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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烟花冽香 ...

  •   次日早晨,三月和七月便去未央和奈若的屋子,准备去劝劝这赌气的丫头。刚一敲门,耳尖的两人就听见里面慌忙的置物声。二人对视一下,无奈一笑。
      “开门吧,是我和三月。”七月高声唤着。
      片刻后奈若拉开了门,小脸红扑扑的,却是笔直的站在门口,并没有让她们进去的意思。
      三月端着奈若最爱的芙蓉酥和未央最爱的酸枣脯,笑吟吟道:
      “怎么?不欢迎我们么?我们可是专程给你们送好吃的来呢。”
      奈若的早饭依旧吃的潦草,更是被那金黄的酥酪吸引,但又念起姐姐的嘱咐,只好咬牙:
      “姐姐正休息着呢,我也不是很饿。”
      三月和七月好笑的看着纠结的奈若,不约而同地怪声怪调的“哦?”了一声。奈若果然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接过茶盘,却迅速转身把门靠上。
      “东西我先拿走了,等姐姐醒了我自会给她吃,谢谢啦。”
      三月和七月哭笑不得地站在门外。
      屋内,奈若放下茶盘,细听外头渐远的脚步声,“吁”地松了一口气,可真是吓坏她了啊。第一次说谎的感觉真是不好,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过还在没有辜负姐姐的嘱托,奈若也是小小的得意,便奖赏自己几块新鲜的芙蓉酥。味道真好!唉,只是四姐姐,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和我一起吃啊?

      纸是包不住火的。未央接连五日“未出屋门”的真相终于昭然若揭。
      未央的确是在和陌疏禅赌气,只不过她可不是可怜兮兮地躲在屋中生闷气,折磨自己的肠胃,而是很潇洒的从陌宅的后门偷溜了!
      奈若一脸沮丧地站在大家面前,七月本想责怪却又不忍,气氛一时间很是压抑。反倒是奈若憋不住地啜泣起来:“对……对不起嘛。”
      三月见状忙拿了素帕子替她拭泪,柔声安慰她。奈若抬起了头,楚楚可怜地望向了陌疏禅:
      “陌疏禅,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陌疏禅缓缓道。三月闻言抬头,却见他面色平和就似他初闻未央偷跑五日未归的消息是一般平静无波。而且他的语气中既没有无奈的安慰,也没有隐含的薄怒。就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我已派观镜跟着她了,大概是不会出事的吧。”
      这下轮到她们惊异了。奈若明眸一瞪,觉得他简直是神机妙算的高手。唯有孟湘面色无异,仿佛也早就知道。这时恰巧窗棂暗影一闪,一只雪白的信鸽飞了进来,落在陌疏禅不远处的茶几上。孟湘从信鸽腿上的细竹筒内抽出一条薄薄的锦帛,递给陌疏禅。
      陌疏禅展开锦帛,面色突然冷峻。他收起掌心,锦帛被握在手心中。闭眼拈指。
      大家都微微屏着气息,注视着闭着眼睛的陌疏禅,奈若本想张口问些什么,却被三月轻掩上了嘴。她抬头看三月,三月轻轻的摇了摇头。
      星辰未灭,反倒是有种汩汩流动的生机,莫不是她命里的转机。陌疏禅睁眼,盯着锦帛上寥寥几字:观镜辱命,未央无踪。

      此刻,未央在配庭北端的漠周算是慌了手脚。
      本想去配庭的王城帘蜀寻找同陌疏禅一般知晓百事的人,探听关于日高的种种。未央想着书上的记载,又琢磨着之前不着痕迹地向三月七月等人打探过得讯息,从这儿到帘蜀坐马车不到一刻即到。适才和店里掌柜确认后,便坐上马车惴惴不安地往帘蜀去。路途倒不颠簸,微微轻晃的车厢倒让人生了几分倦意。为了这次的偷跑,连续几日辗转难眠,是下终于安心坐上马车,未央悬在半空的心也算是有些安定。她心里一会儿想着陌宅里的众人,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的失踪,又会是什么反应,一会儿又想着到了帘蜀该何去何从,一时禁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便不知不觉地眯了眼。可似乎只是一时半刻的时间,当未央迷糊地睁开眼时,却发现马车似乎没有在前进了。
