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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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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那次之后我在社里声名鹊起,我却不敢再在社里露面,而且对除了林菲以外的文学社成员,我一概避而远之。
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路上有一个喷泉,尽管很少遇上喷泉开放,但泉里假山林立,红色的鱼儿灵巧游动,墨绿的湖水随着鱼动而滑动,颇有一番景致。每次经过,我都会在喷泉边待一会。
这天,我又俯在栏杆上,看快活的鱼儿游来游去,寻思着要是有鱼饲料撒过去,保准全部鱼儿一拥而上,倒是挺有意思的。
“在看鱼?”刘望远也俯在栏杆上,在我身旁。
“啊?”我没反应过来,回头看看道路,没错,是我平时上课的路——好像土木系不是从这里去上课的吧?
刘望远好笑的看着我:“你怕我打劫?”
我噗哧笑了:“那也不是,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在这。”
“其实,那首诗是你写的,是不是?”刘望远骤然问起。
我在他善意的眼光中沉默。
他似乎知道了答案,专注看游动的鱼。
少顷,他诚恳的说:“我想新增一个‘心灵物语’栏目,你过来帮忙,好不好?”
我仍是沉默不语。
他犹豫了一会,迟疑的说:“要不…每周六下午我都会在会议室整理稿件…你到时来找我,我们一起筹划这个栏目…要办好这个栏目,需要有晶莹的心。”
他说的“晶莹的心”打动了我。何况他已照顾了我,不用我在社里这个群体出现,单独和他工作,我的心还轻松些。
我扬起头:“多少点?”
他的眼睛闪亮起来:“三点。”
晚修回来,林菲的床照例是空的。我在床上躺了一会,打算去阳台收衣服,正走进宿舍的秋桐的话飘到我耳中,我改变主意,继续静静的躺着。
“听说刘梅要申请奖学金,难怪她学习认真、又积极参加社团活动,那么上进,原来家里挺困难的。”秋桐感慨的说。
“你怎么知道她要申请奖学金的?”雪萍问。
“我交作业给班主任的时候听见的。这个奖学金是系里的,好像是什么人捐给我们系的,所以要求比较低,只要家里确实困难,就能批下来。”
“那也不可能不限名额吧?”
“总不是大家都愿意去申请。谁想告诉别人自己家里穷?当然,也要成绩要好才行,好像说要单科考试班里前三名,或者总分全班前十名。总之比校里的要求低多了。”
“我们班除了刘梅还有谁申请不?”
“不知道,应该会有的。”
我想起操劳的母亲,时常在家里做细碎的手工活积攒着钱,给我交并不便宜的学费和尽量多一点的生活费。
该我为父母做点什么了。
我一改“及格就好”的懒散的学习风格,用心的听课、做笔记,床头的书也从爱情小说也换成了专业课要求阅读的书籍。
周六,我泡在图书馆翻阅资料,主要学习基础比较差的科目如计算机的相关内容。
周日上午,我决定去课室复习。走到宿舍楼的拐角处,一个人闪出来,吓了我一跳。是刘望远。
“昨天下午为什么没有来?我等了你一个下午。”他的眼中有深深的失望。
我暗自内疚。我以为,他在那里工作,我的去与不去影响不大,就没有过去跟他说我没空了。
我歉意的笑笑:“哦…我,我要认真学习了。”
看出他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进一步解释:“我们系里设立了奖学金,对成绩要求比较低,我想努力学习,申请奖学金。”
他默然。
“那,我走了啊。”我见他没再说什么,抬脚欲走。
“夏云,”他喊住我。
我站好,不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来
“你要去哪里?”
这么正经原来是问这个。我笑了:“我去课室复习啊。”
“我和你一起去。”他果然朝我的课室方向走去。
我跟上:“你去干什么?”
“学习要有计划,要制订每天的学习计划,包括学习时间、内容、进度、目标。还要讲究方法,要根据学科的特点采用不同的学习方法。”他放慢脚步,和我平行。
我还是不明白:“那就是怎么样?你也去学习吗?”
“我帮你制订学习计划,告诉你学习的方法。”他的声音有点冷峻。
我想取笑他土木系怎么会懂中文系的知识,转念想到他在文学社的崇高地位,又不敢小瞧他,最终说出来的话是:“你怎么对文学感兴趣的?”
他的脸色柔和了些:“我从小喜欢文学,高中时考虑到就业问题选择了理科。现在有了时间就做自己喜欢的事,算是园文学的梦。”
“你们学习紧张吗?”我对理科最头疼,总觉得读理科的人很不容易。
“我除了学习就是忙文学社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学习。”他不以为然。
我们闲聊着,来到我的课室。
课室里空一无人。
我们坐下来。他详细的问了我的学习现状、预定目标和遇到的困难,循循引导我掌握每一学科的具体方法。
时间,悄悄的流逝。
他看了看手表,动手收拾桌上的书:“11点多了,先去吃饭。我还有事,要去社里。”
我跟着他站起来往外走:“那你不用吃饭?”
他步履匆匆:“我会解决。你下午别过来了,消化消化学习内容,一下子学太多效果也不好。毕竟不是高考,不用弄得太紧张。”
他的腿长,走得又急,我顾得上跟住他的步伐,顾不上说话。
到了食堂路口,他停下来。
我有些气喘,也停了下来。
“夏云,”他认真的看着我。
我不明所以,也看着他。
“明天上午放学后,你在课室看十分钟书,慢慢的走下来,在这里等我。”他说。
我睁大眼睛:“为什么?”
