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en mind 1》西陵招娣

8、08

　　如果用食物比喻，李素弈是蒸饺，席光是PIZZA。
　　前者老少皆宜，营养丰富又不腻口，喜欢吃的赞不绝口，不喜欢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后者新潮，和蒸饺比起来谈不上更好吃，可是就是大口嚼着说不出的满足和刺激，让别人看了也有情调。
　　不像蒸饺不知咬到多少馅的不安，PIZZA的馅料和粘奶酪，每一口都是实实在在的。
　　唯一一次和李素弈做，是在他家客厅里。
　　看到他痛苦的脸，商萌即使很舒服，心里也像是硌着什么，说不出的不自在。
　　席光不一样，他从来不会让自己不舒服。
　　虽然他太不自律，但至少商萌不会心存愧疚。
　　夜晚，搂着席光躺在床上，那一刻的宁静却不知是用多少东西换来的，珍贵得可怕。
　　犹如水月镜花。

　　期末考试临近，上学期挂掉的两门公共课还要补考，为了维持学业席光不得不放下游戏专心背书。
　　商萌稍比他轻松一些，可也是学校、家里、窝里三头跑，忙得没心情玩。
　　听说李素弈出院了，老妈对他更加嘘寒问暖，恨不得把他带回家住。
　　偶尔会想想和李素弈的事，思绪总是很快被杂乱的音符打断，不得不头昏脑胀地回到一桌子乐谱上去，和高音谱号、低音谱号打架，为了配几个臭和弦抓耳挠腮。
　　做梦都是四大排黑乎乎的蝌蚪文，上窜下跳，翻来覆去。
　　汇报演出的独唱和钢琴考试也让商萌一个头两个大。
　　两个心情烦躁的人凑在一起，三天大吵，两天小吵，吵到商萌烦了，自己搬回宿舍住，换回原来的手机卡号。
　　待到渡过痛苦的考试周，同学们纷纷订票准备回家，商萌狠狠睡了一大觉，有了从死亡线上爬下来的荣幸感。
　　假期，可以和席光在一起，这个开头一定要好好庆祝。
　　走在路上商萌都会忽然笑出声来，经历过疲倦和奋斗后，爱情竟是这样新鲜甜蜜。
　　特意早交卷溜回窝里，打扫装饰一新，掐准时间叫了外卖……
　　做好这一切，竟没有半点疲劳感。
　　商萌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等待。
　　……
　　一个小时，席光竟然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回来。
　　商萌又是疑惑又是担忧，抓起衣服起身。
　　PM17：22，绿雨艺术学院。
　　李素弈把车泊进小广场，从车上下来，几个学生从他身边略过，投以异常的注视。
　　商伯母说商萌5点半考完最后一场，让他来接商萌回家吃饭……
　　商伯母始终没有放弃，对于他的错爱，李素弈不知说什么好。
　　“HI，帅哥，要找人还是问路呀？”一个女孩子凑过来，明丽开朗的笑颜掩饰不住眼神中浓烈的接近渴望。
　　现在的孩子们竟是这样开放了啊……
　　李素弈笑道，“你知道声乐表演0601在哪个考场吗？”
　　女孩子摇头，伸手指向身后，“教学楼A区前的告示板上贴了考试日程安排的，你去那边找找吧。”
　　告示板上贴满打印纸，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令人厌恶。
　　李素弈扶高眼镜，抬头试图去辨认那些如垃圾堆一般的铅字的秘密。
　　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各个班级的考试日程安排表。
　　当李素弈看到‘声乐0601’的表格时，一只大手捧着一张涂满胶水、软趴趴的打印纸，‘啪’地覆盖在商萌所在的1班的日程表上面。
　　李素弈啊地低叫一声，自然地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而那只手的主人闻声也转过头。
　　“……”
　　“……”
　　“……李、李素弈…哥哥吗？”席光愣愣地喃道。
　　“是我。”李素弈也掩饰不住惊讶，“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叫席光。”
　　“记性挺好的，你。”席光不自在地笑了，“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哦，这样说不准确，咱们只见过一面，但是真的令我记忆忧新。那次之后我一直希望再见见你，可惜那个时候你就……”
　　李素弈只是笑，“你在做什么？”
　　“这不，帮老师把这个文件贴到布告栏上，搞了我满手胶水，恶心。”
　　“怎么贴在这个位置上？是不是太靠下了？”还能看到音乐表演0601那行加粗的黑体字标题。
　　“管它！我看到那个班的某个小兔崽子就不顺眼，算是一石二鸟吧。”席光掏出纸巾擦擦手，“后来听说你被商家接管了，对吗？”
　　“说真的我很意外，”他们微笑着并肩向大门走，李素弈却不打算过多地和席光话往事，“没想到你会在商家开的学校念书，喜欢这儿吗？”
　　“无所谓喜欢，怎么都是个混。我又不像哥哥你才貌双全，人见人爱。不瞒你说，我家那个老头子自从见过你一面后时常提起你，赞不绝口呀。”
　　“是么，不胜惶恐。”
　　“应该说不胜荣幸吧？能再遇就是缘分不浅，今天晚上我请客，赏不赏脸？”
　　“今天晚上有事，改日我请你。”
　　“改日也得我请你。”席光拍拍素奕的肩膀，“好啦，我先回了，那小兔崽子大概回窝了吧。”
　　“窝？”
　　“哦，我和我老公在外面弄了个窝。”
　　素弈了然，“我看到过，大街上到处是日租房的小广告。”
　　“废话，日租日租，当然是为了日才租的嘛。走了啊，以后常联系！”
　　李素弈目送席光离去，大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太远了，看不清他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
　　可是即便这样远，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席光身上散发的那股嚣张的快乐。
　　张牙舞爪，肆无忌惮。
　　心中的恶寒足以冻裂毛发，肌肤仍然炽热如初。

