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伴 下部》胖达利亚

7、第六章

　　月光如水银般灌满整个流魂街天地，七原悦子的灵压出现在窗外，轻轻敲了敲。
　　流魂街东17区偏僻郊外的一间小屋，是一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单间配套，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衣柜、一些书，以及数量极少的简单生活用品。
　　正是我目前的住所。

　　我忙开窗迎客。
　　她递给我一个信封，“上野，以前的名单作废。这份名单里的人全由你负责，其他的暂时别管。”
　　我一惊，“对不起，是我拖了七原五席的后腿。”
　　“没关系。”
　　眼看她就要道别，我忙道：“那个……”
　　她用眼神询问我。
　　“十三番队的留给我，可以吗？毕竟同个番队，彼此之间比较熟悉。”我知道自己司马昭之心，她要把话说死也无可厚非，可是……
　　七原悦子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一对深色的眸子恢复成平淡无波，“好。明天日落前，我会把新名单整理好。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对不起，又要麻烦七原五席了，非常感谢。”那么好说话？别不是留有后招吧？
　　“不客气。晚安。”干净利落地瞬走。
　　剩下我有点发怔地留在原地。
　　这些年来，和蓝Boss的人共事的同时，还要分出部分精力应付各种冷嘲热讽，突然遇上一个半句废话也不说的，我差点转不过弯。
　　七原悦子，因为她妹妹七原绫的关系，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也极难相处，没想到给人的感觉是公事公办，心眼看起来不多，也不爱打小报告的样子。
　　可她千真万确是蓝Boss那边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十三番队犹如过山车。
　　先是以志波都为首的侦察队，频繁出任务，再是十三番队众轮番接受调查，志波海燕被停职。
　　因为中岛美惠在志波都的生日宴上，说了些奇怪的话离开后，人间蒸发。
　　然后人们在她的房间里发现遗书。
　　第二天，精神恍惚的宇多田步失足滚下楼梯，再也没醒来。
　　深田恭介领着一大票粉丝几乎闹翻天，非要护廷十三队和志波家给个交代不可。
　　麻烦的是，粉丝中有一部分是贵族，先联合起来作用于中央四十六室，再向山本元柳斋重国施压。
　　于是十三番队麻烦不断。

　　当然，是我便当的中岛美惠和宇多田步，也是我伪造的遗书。
　　海燕大人，都大人，对不起。
　　大劫当头，还让你们遇上这样的事。
　　但那晚，七原悦子是打算亲手了结吧，被我抢先一步，也不确定是否在某人的算计中，更不确定深田恭介这条线是不是某人特别授意七原悦子透露出来的。
　　总之，牢牢记住某人死活都不让人痛快就是了。

　　黄昏的雨乾堂，浮竹十四郎幽幽看着棋盘，“上野君，我的7路马已经往上跳，你的二路炮还留在原地不要紧吗？等我的7卒向前推进，你是打算逃炮，任卒吃兵，还是用炮换卒？”
　　我定睛一看，“对不起。”换成炮二平七。
　　这步棋没有多大意义。
　　他的黑棋已互成犄角，随时可以进攻，我这边还是一盘散沙。明明才开局，胜负却已然明显。
　　浮竹十四郎缓缓喝下一口茶，“最近，我们十三番队发生了太多事吧，换成以前，上野君不会如此心不在焉。”
　　“对不起。”
　　一纸灯笼，一张案几，一张棋盘，一壶茶，和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
　　两名死神相对而坐。
　　既是上下级，也是平等、相互尊重的同伴。
　　在雨乾堂，明显比在虚夜宫，面对高高在上的蓝染大魔王舒坦得多。
　　而雨乾堂的主人浮竹十四郎，一直以来，是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在他身边，整个人就很奇妙地安定下来的存在。只是眼下鬼牌在七原绫手里，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原因，我实在……
　　“上野君在焦虑什么？”
　　“对不起。”
　　“不必道歉。不需要上野君操心的地方，自有人处理，你只管放心做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我一怔。
　　是啊，哪怕志波海燕被停职，十三番队还有浮竹十四郎、各席官、班长和副班长，以及认真努力着的普通队士们。
　　这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没理由挨不过这道坎。
　　一时间心直发涨，我望着浮竹十四郎的眼，用力点头，“嗯！谢谢队长。”
　　他欣慰笑笑，开始收棋盘，“象棋今天就到此为止。有熏和屋的点心，一起吃吧。”
　　“嗯？”我是很感谢他不着痕迹地避免了让我输得太难看的行为啦，但熏和屋的点心，为什么现在才……
　　他温润笑了笑，“美味的食物，除了填饱肚子外，还有两个功效，一是让人的心情转好，二是让人的心情变得更好。”
　　以我目前的状态，适合第二种，对不对？
　　队长真是……温柔得让人一点脾气也没有。
　　再说下棋，真的可以从一个人的棋风中看出他的许多方面。
　　比如浮竹十四郎，从不做正面攻击，还三五不时地蹦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新奇招式，是稳健却不乏开拓精神的类型。
　　明明一开始是我教的他，却渐渐变成他给我下指导棋。
　　郁闷！

