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女王(三国穿)》微笑的鱼

59、小喜

　　“看来，你要快点动手了，否则……”睁开眼，我对眼前的女子笑道。
　　惨叫声从前院传来，迅速向这里蔓延，大乔首次出现慌乱的神情，匕首颤抖，不知该不该扎下来。
　　“如果我是你，早在刚才就动手了，决不会等到此刻，对着敌人还说这么多的废话，难怪你没有机会。”
　　“闭嘴，贱人，你以为我不敢吗？”
　　“敢，桥嫣然当然敢，不过，你已经不是六年前的桥嫣然了，而是孙夫人，不知孙夫人还有没有这个胆。”
　　“贱人，你找死！”
　　“其实你杀不杀我，已经在孙策的心中没有了份量，若是我死了，你也许还有机会。”我于慢声细语中诱导着她。
　　“哼，原来如此，你真的想死吗？”并非鄙夷，她此时首次正视我。
　　“是，与其这样活着，我宁愿一死！”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敞开了心扉。
　　“看来，”大乔苦笑道，“我永远也无法明白你。”
　　“好，我成全你！”
　　没有渗透肌肤的冷风，温柔得如同情人的抚摸，心口一痛，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颤，睁开眼，那柄冰冷的匕首尖端已经插入了我的胸膛，只要再下去半寸，一切就都结束了。
　　“谢谢你。”神智消失前，我用仅剩的力气向杀我的人道谢。
　　没有了身体的束缚，在安静虚无中享受着永恒的黑暗，但愿我能够永远不醒。
　　“翾翾，翾翾。”
　　是谁在唤我，我不愿醒来。
　　“大夫，她怎么还不醒，不是已经没有危险了，为何这两日她依然沉睡？”
　　“这位姑娘体虚气弱，本就已经中毒，又因为受伤失血，更兼受伤之前，她已经水米未沾牙三日，任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现在能够捡条命，已是万幸，能不能清醒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水米未沾牙……难道……难道……”
　　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为什么，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甚至一死，可是我不想放开你，一刻都不想，爱你也是错吗？”
　　爱，当然不是错，只不过因爱而起的爱恨纠缠，就是错了。
　　浅金色的阳光温柔的抚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多日的阴雨天终于结束了，宽大的衣袖，水质纱衣如同第二层皮肤贴在身上，柔软的靠垫垫在腰背上。
　　“小姐，药已经好了，我扶你起来。”小桃走过来，扶起我。
　　那日大乔的手下闯进来，她恰好躲在暗处，瞅了个冷子出去向孙策报信，这才让孙策及时赶到这里。
　　原本以为大乔会致我于死地，谁知她终究是没有那个胆子，当年河边那个执箭轻笑的女子已不复存在了。
　　我没有问他大乔的情况，以桥家的声望，死是肯定不会死的，但是禁足是肯定的。
　　苏醒以来，孙策每晚都陪在我身边，端水喂药，从不假手于人，但是也仅此而已，并未再对我说过任何逾越的话，更多的时候只是轻轻抚着我那面受伤的脸。
　　而我醒来后并未再生寻死之念，除了孙策的转变，也因为另一个人的到来。
　　那是我醒来后的第二天晚上，孙策因为军务未回，小桃去熬药，只余我一人在榻上休息，青纱无风自动，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面前，居然是小喜。
　　雪白干净的瓜子脸在灯影下忽明忽暗，圆如宝石的双瞳晶亮耀目，浅褐的瞳仁如最清浅的山泉水，流淌出叙不尽的冷意，却在看着我时，渐渐染上了层浅浅的温暖。
　　冰冷的手指轻轻放在额上，高热的身体因为这丝凉意而舒适，昏乱的神智得以清醒。
　　“你受苦了。”
　　“只不过是小事。”
　　“后悔吗？”
　　“若有后悔药，我一定吃。”
　　一缕笑纹浮现于他的嘴角，“我们很担心你。”
　　我知道他指的是谁，从我任性的离去开始，就已经知道后果了。
　　“我对不起叔叔。”
　　“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要你记住今日所犯之错，日后不再犯，就是对师父最大的报答了。”
　　“你还想杀他吗？”沉吟良久，我还是问出口。
　　“想，但是放心，不会是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他死吗？”
　　“我的意见如果可以左右叔叔的想法，就不会来这里了，原本想救他，但是他如此对我，”摇摇头，“不，我已经不想救他了。”
