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华年清風》vivinasaco

1、零

　　一辆马车停在了树林外。
　　南宫玉掀起了玉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如水，静静地看向远处那片被大雾包围的屋子。
　　风习袅袅，盈水展千华，飞檐亭角清铃响。广袖流云，琴曲指尖凝，清水芙蕖脱尘嚣。
　　那是个美好的男子。
　　他的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却偏偏夹杂了毁天灭地的偏执与孤独，吸引了目光，让人不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只是……南宫玉朝他走去，目光缓缓望向他那头如雪般白发，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三年，过得可好？”
　　那双苍白纤细的手指柔柔滑过那根红色琴弦，扫出个漂亮的尾音，他淡淡笑了起来，“习惯便好。”
　　南宫玉恍惚记起，很多年前，江湖上曾有个传说。
　　那是个关于凤尾琴的故事。
　　据说，在南荒的最北处，有一座无名山，山上囚了一只火凤。
　　听老一辈的武林人说，那火凤是南荒大陆上最后一位战神坐下的神兽。那位神祗，被世人描述为残暴非常。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南荒纯血巫女，因为看不惯兄长的凶残，和人类部族首长南月帝谛取了契约。
　　百年前的那次弑神圣战里，南月帝统一了这片妖娆大陆，建立起了军事化的帝国流国，册封那位巫女为圣后，打破了南氏一族不娶神祗为妻的族规，而火凤同它的主人则被一同囚禁在了无名山中。
　　传说，战神在漫长的幽禁岁月中渐渐遗忘了自我，慢慢转化成了一个普通人。在神祗的生命走向终点前，他从火凤尾上拔下三根羽毛，制成了一把火红色的琴，日日夜夜弹奏着一首名为流殇的曲子，最后弃琴，留下一句“破冢蝶飞不过瞬间，惬梦中红颜浮生却变”后，化风而去。
　　那一日，火凤低鸣，整个南荒都在火凤的呜咽声中颤动。圣后闻声，只轻轻道了四字：如此也罢。拂袖而去。
　　这本已是故事的结尾。
　　然而，却又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百年后，凤尾琴流入江湖。落至江南镖师颜如风之手。无人知道这把名琴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位不精通任何音律的粗狂汉子为主。只晓得那一夜的寿喜之宴，中原颜字镖局除了长子颜毓因为外出读书未来得及归家为父庆生而侥幸逃过一劫，剩下的颜家三十二口人一夜间全被割了脑袋，挂在了城郊东门前。
　　那把凤尾琴干干净净地躺在了颜如风面前。
　　在场的府衙们，搜遍了整座青城，也未见到那三十二口人的身体。
　　其形其景极其诡异。
　　当时负责此案的秦捕头当场被吓得狂吐不止，在场的人们更无一人愿意上前将那些“尸体”取回。
　　于是，便这般悬挂了整整三日，直到颜毓收到消息赶回。
　　那时候，颜如风的尸首已腐烂，面目狰狞。颜毓独自一人将那些尸首葬好，之后，带着凤尾琴消失在于江湖。
　　无人知道颜府那些人被葬在哪儿，也无人知道颜毓带着凤尾琴去了哪儿。
　　“天下第一杀手寻香公子,呵。”南宫玉轻轻笑出声，喃喃道：“不知道现今是否还会有人望着你时，是否会想起那位名闻天下才情的颜毓。”
　　寻香面上一片冷漠，仿佛在说件与自己并不相关的人一般，声音淡淡：“听闻颜毓三年前便已死。南宫大人今日来莫非是与我谈论那已死之人？”
　　南宫玉摇头，苦笑：“既然已死，我又何必再提。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些事情。”说到此处，他不禁皱眉，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位公子，“你可知最近江湖的那件死尸案？”
　　“你指八道门高鳞那件案子？”寻香目光黯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皱了皱眉，“莫非有变故？”
　　之所以道是变故。只道这件案子来得蹊跷。八道门，江湖上三大正派之首。掌门高鳞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武林盟主之位更是蝉联了五年之久。因为为人处事仁慈低调，仇家极少，甚至连那些三教九流之辈也会买他几分面子。
　　然而，这样的人，却在上个月初七，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除他之外，还有七七四十九位门徒作为陪葬。
　　据说他们死时，身上不带一滴血，甚至连伤口也未见到半分。
　　“你可知，半个月前在秦淮一带出现的僵尸案。”
　　“难道……，”寻香目光骤然一顿，波澜不惊的声音中难得的露出丝诧异，“那些僵尸是……”
　　“不错。”南宫玉颔首，目光如炬，“准确地说，他们又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