”
　　梅玉峰说：“手感如何？”
　　墨阳说：“属于不可交流的范畴，莫问。”
　　梅玉峰开始义正言辞了：“作为兄弟，我必须在这个时侯捍卫小珞的贞洁。”
　　墨阳懒懒道：“是么，你期末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顺便说下，那时候的考试，其实只是一个以墨阳为中心，呈辐射状向四围传答案的仪式。

　　梅玉峰干咳一声，上去把珞瑜的衣服扒得更开：“爷请便，爷慢用。”

　　珞瑜蠕动一下，彷佛是觉得冷了，幼虫一样往墨阳怀里又钻了钻。
　　墨阳满意的在他额头上亲一下，胜利的看着一脸梅干菜表情的梅玉峰。

　　然后发现不对的是常叶。
　　打牌输了下楼买烟的时候，他看到墨阳正在和珞瑜那时的女朋友萧萧聊天。
　　他悄悄靠近，蹲下，以垃圾桶为掩体窃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萧萧说：“你真的愿意把保送名额让给我？”
　　墨阳说：“你就说要不要吧。”
　　萧萧说：“那你要答应我永远不能告诉珞瑜这个原因。”
　　墨阳说：“放心，我就算会出卖你，也不会笨到搭上我自己。”

　　萧萧走后，常叶阴森森站了出来：“墨阳，你就这样做兄弟的！”
　　墨阳吓了一跳：“你怎么每次出现都跟鬼似的。”
　　常叶说：“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墨阳笑的一脸无辜：“这种一个保送名额就收买的女人，不值得他交往。”
　　常叶打量他：“老实说，珞瑜前一个女朋友是不是也是你搞走的？”
　　墨阳摸摸下巴：“这个……缘分问题，纯粹缘分问题。”
　　常叶说：“这叫不叫明修兄弟道暗渡同人仓？”
　　墨阳说：“这个叫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还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常叶说：“为了防止有些人道德沦丧，我还是阻止一下比较好。”
　　墨阳笑眯眯的：“叶子，我那儿有份会考的物理卷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如你帮我鉴定一下？”
　　常叶很有节气的拒绝道：“不必了，我又看不懂。”
　　墨阳说：“有答案的，你记住就行了。”
　　常叶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结论是：“对于一个知识分子来说，成为思维的精英，比成为道德精英更为重要。这句话是谁说的，怎么他妈的这么有道理。”

　　最后觉得不对劲的才是珞瑜。
　　这厮接连失恋，几乎要对自己的魅力丧失信心，突然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走，上自习。”

　　珞瑜抬头，就看见那张英气逼人的脸。
　　墨阳温柔的笑：“大学才是爱情的天堂，在这里就停住了，你可就嗅不到高处更新鲜的空气了。”
　　珞瑜说：“我对学习不感兴趣，学习对我也一样。”

　　墨阳拉起他的手：“兴趣是骗自己骗出来的，你多和它接触接触，平时感情深了，考试就能一口闷了。”
　　珞瑜说：“那是你。”
　　墨阳拥住他的肩把他往自习室拖：“我的磁场足够大，绝对能把你磁化了。”
　　珞瑜说：“我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墨阳说：“我念给你听。”
　　珞瑜说：“听也会跑神。”
　　墨阳说：“我把每一步都拆解开，我问一步你答一步，绝对让你注意力高度集中。”
　　珞瑜说：“不可能，我看见书就犯困。”
　　墨阳说：“那我就客串那把锥子，一个盹掐你一下。”
　　珞瑜说：“靠！我知道你比锥子狠多了。”
　　墨阳说：“那就打一个盹亲一下，这样可够温柔？”
　　珞瑜瞪他：“变态，你对我这么好不是看上我了吧。”
　　墨阳说：“有可能，男人通常都喜欢和经常被甩的男人交往，因为这样才能比较出来自己的魅力。”

　　珞瑜说：“一个字，滚。”
　　墨阳拥着他：“拖上你一起滚才带劲。”

　　高考完毕，常叶去了广州，梅玉峰去当了兵，墨阳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了和珞瑜一样差劲的三流学校。
　　珞瑜傻眼：“你……你什么时候和我报的一个学校？”
　　墨阳使劲想：“不可能啊，一定是给你填志愿表的时候写顺手了，我记得我明明报的是清华……”
　　珞瑜结巴道：“你你你不要指望这样我就会以身相许啊，我喜欢女人，女人！”

　　事实证明，女人也喜欢珞瑜。
　　到了大学，珞瑜的女生缘比高中更好，因为各种能出风头的社团，像羽毛球，兵乓球，桌球，篮球，不幸都是珞瑜的强项。
　　这厮学习不行，和玩有关的事情，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墨阳则进入学生会，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学生会主席，又以惊人的速度举办了学校运动会，邀请各系各社团前来参加。
　　“玩就要玩出点名堂。”他说。
　　珞瑜望着自己的名字堂而皇之的被晒在赛事榜上，很奇怪的问自己的社团会长：“我有报过名吗？”