　　他的手温柔的将发丝拂到我的耳后，轻柔的指腹轻轻的抚着我的耳垂，“但是，此时此地，不论他如何待你，就算是要杀你，你仍是不想看到他死，对吗？”
　　月光柔柔的洒进屋中，洒在他的身上，脸上，银月的光辉给予他脱俗出尘的气质，仿佛在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孩子，而是一个男人了。
　　“小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许你是对的。”
　　“嘘，别说了我知道了。”手指轻轻压在我的唇上，继而向旁边缓慢摩挲着那三道抓痕，“若是再深点就，嗯，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他突然的亲密举动让我不由得一僵。
　　“不知道，不过，他说了，只是限制我的行动，却对身体不会产生影响。”小喜的行为似乎有些古怪，他的眼神不再是无邪的清澈，似乎染上了层朦胧的轻纱，隔绝了我的探视。
　　“呵呵，这么多年，你依然单纯，他说的你就相信吗？我若说你中的是天下无人可解的毒，你会相信我吗？”
　　“也许他不是个君子，但他绝对不是个小人。”
　　“你……”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他几乎要笑出声，“若他是君子，天下就没有君子了。”
　　看我拧着眉，他自动抚平它，“女人千万不能皱眉，否则不但难看，老了就有皱眉了。”
　　“不要对我说教，”有气无力的推开他的手，“小孩子懂什么。”
　　“喂，老女人，说了多少次，不要再叫我小孩子。哼！若不是从师父处知道你是女人，当真是打死我也不相信，世上居然还有你这种‘女人’。”特意加强语气，孩子气十足，眼神恢复了以往的纯真，仿佛刚才的成熟沉稳是我的错觉。
　　“你放心，我虽然会杀他，但是在杀他之前，肯定会找到救你的解药，肯定会告诉你，对了，病好后，记得城西的仙音阁，一定要去哦，那里会有一场精彩的表演。”
　　“仙音阁？他不会让我去的。”
　　“会，只要你想去，他必不会拦你，记住，让他跟你一起去。”
　　那日的话言犹在耳，身体一日比一日健康，仙音阁，不论如何我都要去。
　　“小桃，你可会抚琴？”喝下药，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去。
　　“小桃愚笨，不会弹奏，小姐若是想弹，我拿琴来可好？”
　　不一会儿，琴取来了。
　　“果然是好琴，”抚着琴身，叮咚之响如泉鸣莺歌，“似乎不亚于莞然的琴。”
　　“不错，这是千载古琴‘灵犀’。”孙策的声音忽的响起。
　　琴身处有两个古篆，古朴典雅。
　　“可惜了，若是莞然，就不会糟蹋此等神物了。”
　　“你想见她吗？”
　　“不想，谁会想见骗自己的人。只不过，我想弹弹琴，仅此而已。”
　　“以你现在的身体若是长时间的弹琴，恐怕不利于康复，不如，我招几个会弹之人来为你解闷。”
　　“闷在这里，再好的曲子也无法让我舒心。”
　　孙策沉吟良久，“也好，出去走动走动，你也许会恢复得快些，听说城西的仙音阁最近来了个琴师，弹得一手好琴，不如去那里散散心。”
　　绿油油的车子漆得光亮如新，我坐在车中，小桃随侍在侧，孙策则骑马在外。
　　由于孙策身份特殊，仙音阁的主人直接把我们让进了最为幽静的听风苑，丫环上茶后，小桃检查无问题了，才让我们喝，适才马车上有些颠簸，走到此处，已经是神困乏力，只能暂时靠在孙策的怀里休息，因为面上的伤，我特意戴了面纱。
　　青绿的窗纱，雪白的墙壁，梅兰菊竹屏风，屋中陈设雅致，玉质香炉里燃着淡淡的蜜合香，半透明的纱帘轻微摆动，带起一室清芬。
　　恍惚中，帘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琴音适时响起，最初是冬去春来，新雪初融，泉水从涧底潺潺流过，带起泉底的鹅卵石，于碰撞间发出最清脆的声音，大地回春，百鸟盛鸣，风起而暖意渐生，清丽而静谧，春日藤花，樱雨漫天，尽日舒展，夏日青莲，亭亭玉立，秋日白菊，冷香晚艳，少女的思念如水之深，如水之远，流转不止，寒风乍起，大雪盈落于大地之上，一片洁白，幽静中雪花细碎，飘飞满地，最终回归，万籁俱寂。
　　屋中之人已听得如痴如醉，浑不知身在何处，处于何方。本以为周瑜已是国手，想不到在仙音阁里居然有将琴奏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之人。
　　如此美妙的琴音绕梁三日也不会散去，一缕寒梅香气从帘后飘出，说不出的舒服好闻，忍不住用力嗅了嗅，忽的心脏仿佛被人猛揪一把，喉中腥甜，一口鲜血喷在孙策的白袍上，点点殷红，若雪地上的红梅，娇艳欲滴。
　　孙策的脸色瞬间苍白，身子不为人知的晃了晃，微风过处，小桃长剑挑开纱帘，除了一尾琴，一炉香，榻尚微温，但已是人去榻空，袅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