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季节》骆辰

4、四

　　从武汉回来的那个夏天，小月想了很多，以前也都是这样吧，在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决定要放弃了。
　　原来并不是一直以来的运气不佳，而是自己本来就是个被动而且悲观的可怜人。正是因为这份被动和悲观，错失了很多本该得到的幸福吧，至少，错失了本该去勇敢尝试的机会。这个世界没有悲剧，拥有这样性格的人才是个悲剧，想着想着，小月就把自己归结到这一类人当中。
　　正在自怨自艾的时候，小月的手机响了，她看到了小周发来的短信。小周说，一起去上晚自习吧。
　　——一起去看庆典的烟火吧？
　　——一起去看电影吧？
　　——周末要不要去植物园看看？
　　以前也有很多次类似的邀请吧？但都让小月在犹豫不决中给拒绝了，那么做，是对还是错呢？
　　而这一次，不管他是不是自己心中那个完美的王子，小月决定赌一把。
　　那天，小月给了小周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她第一次为了一个男生，为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约会——虽然严格来说，这算不上是约会——而细心打扮起来。
　　在女生楼下，小月看到了一脸微笑的小周，虽然那个笑一点都没有白马王子的风度。但她却像个公主一样朝小周走去。
　　说到底，王子终究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象的那个。在相同的时间，彼此最喜欢的两个人相遇，是一件概率多么地低，多么难得的事情。遇见了，那是奇迹，没有遇见，那叫现实，是宿命。
　　小月也开始试着坦然接受这种现实的宿命，虽然小周未必是自己最喜欢的，不是她一直以来所梦想的，但却是自己所遇到的最好的，或者说，是最合适自己的。
　　是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还是选择最喜欢自己的？在不同的时期里，小月有着不同的答案。高中的时候，她曾经和小洁谈论过这个问题，小洁说当然是选择自己喜欢的，而小月也是这么说的，但现在小月已经不能坚持这个答案了。
　　两个月之后，小月第一次有了个新身份，她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
　　一开始，这一新的角色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毕竟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单，当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说要把你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寂寞抢走的时候，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本来是该感到幸福才对吧？可小月觉得有点别扭。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对自己的感情世界已经悲观到了极点？还是，还是无法接受木讷的小周就是王子的现实？总之，得到的总不会是自己最想要的，如果所谓的现实就是这样，那就得过且过吧。她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演绎着自己作为小周女友的身份，却并没有将感情彻底地投入。
　　所以，即使两人已经公开了恋人关系，但很多时候，只有小周是主动的，而更多的时候，小月还是保持着昨天的那份矜持，那份被动。
　　小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回避的态度让小周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他问小月：“恋人之间真的是这样的么？”因为也是初恋的小周，对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也没什么经验呢。”小月表示歉意。
　　“嗯，我也是，那我们就慢慢积累经验吧，呵呵。”小周的心释然了。
　　这段感情不咸不淡地维持了一年的时间，偶尔有争吵，但很快就被喊停，也有很多甜蜜的时光，但似乎，两人的关系与一开始的时候相比并没有更实质性的进展，虽然也没有要破裂的迹象。
　　可是，任何感情一旦停滞不前，都会慢慢地孕育出危机来。
　　进入了大三之后，两人也开始谈论有关未来的话题。有一次，小月无意间提起，如果毕业了，有一个人要考研，有一个人要工作，或者两个人找到的工作地不在一个城市，感情很容易就淡了。
　　那天，她只是偶然想起了小洁和小磊那看不到未来的异地恋，其实自从那次小洁给她打过电话之后，她很久都没和小洁联系了，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担心，我觉得两个人如果真的相爱，再远的距离也阻隔不断这段感情的。”小周满怀信心。
　　“小周！”小月盯着小周看，然后很认真地说：“你现实一点好不好，如果我们真的在两个城市几年不见，也许就一直不能长相厮守，还谈什么感情呢？”
　　小周一脸愕然，他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小周说。
　　“你以为现在工作有那么好找吗？”小月说着转过身去，像是赌气一样，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之间就灰心丧气起来。
　　一股尴尬的沉默顿时横亘在两人之间。
　　“毕业了就分手，你是这样想的吧？”过了良久，小周才说话。
　　“我可没这么想？”小月心里惊了一下，或许正如小周所说的，这就是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呢？果然，即使和小周在一起都一年了，还是无法挥散心头那份对感情的悲观。
　　“我不想离开你。”小周说。
　　“我也是。”小月本来想说不如分手吧，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她知道这样终究是会伤了小周，这个敏感却倔强的男孩。
　　或许，所谓现实的残酷，就是这样的不完美呢？认命吧，你这个从来没给幸运之神眷顾过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