      “师傅?”见无人应答,连丁点儿马蹄声都没有,未央心里有些不安,忙起身想往外探探。这一动可好,车厢骤然倾斜,好在未央及时攀住厢壁才没跌倒。她眉间一紧,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当她小心翼翼挪出车厢才发现这马车竟只剩孤零零的车厢,不说驾马的师傅不知所踪,连马也无迹可寻。未央环顾四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下意识地去摸袖袋,空空如也。心里一咯噔,再细细摸了一遍,才确定全身的细软都不见了。
      被骗了!未央这才明白自己是遇着黑心人了。这荒郊野林的,她除了懊恼自己大意,不谙世事,未防小人,也无计可施。且不说自己擅自离开陌宅,怎么狼狈也无颜找陌疏禅求助,而现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情况,她更是手足无措。未央龇着牙,正踌躇该怎么办时,便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一个体态微臃的中年妇人和一个瘦小个子的中年人,径直走到她的面前。那中年妇人刚走过来,未央就闻到一阵清淡的香气,似桂花却又似梅花,闻着人似乎也有些清明。
      “我是被骗到这里来的!麻烦请告诉我帘蜀应该往哪边走?”未央抬起头,急忙道。
      “帘蜀?这里可是漠周。”那中年妇人微嗤,却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起她。
      “漠周,难道是配庭最北的城镇?这岂不是和帘蜀差了十万八千里?”未央惊呼。
      “没那么夸张,小姑娘。”中年妇人又走进了几步,“看样子又是徐老二骗过来的吧。”
      “徐老二?你莫不是说那个络腮胡子的车夫?”未央睁大了眼睛。
      “嗯。”中年妇人粗粗的点了点头,又侧身朝马车内望望,“你没有行李?”
      “啊?”未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行李?哦!都被那可恶的骗子偷走啦!”
      “啧啧啧,这没心肝的徐老二哦。”中年妇人随口骂道,脸上却看不出几分愤然。
      那中年妇人一拍手,道:“好吧,你行李都没了,看也没地方去,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语气分明就是守株待兔的满意。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你是谁?”未央不明所以。
      中年妇人有些不耐,闷声说,“我是冽香居的当家,你是徐老二卖给我的人,我是付了钱的。以后你就在冽香居做事吧,不过我可不喜欢糊里糊涂的丫头。”她走前两步,弯下腰打量她,“徐老二还有点品位,知道歪瓜咧枣的卖不了好价钱,有好好挑拣过吧?”
      “冽香居?卖给你?”未央提高了声音,脑子一片混沌。
      “别罗嗦了,老白,把她带走!”中年妇人挥挥手叫那个瘦小个子的中年人过来押着未央。
      她一下子知道不妙。但她手脚无力,任凭怎样叫喊,那两个人似乎都无动于衷。只是坐上了另一辆马车,朝不知名的地方驶去。
      一路上未央叫喊累了,便也不说话的坐在马车内,老白把她的双手用麻绳缚住了,她在车厢内也是动弹不得。她也曾试图和同样坐在车厢内的中年妇人说话,企图博得她的同情,那中年妇人倒是很有兴致地和她又说又聊,只是坚决不肯让她离开。
      “你离开了,又能去哪里?”
      “我……我不用你管,但是我坚决不能……”
      她笑,手掌轻轻掩住嘴角,纵是未央心里万般挤兑她是风尘女子,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一颦一笑都颇有风情。“不能?守个好名声谁又会记得?你生的好,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的。说不定被哪个贵人相中了,带回去做个妾,多好?多风光?”
