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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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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刘联军在夏口部署后,溯江迎击曹军,遇于赤壁。曹军步骑面对大江,失去威势,新改编及荆州新附水兵,战斗力差,又逢疾疫流行,以致初战失利,慌忙退向北岸,屯兵乌林,与联军隔江对峙。
茫茫江面,烟波浩渺,水汽氤氲,好大的一团雾气笼在江上,我极目远眺,也看不太真切对岸。面对东吴,曹军节节败退,现在退到的这个地方,史称乌林,而江的对面,就是赤壁。
自从来到乌林,我总是做恶梦,不是被水淹,就是被火烤,几乎没一日不被折腾,睡不好觉的结果就是形容的憔悴,我这个样子倒被曹纯好好揶揄了一番,连带着几日对着曹丕,更是让我愁眉不展。
被我呵斥之后,他就隔三岔五来骚扰一番,反正无论他如何劝说、威胁、诱惑,我均不为所动,直把曹丕折腾得不知所云。
曹操的脸色一日阴似一日,如同这江上的大雾,让人看不清,摸不着,军营中的气氛也一日重似一日,如同这天气,湿重阴冷,除去生病的士兵,原来素来强健的士兵也因为气候而相继病倒,如此一来,更是忙坏了军中的大夫。
暗叹一声,屋漏偏缝连阴雨,军中的粮草储备已经不多,且后续也迟迟来不了,以周瑜和诸葛亮之智,断了曹军的粮草,下一步,就是逼迫曹军决战了。
长出一口气,就因为粮草不来,此次逼得曹操派曹丕去接应粮草车,已经走了两日,却音讯皆无,想起曹操的黑脸,我不禁一阵发毛。
忽然一阵聒噪声从远处传来,一回头,却见一大帮人围在一处,甚是吵嚷,也是我眼尖,一眼就瞅见一个小兵有些面熟,微一思量,猛然醒悟,似乎是跟着曹丕此次去的兵士,本来挺精神的,现在却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衣服上血迹宛然,我微皱眉头,一把拉住他,问了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粮草果真被东吴人马所劫,所幸曹丕带人来得及时,拼死力战,才将粮车抢回,若是旁人,以曹丕的武艺当可没问题,可是对方此次派出的是周瑜手下的头号战将甘宁,而且事先设了埋伏,最后,曹丕被劈了一刀,手下拼死将之救回,此时,正在被军医救治。
听完后,我的心一紧,就想去看看他的伤势,却在营帐前踌躇不前,正犹豫间,却恰巧碰上从帐中出来的曹纯,曹纯一愣,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郭翾,子桓在里面,唉,他的伤,嗯,你还是进去见他一面吧。”说罢摇摇头,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我的心一沉,难道曹丕的伤太重,不会吧,按理,他不应该在这时死,在风中发了会儿呆,我才醒悟过来,立刻掀帘进帐。
一股血腥气混合着药气扑鼻而来,整个帐中都是这个味道,曹丕面朝下,俯在榻上,脸向里,身上裹了绷带,军医已经把伤口处理包扎完毕,我呆愣的看着他背上的伤口,连军医是何时出去的都不知晓。
走到榻前,轻轻坐在他身边,手指颤了几颤,终究还是抚了抚他背上的伤口,那么长,我看见已经触目惊心,他身上挨这一刀,又岂只是疼痛而已,想到这儿,心中对他的些许怨怼稍稍缓解。
见他额上冒汗,我拧了块热布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想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曹丕睁开眼,双眼迷蒙的看了看,见是我,就想起身,连忙扶住他,“你的伤很重,快莫要动!”
哎哟了一声,曹丕倒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莫不是在阴曹地府中?”
“呸呸呸,你还活得好好的,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握住我的手,曹丕可怜兮兮道:“我定是要死了,怎么周身无力,背上又疼得要命,你,你可别抛下我不管!”
“好好好,我不抛下你,你可以放手了。”
“不放,只怕我一放,你就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额上青筋突突乱跳,我尽量放缓表情,“放心,二公子,我不会走的。”
不管我如何说,曹丕只是一根筋的抓住我,不让我离去,逼得我几乎要赌咒发誓,才放开我,看在他伤重的份上,我也不跟他计较。
“只是劫粮,他们居然派了甘宁,真真是大材小用。”边给他拭汗,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知道,也是我太大意,及至发现与我交手之人就是甘兴霸时,已经为时太晚,哼,若真是一对一,我未必不如他,哎哟,轻一点儿!”