　　素弈孤身一人回到商家宅子，商明宇见状唯有叹气，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萌萌考完试和同学一起出去吃饭了，我没接到他，不过不用担心，他已经成年了，能够自己把握分寸的。”
　　商明宇抱着老大家的小不点轻声逗弄，岩谷祥抱着大儿子看电视，曲斯云和商遥、商弘在厨房帮李崇丰包饺子，看似每个人都沉浸其中，其乐融融。
　　素弈洗手挽袖，加入到包饺子的行列。
　　曲斯云马上往商弘那边靠了靠，给素弈挪开一个地方。
　　“弘，你去帮爸爸包，我和素弈擀皮，大哥您就别动手了，去陪陪嫂子吧。”
　　“哈哈，英雄有用武之地啦！爸，这回您可得到一个好臂膀了！”商弘打着哈哈将擀面杖交给素弈，转身接下商遥的活儿。
　　李崇丰道，“你包的饺子太难看。看看你大哥包的，不愧是弹钢琴的手。”
　　商遥笑着拍掉手上的干面粉，“好，我去抱会儿宝宝。”
　　对于素弈来说，在这个家里如果要找出一个知己好友般的存在，那就是曲斯云了。
　　曲斯云温柔内敛，善解人意，而且并不像敏感又言语不通的岩谷祥那样对素弈存有心防。也许是因为商弘从未答应与素弈交往，而商遥却是半途而废……
　　商遥和素弈的事曲斯云不知道太多，但是聪明如他一眼就能看出两个人相见争如不见的尴尬，每次都极力在两人之间打圆场，缓和气氛。
　　“素弈你瞧，爸爸说的没错，弘包的饺子像鞋拔子似的。”
　　曲斯云和李崇丰一起低声笑，素弈也跟着笑，商弘大大咧咧毫不脸红。
　　“你们这些人臭讲究，好看难看吃进肚子差不多，拉出来——”
　　还未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锅盖，李崇丰道，“少说废话！影响大家的食欲，赶紧干活。”
　　那边商弘和李崇丰讨论公司的一些事务，这边曲斯云低声与素弈聊天。
　　“你生病这一阵子，萌萌不知在忙什么，宿舍不回手机欠费。爸妈都很担心，家里的气氛你也见了，大嫂和大哥又闹不合，幸好你回来了。”
　　“……那你和商弘呢？”
　　“我们还是这样，”曲斯云神秘地笑笑，“他脾气再大也没用，有我在，吵不起来。”
　　素弈苦笑，“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不闷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要让他有气撒不出来，比锯了嘴的葫芦还难受。”
　　这句话大概声音大了点，惹得李崇丰大笑，“看来咱们家只有小斯云深得我真传啊！能把小弘这头喷火龙制得服服帖帖。”
　　商弘□□着凑近曲斯云身边，“老婆，今天晚上……哼哼。”比划一个中指朝下的手势。
　　曲斯云抓起擀面杖打那只下流的手，商弘大笑着抢过擀面杖，一脸得意。
　　曲斯云无奈转身从壁橱里另拿擀面杖出来，商弘却用擀面杖戳了一下曲斯云的屁股，又将那根杖放回桌子上。
　　厨房里的夫妻秀全被商遥和岩谷祥看在眼里，商遥似乎有话要说，岩谷祥却是紧闭嘴巴抱着儿子，目光始终不投向商遥。

　　“要么别结婚，结婚也别立刻要孩子。结婚是个起点，你开始重新认识一个人，其实挺可怕的，一个你以为最爱的人忽然面目全非，一点也不认识了。”
　　“你电视剧看多了。”
　　晚饭后商弘和商遥回公司办事，李崇丰和商明宇出去散步，岩谷祥带两个孩子上楼休息。李素弈和曲斯云坐在客厅里，一人一杯绿茶，聊着私人话题。
　　“家里有活教材，我还不用去找电视剧看吧？”
　　“照你这种说法伯父伯母要孩子不是很多余？”李素弈捧起茶杯，“如果没有他们这种多余，今天你我何去何从啊。”
　　“所以我说的话你不要全信嘛，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哦对了，”曲斯云凑到李素弈身边，悄悄道，”上次你教我的那个，弘很喜欢哦，说太舒服了。还有那个……”
　　“嗯？要我帮你买吗？”
　　“你总是能发现好东西，干脆我弄张卡给你，你买什么也带我一份好了。”
　　“不必那么麻烦，我给你买。”
　　“那怎么好意思呢……要不我送你零食吧，我的网店你可以去看看，最近刚进的货，都是新鲜的，喜欢吃什么随便拿。”
　　楼上小孩子突然的大哭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接着大儿子也开始嚎哭。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曲斯云和李素弈对望一眼，起身上楼。
　　“大嫂？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敲门不应，孩子的哭声更大了，曲斯云扭转扶手，推门而入。
　　屋子里的景象着实吓人。花瓶架倒了，精致的景德镇白瓷花瓶碎了一地。大儿子趴在地板上哭，小女儿在婴儿床里哭，岩谷祥倒在床边，空药瓶和散落的药片在他手边，另一只手拿的装了水的玻璃杯也摔裂了。
　　曲斯云倒吸一口冷气，扭头下楼去打电话。
　　李素弈上前将岩谷祥抱到床上，确认呼吸、脉搏和心跳都还在，又将两个孩子安顿一番。
　　几分钟后，岩兽医院的急救车过来接走了岩谷祥，曲斯云随车去了。
　　李素弈在宅里等到两位家长和商遥赶回来，才一起奔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