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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回忆的时候,嘴角总是上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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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年的那个夏天,五福被家人送到了一家简陋的补习班。在那里她认识了楚一。
补习班是楚一的妈妈开的,补习班的教师就是楚一和楚一的同学。他们都是从那个小镇考上大学走出去的天之骄子。
五福去报到的时候楚一还留在北京参加新东方的英语培训,只有三四个他的同学在教着。
大部分去补习的都是初中的孩子,像五福这个马上上高二这么大的学生,他们还从来没有教过。是楚一的妈妈坚持要收下五福这个学生的,面对五福的家人,她保证他们能够提高五福的成绩,并表明一旦她的儿子楚一回来,她将安排楚一一对一的给五福授课,然后喜滋滋的收下了一个月的学费。
五福在补习班百无聊赖的待了十天,实在是觉得帮助不大,想要退班。楚一的妈妈一直向她保证,再等等,再过几天楚一就回来了,他一定能教你。
五福心里对还未谋面的楚一充满了好奇,毕竟能从小镇考去北京的名牌大学,这样的人在五福心里简直可以和教科书上满脸大胡子的爱因斯坦相媲美了(小镇姑娘,没有见识)。
在五福下定决心要走,并决定第二天去讨要剩余补习费的那天,楚一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五福等着楚一的妈妈,想要表明去意。没有等来楚一的妈妈,却等来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男生。
他中等个子,乌黑的头发,方正的脸庞,闪着光芒的漆黑眼眸,略略宽厚的肩膀,穿一身宽松的T恤和五分裤,沙滩凉鞋。
他进来的时候,对着五福微笑,带着一点五福在小镇的人们身上从未见过的热情,开口就说“Hello”。
五福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站在桌子前,局促的扭着双手,心想这应该就是楚一了吧。本来要说出口的退班的话又收了回去,想着再试试看楚一给补习的怎样,不行明天再走。
那天补习的是英语,楚一微笑着说,我们先来用英语自我介绍一下吧。五福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嗫嚅着嘴,憋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楚一拍了一下五福的头,说,来今天你不用说,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明天轮到你来介绍你自己。然后一顿噼里啪啦声情并茂的自我介绍。
其实五福的英语相当不错,在班级考试中总是第一第二的,只是家人听从了热情的楚一妈妈的建议,觉得还是全面的补一补比较放心。
五福一边听,一边点头表示理解,并偷偷地抬眼瞧楚一,他的眼神中有些惊喜。
那天的补习是五福觉得时间过得最快的一次,还没有听楚一讲过瘾,就到了结束的时间。
回到家里,面对原本等着五福要来剩余补习费的家人,五福挠了挠头,说,我还是继续补习吧,今天来了一个小老师,比之前的几个教得好,明天我还是去上课。
家人对五福想继续学表示十分的支持。高考意味着什么,在每一个经历过或即将面临的家长和孩子心中是有明确答案的。在小镇出人头地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考上大学。而对五福来说,难度又加大了,那就是要考上一个好大学。
那剩下来的二十几天里,五福和楚一相处的很融洽。他发现她是很聪颖的,她的身上常常有一些让他惊喜的闪光点。而她发现他另类的幽默、开朗。
五福知道自己是被楚一吸引了,他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有趣的事,他上课的时候偶尔的一个小动作让她觉得很酷,很潇洒(酷和潇洒是那时候五福知道的夸人的最好的流行词了)。
他俩一个轻松的教,一个轻松的学。五福常常在课堂上被他讲的笑话逗得前仰后合,引得隔壁楚一的妈妈不时的探过头来探寻究竟发生了什么。
补习的最后一天,他们决定什么也不学了,两个人一起聊聊天,谈谈理想什么的。那时候五福已经被训练的不是那么的害羞了。有些话题总是会让年轻的人们觉得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的,比如理想。为了防止楚一的妈妈看出来什么,两人约定用英语聊天。
那时候五福才知道楚一开学就读大三。五福对楚一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感觉,渴望跟楚一保持着联系,内心又矜持着不敢放开。
楚一的妈妈来教室晃了好几趟,听到他们始终在说英语终于狐疑而又无奈的离开了。临下课时,五福有点儿想哭,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楚一道别。
下课了,楚一跟第一次见到五福时一样,拍了拍五福的头,说,来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这样以后你学习遇到什么问题,还可以来问我。
那张记了电话号码的纸条被五福攥得紧紧地,然后她还是慢慢的离开了楚一家。
开学了以后,五福再没有跟楚一联系过。那个夏天过后,五福对待学业开始异常的刻苦。是啊,该怎么做楚一在平时课堂的时候都教过了,现在是该付诸行动的时刻。至于为什么那么听楚一的话……也许在那个时候,五福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那是她的希望,那是她听到的楚一的承诺——他在北京等着她(也许他的意思是鼓励她好好学习,可对她来说,那则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转眼一年,05年的那个夏至,五福在跟家人激烈的辩论着到底报考哪一所大学好。分数是够了,现在要想的是报什么样的学校了。五福想要报考本省的医科大学,那时候,在涉世未深的孩子们眼中,医生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而家人则坚持要求她报考本省的师范大学,他们认为当医生辛苦,当老师的话相对来说工作时间稳定,比医生清闲。好多个夜晚,一家人揪着一本报考指南争得脸红脖子粗。
到最后五福烦了,有一天狠狠的撂下报考指南,道,你们就是不愿意让我离开这里,我听了选本省的,我喜欢医生这个职业,我不喜欢当老师,你们一定要我当老师的话,我就离开这,离家远远的。
那时候家人苦口婆心的劝,学师范出来也不一定当老师啊。五福执拗的闭嘴不再搭腔,只悄悄的翻开北京的学校那一部分,仔细查看。
到了填报志愿的那一天,五福狠了狠心,颤颤巍巍的落笔填下楚一学校的代码。
收到通知书的那一天,家人先是惊喜,继而开始发愁,他们已经开始考虑五福毕业以后不回家乡该怎么办了。大人们总是想得很多。
那天晚上五福一个人偷偷溜出家门,来到街边的电话亭,她第一次拿出那张已经被磨得破旧的小纸条,拨通了楚一的电话。
“喂,您好,哪位?”那一头传来带着陌生味道的客气问话,用标准的普通话。
“……我……是我,五福,你还记得么?”期期艾艾了半天,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用带着口音的小镇普通话。虽然隔着那么远,周围没有人,五福的脸还是涨红了。五福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讲这么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就好了。
“是你啊!BlaBlaBla……”楚一立马改成了乡音。可即使这样,五福也觉得楚一说的家乡话跟自己的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一阵小小的失神,再反应过来,就听见那头楚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没?哦,对了想起来了,你参加了高考了吧,考的怎么样啊?”
一下子问到了五福的心头,五福有些激动地说:“我也考上了你的学校啦,我考上了,我也要去北京找你啦。”
那一头还是那么温和的声音,不过能听出来楚一也笑得咧开了嘴:“是吗!真好,看我带出来的学生就是厉害啊。”顿了一顿楚一又接着说道:“可惜你来了我也要毕业了。”
五福急了:“啊!!你毕业了,那你要去哪里啊?”
楚一在那头哈哈大笑:“毕业了我也会留在北京等你过来的,放心,你来的时候我一定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