　　“我帮你报的。”墨阳说。
　　珞瑜很有风骨的拒接接受：“我讨厌一本正经的虚伪的道貌岸然的所谓比赛。”
　　墨阳不予理睬：“在正面对决中才能真正的成长。”
　　珞瑜反驳：“那你怎么不成长？”
　　墨阳指了指赛事榜最下面一行小字：象棋比赛，参赛者墨阳等等。
　　珞瑜闻所未闻：“运动会什么时候还比象棋了？”
　　墨阳说：“本来没有，但主办方一定坚持，所以就加上了。”
　　珞瑜说：“主办方是谁？”
　　墨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是我。”
　　珞瑜跳了起来：“你这是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墨阳说：“我是为了陪你才参加的，但其他的项目我不一定能拿第一，堂堂学生会主席，不拿第一怎么能说得过去。”

　　顺便说下，墨阳是下盲棋出身的。
　　和对手下的时候一边还在打电话：“兵乓球半决赛和羽毛球决赛时间安排一定要错开，炮二平五，嗯，最好是一个上午一个晚上，马二进三，不行，下午不能安排桌球淘汰赛，车一平二……”
　　对手咬牙切齿的输了棋，内心的屈辱感却绝非单纯来自棋局本身。
　　这种人，赢的也太嚣张了吧！

　　珞瑜拿了乒乓球和羽毛球冠军，桌球的亚军，篮球直接弃权，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而墨阳，毫无悬念的把所有人打的落花流水。

　　珞瑜前所未有的兴奋：“妈的太爽啦！我要把所有人都打趴下！我是世界之王！”
　　从小到大，这孩子除了长相，从来都没有被人从正面评价过，不学无术是他的标签，无所事事是他的定位，能考上一所本科大学，已经被所有人视为狗屎上长出一朵奇葩，甚至有人说连狗屎都是假的，他铁定是作弊。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在某一个领域，一个看起来光彩夺目的领域，受到大家的瞩目。

　　他完全忘记自己说过的关于比赛的义正严词，雄纠纠气昂昂的揪住墨阳的领口：“再举办一个歌咏比赛，本公子要唱歌！”
　　墨阳却平静道：“马上要考四级了，你过了四级再说。”
　　墨阳六级都早过了，珞瑜四级却报都没报过。

　　珞瑜咬咬牙，不惜色诱：“举办个歌咏比赛，我就做你男朋友！”
　　墨阳不为所动：“没得谈。”

　　于是，珞瑜和女朋友约好一起出去看电影的时候，墨阳从天而降，把他拎去上自习。
　　珞瑜和室友一起出去通宵的时候，墨阳从天而降，把电脑网页打开到四级听力练习上，再给他戴上耳机。
　　珞瑜在宿舍睡大觉的时候，墨阳从天而降，把他拎起来背单词。

　　珞瑜终于发飙了：“你他妈打算管我管到什么时候！”
　　墨阳冷冷扔过来一打袜子：“又没袜子穿了吧你，睡觉时候记得也穿着，你脚受过伤，吹不得冷气。”
　　珞瑜立刻没了脾气，乖乖穿了袜子，起来背单词。

　　却还是带女朋友出去。
　　但总是背着墨阳，很有不敢见天日的感觉。
　　女孩子受不了了：“你是跟我谈恋爱还是偷情啊，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
　　珞瑜说的是实话：“我对着自己的美貌发誓，我要是有别的女人，就让我变成一个女人。”

　　真是个女人就好了，珞瑜想，那就嫁给他。

　　怕处有鬼，还是被墨阳撞见了。
　　墨阳这次却目不斜视，就像没看见他一样。
　　珞瑜的心却没来由的跳了起来。

　　然后就突然断了联系。
　　那个催命鬼一样来催他上自习的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了。
　　珞瑜偷偷打听，有人说墨阳外出实习去了。

　　没道理，现在根本不是他们专业规定的实习时间。
　　珞瑜开始带点伤感带点哀怨的想——他，不会是想忘记他，才故意离开的吧。

　　终于忍不住打他的手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在哪呢？”
　　墨阳的声音很疲惫：“一家私人诊所，老板有事外出让我过来替几天，你四级复习怎么样？”

　　珞瑜努力想听出他口气中的非正常之处：“在那儿做尸体搬运工吗？怎么累成这样？”
　　墨阳说：“是坐太久把人给坐焉了，作为一个脑力劳动者，我的手和屁股均已经超负荷，以后还是和你一起多打打球锻炼一下耐力吧。”

　　珞瑜一听到“以后”“一起”这几个字竟然有点兴奋，学阴川蝴蝶君的口气说：“远程教学一百块一节课，面授两百，手把手教三百，姓墨的据说善守不善攻肯定教起来费劲所以要四百，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很贵。”
　　墨阳很平静：“嗯，办年卡，陪吃陪住陪练呢？”
　　珞瑜立刻沉默了。
　　墨阳意料之中的笑笑：“还没问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
　　珞瑜顿了顿：“那个……我要过生日了，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