      “风光?哪里风光?不过就是靠脸吃饭的风尘女子,就算心比天高,也不过是身为下贱!”未央自小所受的教育自是受不得这般戏谑,心火一急便出言反驳。话音刚落就猝觉不妥,毕竟自己的安危还系在这妇人手上,这般言辞冲撞难免招致祸端。这样一想,未央脸色也有些发白,不安地抿紧嘴。
      那妇人靠过来,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滑过一丝犀利,却又恢复满不在乎的神色,“小美人儿不要太贞烈了,靠脸吃饭有什么不好?风尘风光,哪里有错?这是上天给的资本!你不好好利用难道不是浪费?下贱?坐吃山空才是至贱之人吧。”
      “轻浮!”未央这次不敢多说,只是低声地啐道。
      中年妇人也不恼,咯咯咯的笑,“骂得好!三个月后不要忘记回头想一想,自己这时候多蠢。”
      “不会有三个月的!”她皱着眉。
      “那可不一定。”她笑容渐深,更显得顾盼生姿。那妇人顺手喂她喝了两口水,未央才有些恢复了气力,只是依旧难以动弹。
      未央费尽唇舌也是徒劳无功,只是明白了这中年妇人是冽香居的管事,大家都叫她花妈妈。这冽香居是天下闻名的青楼,这里的女子色艺双全,艳名天下,是各地商贾达官烧钱的好去处。
      未央见挣扎无用,干脆静下心来暗暗思忖。冽香居既是风月之地,也是虎狼之窝,她堂堂帝姬却要沦落如斯境地。苦的是现在连亮出身份也不会有人惧怕,甚至成为用来换取官衙可观的赏金都极有可能,而她决不能就这样丢去了性命。未央明白了如今保命的重要性,但她毕竟年少又经验匮乏,除了如此安慰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只是不知道这漠周离陌宅所处的地方有多远,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联系上陌疏禅。想起陌宅里的人,她的心头不免有些伤感。
      不知道奈若还好么?大家有没有为她着急?

      不多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掀开帘子却是寂静的羊肠小道。
      这里的房子和陌宅周围的房子都不一样,它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四方,平平整整有棱有角,不像陌宅那儿的房子雕甍飞檐,玲珑百折。花妈妈推开了一扇木门,推着未央进去。里面是繁忙的厨房,浓烟阵阵,不时有人匆匆忙忙的来来回回,还有稀稀落落的招呼声。
      花妈妈皱着眉头牵着未央出了厨房,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天地。安静内秀的木窗格子,一看就是女子的闺阁,乍眼略数竟有百来间,重重叠叠,错落迂回,煞有别致园林的风貌。这里明显清净了许多,偶尔也会有人在回廊内走动,却都是些婷婷袅袅,衣袂飘渺的女子,青丝披肩,雪肤隐约。
      “清葵!清葵!”花妈妈朝楼上一喊,不大的声音却因为这儿本就安静而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道哪间传了声音出来,“别叫了,花妈妈,就来了啊!”
      只听轻响的脚步声在木板上骤起,一个身着松花色的女子跑了过来。丹凤眼儿玉葱鼻,长得也算可人。
      “清葵,这便是新来的丫头,叫……诶,你叫什么啊?”花妈妈侧头问。
      “啊?呃……我叫未央。”未央有些吞吐。
      “嗯……清葵,这些日子你便带着未央做事吧,好好教教,是块好料子。”花妈妈吩咐道。
      清葵点头应允,待花妈妈离开后,便热络的拉起未央的手。未央有些别扭,却又不好意思挣开,清葵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又笑得温柔,和那个看起来就一肚子坏水的花妈妈自然不一样。
      “看你一脸不情愿的,可是路上被花妈妈吓着了?”清葵敏锐地发现未央的尴尬举动。
      “……我不想到这里……我是被骗来的……”未央有些忐忑地说道。
      “骗?估计又是徐老二那帮人吧!你一定是只身一人在外瞎跑,才会被徐老二他们盯上的。”清葵不以为然,来冽香居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徐老二造的孽,“看你年纪也不大,竟然敢一个人出来,可是家中有恶毒的继母虐待?还是服侍的贵人污蔑你作奸犯科?嗯……又或是投奔亲人却发现人去楼空?”
      “咦?”未央有些惊诧,“你……在说什么啊?”
      “都不是?看来有新故事听了!”清葵竟然一脸兴奋,“来来,先跟我去后面安顿一下,咱们有的是机会好好说说!”
      未央被她拉着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忙用力挣脱:
      “不要!我不要什么安顿!我可不能做这风尘之事……”
      “风尘?”清葵回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未央,随即毫不客气的捧腹大笑,眼角都有了湿意,“你个脑袋在想些什么啊!且不论你年纪还小,就说你这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容貌,就想为花妈妈赚钱?那我早就做花魁了好吧?”
      “难道你不是要带我去……可是花妈妈说……”未央又被弄晕了。
      “花妈妈可有说让你立马接客?傻瓜!你以为到了冽香居就是卖艺卖身了么?”清葵嗤笑。
      “那还能做什么?”
      清葵翻了个白眼,咬着牙说:
      “打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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