　　印着熏和屋商标的纸盒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好久不见，而是，西点师是否已经成了蓝染那边的人，如果是，暗地里有什么举动；如果不是，到底什么时候被抹杀。
　　红酒巧克力蛋糕，……绝对是又一个老乡吧。
　　熏和屋是最近突然蹿红的，也不知道蓝染惣右介的手长不长，动作快不快。但前段时间浮竹十四郎曾拿它家的点心招待我，结果进了七原绫的肚子。
　　“上野君吃过？”
　　“不。”我想我此刻的笑容一定很难看。客套几句，舀起一小勺。第一感觉微苦，下一秒恰到好处的甜味盘旋在舌尖，还带着微微眩晕的幸福感——难以形容的美味，可制作它的人……
　　在我的名单外。
　　“怎么了？”
　　我拼命压着泪意，“没什么。只是太好吃了，非常幸福的味道。谢谢。”
　　浮竹十四郎平静看着我，“是吗，很高兴上野君喜欢。”
　　“嗯。”我是这么回答的。可视线越来越模糊，喉咙像被什么硬物卡着，再次舀起放入嘴里，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不得已放下勺子，“对不起……”
　　“不，是我不好。上野君的心情好不容易转好，却被我勾起了伤心事。抱歉。”递给我手帕。
　　我摇头。不好的是我，莫名其妙地伤感，莫名其妙地掉眼泪。经历了许多事，竟然还没学会适应，更没学会如何让自己无坚不摧。
　　明明还在队长面前。
　　对不起，队长，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失态，也不是故意害你们担心的。

　　这一哭哭得昏天暗地。
　　直到眼睛干涩，喉咙干哑，再也哭不出声，我才尴尬地坐直。
　　“对不起，队长。”好丢脸，第几次了都？
　　“没关系。现在的上野君感觉好些了吗？”
　　“嗯。谢谢关心。”所以说做女人是有好处的，发泄够，郁结明显消去大半，只是很对不起干坐一旁的浮竹十四郎。
　　至于熏和屋的西点师……
　　“牛奶已经冷了，我为上野君热一热。”
　　正在给自己做治愈系鬼道的我忙拦住他的动作，“那个，谢谢队长，……我可以。”握住长筒玻璃杯，凝聚灵力，很快，牛奶再次变得温热。
　　浮竹十四郎有些无奈，“上野君太要强了。”
　　“嗨？”
　　他却转移话题，“我知道有件东西能让上野君打起精神来。”

　　有东西能让我打起精神来？
　　“上野君，这是专程为我订购的吗？”
　　“……嗨。”看到浮竹十四郎从内室拿出一个印着女协邮戳，尚未开封的大信封，我心虚地望过一边。为什么早不拿晚不拿……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我身边坐下，“为什么用邮寄的方式？”
　　“因为，担心忘记……”哇啊啊不要当我的面拆！
　　“我知道一定不是那个原因。”他笑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顽皮，很快翻到他的专题，“嗯……这期的CP是十一番队的阿散井十一席，很冷门呢。我以为还是京月或海燕。”
　　我：“……”
　　浮竹十四郎饶有兴致，“效果不错，可惜我和京月又被拆散了。”
　　——队长，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啊啊！早知如此，我一路提心吊胆鬼鬼祟祟的算什么？！
　　“海燕还是和九番队的桧佐木副队长。有点想看他和六番队的朽木队长在一起的样子。什么时候给伊势副队长提议吧，顺便，请女协多拍几张日番谷队长的照片做成系列，一定大受欢迎。”
　　……卡桑，这个世界疯魔了。
　　很快我和他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最新一期的女协会刊，边看边点评，乐不可支。
　　浮竹十四郎，自小拖着半死不活的病，拉扯大五个弟弟，两个妹妹，其他亲属大致上也是靠他独立养活；考上真央，进入护廷十三队，当了上千年的队长，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容不下区区一本杂志。
　　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越相处越觉得，他真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上野君？”
　　我忙摇头，注意力再次回到女协会刊上。
　　任我哭半天，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甚至还调侃自己，就为了给我打气。
　　队长，能够来到十三番队，真好；能够认识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