“如果再遇上,哼,东吴除了死了的太史慈,就是甘宁了,我觉得,还是莫遇见的好。”
“你,你在为我担心!”曹丕双目发亮,一时间喜形于色。
我冷哼一声,“你受伤,大人肯定不好过,为了大人,你也应该保重自己。”
“难道,你就不担心我吗,这两日,我可是日夜都想着你。”
叹了口气,我轻声道:“好了,我也担心,你失血过多,睡会吧。”
“你不会趁我睡着就走了吧?”
“不会,我在这里陪着你。”
得到我的承诺,曹丕才睡过去,坐在旁边,一只手支在下巴上,仔细的观察着他,想不到睡着时的曹丕很是安静,乌黑的浓眉舒展开,挺直的鼻梁极有个性,唇略有点薄,嘴角略翘,像是在笑,近看,皮肤很好,我不禁摸摸,手感不错,以前真没有发现,这小子居然卖相如此好。
因为伤口是在背上,他只能俯卧,上身只有一条绷带,我拉起一条薄被盖在他身上,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肌肤,真比冰块还冷,想了想,去自己的帐子,把所有的被子和毯子都拿来,全都盖在他身上,忙了一通后,才发现天近晌午,肚子有点饿了,趁着曹丕未醒,我得赶快吃饭。
说起来曹操也很怪,自己的儿子受了伤,只是看了看,就接着该干么干么去,也许是儿子多,他向来并不太注重这些,冷眼旁观,似乎他只对曹冲特别好。
吃完饭继续回来看护的工作,不过一会儿,曹丕的脸色就变得异常红,双颊如火,身上火烫,急忙叫来了军医,摸脉后灌了药,嘱咐了我一番就走了。
摸摸他的额,似乎并未降低温度,江南的冬天没有结冰一说,我只能去打了盆冷水,拧了布巾搁在他额上降温,天渐渐阴暗下来,我有点累,趴在榻前,本想打个瞌睡,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于睡梦中似乎总有一只小虫在我的脸上、脖子上爬动,伸手去拍,却总也拍不到,似乎旁边还有轻微的笑声,我有些恼怒,在那只小虫再度爬上我的脸时,一下子睁开眼睛,却被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眸吓到。
乌黑的眸子满是笑意,唇畔的笑容满是宠溺,我在那双漆黑如子夜的星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只有我的影子,没有其他,我是那里面的唯一。
“知道吗,我每次看你时,你总是给我不同的感觉,”修长的手指轻轻描摹我的眉形,“受伤时的你,眼中的倔强让我以为受伤的是别人,悲哀时的你,眼中的哀伤让我的心也不由得痛,想抚平你的哀伤,带给你快乐,甚至于发怒时的你,这双漂亮的眼睛里也冒着令我震撼的火花,”轻轻触了触我的眼睫,他的眼睛微微弯曲,表情极度温柔,“就连你在熟睡之时,我也发现你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姿,让人百看不厌。”
我心中一颤,轻轻向后略移了移,脱出他手指的范畴,干笑了两声,“二公子说笑了,我,我那有这么好,哈哈,你只是受了伤,很快就好了。”
那只手就这么伸在半空,指尖猛然失去的温暖就像一把刀,将曹丕的心狠狠剜了一记,眉头微皱,颓然一叹,“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你还在生气,对吗?”
“哪有,我哪有生气。”
仔细审视着我半晌,才悠悠说道:“你的确在生气,我承认,我那日的做法的确欠妥,我,我当时看到那个牙印,脑子里全乱了,话也没有思量就脱口而出,以至于伤了你的心,是我的错。”
那个牙印,我的心一痛,“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过去的事,可是我们的将来呢,翾翾,我不知道你与周瑜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想去知道,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我知道,我行事鲁莽,你怪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他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对着这样的眼睛,我无法逃避,细想之后,我说道:“在吴营被禁锢的两日,我度日如年,甚至于有几次,我已经想放弃,是因为你,才支持着我没有放弃,除了你看到的印迹,我并未吃亏。”
曹丕眼中一喜,可我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面色一变。
“本来,我是想告诉你的,可是,你的一番话让我打消了念头,我忽然发现,如果我还是一个人,根本就不必向人解释,子桓,我忽然感到很累,我不想以后的生活都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从未害怕过,可是那一刻,我感到了恐惧,我自由惯了,不想受这样的拘束,你明白吗?”
“你是说,和我在一起,你会不自由?”
“嗯。”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你就不要我了?”曹丕的精神明显激动起来,手一撑,就从榻上坐起来,背上的绷带渐渐殷红,他也并不理会,只是红着眼眶,向我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