“叫你等,你就等着。”他转身而走。
第二天,我按他所说的,放学后慢慢的走向路口。
他已经在等我。
他迎上来:“今天上课怎么样?”
“我很认真听啊,不过外国文学不大好理解,老师发音不准,又讲得快。”我老实回答。
他的唇边浮起笑意:“我听说了,你们的外国文学老师是J省的,家乡口音比较重,讲课的时候兴致一高就妙语连珠,妙到没有人听得懂。”
我大笑:“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你们系有个老师听说很受欢迎,讲课讲得精辟,有很多自己的观点,对学生提的问题也回答得很详尽。”他对我们系倒蛮了解的。
我想了想:“是不是古代文学的薛老师?大家都比较喜欢的老师只有他了。可是,我不喜欢文言文,他老说文言文里有宝藏。”
“我赞成他的话。虽说现在我们使用白话文,摒弃了文言文,但你想想,文言文在中国存在了那么多年,肯定积累了不少经典的思想和表现形式,只是我们对文言文了解不深,体会不到很多文章内容和形式上的美。如果能准确的把握那些经典文言文的文风、寓意,翻译成白话文,肯定感动不少人。”他耐心的说。
不经不觉,我们走到了食堂。
食堂的人已经散去不少。他找了个较短的队伍,示意我排在他前面。
轮到我的时候,我把饭盒放在窗上:“帮我打二两饭。”
我端着饭,想像往常一样点两个带一点肉的素菜,刘望远拿过我的饭盒,帮我点了三个荤菜,刷了他的卡,然后才买他的饭菜。
我们坐在就餐区。
他不容置疑的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成绩要提高,营养也要跟上。从今天起,你每顿都要吃那么多,今天的饭还是少了,明天要打三两的。来,把这些全部吃完,不能留一点。”
说完他低头吃饭,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也低头吃饭了。
从此我的生活日渐丰富起来。
每天,他都在路口等我一起去食堂。到了食堂,他总用他的卡买满满的菜给我,有时还特地另外排队买鸡腿、猪手等,说是奖励我给我加菜;晚上,上晚修的时候,我们还是在路口会合一同回去,有时也会不上晚修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他常常说用脑太多要补充能量,回来后又和我去食堂吃宵夜;周末,我们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去我课室复习,不时他带我去学校里的小馆子吃饭,说要改善伙食,不能让知识榨干我们的营养。
每天上课的内容也日渐简单起来,连过去对我来说颇为费力的古代文学也显得生动而有趣,唯有计算机课程还是那样的枯燥:我努力的细看书里的字,可始终没有一丝的喜爱。我不免有些沮丧。在上完又一节无味的计算机课后,我抱着教材踱出课室。我要攻下这个难题,我心想。可该从何下手呢?兴许,刘望远能帮到我。
林菲从我身后冒出来,站在我面前。
放学已经有好一会。走廊上,只剩三三两两的同学。
“夏云,这么晚才去打饭?”林菲不怀好意的问。
“是啊。”我正为攻克计算机课的事苦恼,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天意啊,天意啊…我们横跨土木、中文两系的勤奋好学的才子,就这样撞进了恋爱的洪流。”林菲做作的长吁短叹。
我一怔。
“传说,土木系一位成绩优秀、爱好文学的老兄,对周围同学一上大学就往外语系、传播系、音乐系打转非常不屑,总劝兄弟们,说大学的恋爱费心、耗钱还风险高,不如致力于学习,还对以后找工作有用。大伙告诫这位老在文学社混的兄弟,理工科男生谈文学,总有一天会栽的。果然,这位仁兄现在为了中文系的一朵小花,每天放学第一个冲出课室,晚修最后一个进课室,谁让土木学院离文学院那么远呢。据说每当他飞快冲出课室要绕个大圈去文学院那边的食堂吃饭时,当初受他劝告的兄弟们都吹起了口哨。”林菲笑吟吟的。
一股暖流流过我心间,和刘望远并肩而行的幕幕浮现眼前。
“算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就代表老乡们支持你。快点去吧,有人等不及了。”林菲一拍我肩膀,自顾自走了。
我心绪不宁的来到路口,正有些焦急的东张西望的刘望远表情变得轻松起来。
他拿过我的书:“我来帮你拿。计算机课上得怎么样?”
“有一些内容不明白。”我不知道,这每日都重复的话题里,是否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关怀。
“不要紧,周末我帮你补习,公共课学的都是基础知识,很好掌握。”他如往常般安慰道。
在食堂门口,两个男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推搡着,有些失神的我没有避开他们,依旧向前走,其中的一个男生猛的推了另一个男生一下,被推的男生朝我撞过来。我茫然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呆呆站立。刘望远飞速挡在我的前面,抱紧了我,我感觉到刘望远的背部受到强烈的撞击。
肇事的男生走了。刘望远仍然紧抱着我,我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感觉到他的心脏和我同样快速的跳动着。他的头在我的发际摩挲,似在贪婪地呼吸我身上的味道。我闭上了眼睛,沉醉在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