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神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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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弃的突厥营地一片狼藉，到处是逃命的士兵留下的物品，和没有来得及逃命的士兵遗下的尸首。
对于月天骄惊异的目光，北宸凤很漠然也没有多言，他走回水御天的身旁，蹲下身来，解下身上的外袍披在他身上，将他扶靠在自己怀中，接着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捏着他的下巴灌入口中。
“城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月天骄除下身上松开的绳索，上前一拱手。
“免了，” 北宸凤盖上药瓶，抛给月天骄，低头望了望仍在昏迷中的水御天，“他是辰衍的义子，也就是我的侄子。”
月天骄顿了顿，仰首将接住的药喝下，然后从他手中接过水御天，臂弯中的人让他心痛不已。
“他很快便会醒来，” 北宸凤声音冷静，“但是，就你一人如何保护得了他？”
月天骄一时说不上话来，经过这一次，他无法再将“保护”一词说得信誓旦旦，他甚至不忍去看水御天身上所披外袍下那些累累伤痕。
北宸凤看出他心中的懊悔和深痛，口气不容置疑几近命令，“跟我去洛阳！”
“不行，那里人多事杂。” 月天骄从沉痛中回过神来，立刻反驳道。
“所谓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北宸凤语气平静但不减威严，“何况你能保证下一次还能遇上我？”
月天骄皱眉不语。的确，他们现在需要的正是一个安全的落脚处，北宸凤的话不无道理。
“等他醒了之后我们就上路。” 北宸凤不等月天骄回答，已经做下决定。
服下药后的水御天渐渐恢复了知觉，听到了北宸凤的话语，握了下月天骄的手，以示同意，他还没有气力睁开眼睛，但从声音里他已经感觉到了此人的赫赫威仪，北宸凤，既是水辰衍相识之人，那便可以信任。
天色渐明，北宸凤让月天骄抱着水御天骑上一匹突厥兵留下的马，吹哨唤来了自己的马，三人二骑向东都洛阳方向奔去。
谷雨时分正值牡丹花期，百花之首盛情绽放，被武皇定为东都的洛阳处处是恣意的雍容华贵。
满目的欣荣驱走了少许骑马奔波带来的疲累，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以松懈下来，伤处都已经包扎妥帖但饱受摧残的身体仍是虚弱得无法支持，水御天靠着身后的月天骄，幸好眼前别样的景致多少能抵消一些身体上阵阵袭来的疼痛。
“这‘天下之中’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月天骄所受皆是皮外伤，恢复得很快，他侧低下头，俯在水御天的耳边，和他说着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好减轻他一些身体的不适感。
洛阳素来被称为天下之中，自武皇迁都至此后，其兴旺程度便愈加蓬勃。水御天朝四周望了望，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在城中行了大半日，穿过热闹繁华的街道，来到近郊的一处庄园前，骑马当先的北宸凤回头对身后的两人说了一句“到了”，便勒马下地。
月天骄点点头，先行翻身下马，随后将水御天轻轻抱扶下来。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简朴厚重的大门，门上匾额书有“枫庭”二字，隶书工笔苍劲有力。互相对视了一眼，水御天和月天骄便在北宸凤的引领下走入了庄园。
沿着青石板路入内，开阔的前庭植有几株桂树，折过一堵镂花矮墙，一个漂亮的园子豁然出现在视野内，满园是硕大的含苞待放的芍药，延续到园子的深处直到一座屋子前，而在屋子的围墙之后似乎又另有一方天地，几枝缀满翠绿小叶的枝丫搁在青砖围墙的上头，随着微风吹过，轻轻摇曳着。
“你们就先在这里落脚。” 北宸凤简单地交代了几个字，没有多一句客套话，随后便踏着熟悉的路线穿过园子往深处的屋子走去，一路上也没有多作介绍。
“城主，” 水御天在月天骄的搀扶下走在他的身后，闻言勉强开口，“此处若是城主的家，那我们来此恐怕多有不便，我们不欲打扰您的家人。”
“你留些气力吧，这些不用你担心。” 北宸凤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继续往前走，“何况我没什么家人，哦，除了那个孩子。”
孩子？水御天与月天骄面面相觑，不过这是北宸凤的家事，他们不便探究，于是没有接话。
“进来吧。” 北宸凤推开屋门，先行跨入，待身后两人进入屋内后，随手带上门，对着里面的厢房吩咐了一声， “羽柝，有客人，倒两杯茶来，坐。” 说完北宸凤在桌边坐下，随手一扬，目光却一刻不离随后坐下的水御天身上。
“城主，” 水御天抬手一揖，开口道，“多谢城主之前的搭救，但是来这里叨扰城主恐有不便。”
北宸凤稍有不耐地挥挥手，止住了水御天的话语，“到底是辰衍教导出来的，礼数果然是滴水不漏。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等你身体恢复了些，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行动。”
水御天闻言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得垂目一笑，“多谢城主。”
“真像……” 北宸凤没来由地轻叹了一口气，摇头笑笑。水御天虽然不是水辰衍的亲子，但由水辰衍自小带大，眉眼神情举手投足间都难免渗透出与他相同的气质。恍惚间北宸凤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身影，曾经那张年轻隽秀的脸，还有那双满含柔情却忧郁的眼睛。最后一次相见是在他的三十寿诞那日，却不想那一次竟成了永诀。北宸凤望着水御天的眼神变得复杂而沉重起来，一时让水御天和月天骄不明就里。
“两位请用茶，” 沉默间一个白净清秀的少年不知何时端着茶盘出现在厅中，他将两杯茶放在水御天和月天骄的面前，低一低头，随即又将一杯茶送到北宸凤的面前，“庭主，您的茶。”
“有劳。”
水御天和月天骄接过茶，点头称谢。那少年送完茶就安静地站在北宸凤的座椅背后，垂手 低头，默不作声。他应该就是北宸凤刚才说的孩子吧。
“没事就下去吧，你身子不好，早点休息。” 北宸凤端起茶杯，拿杯盖推开茶沫，吹散热气，抿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情，转头温和地对那少年说道。
“是。” 少年颔了颔首，乖顺地绕到北宸凤面前，行了个礼，又转身对着水御天和月天骄行了行礼，回里屋去了。
水御天目送他的身影离开，这孩子看起来很瘦弱也很乖巧，不过他适才低着头偷偷打量自己的眼神却带着好奇疑惑和一丝狡黠调皮。
“他叫羽柝，前几年家道中落流落街头，因为长得好，被几个地痞欺负还差点被卖给人贩子，我恰好路过，就顺手领回来了。” 北宸凤一边喝着茶，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口气好像从街边顺手捡回了一个什么物件。
“他的身体……” 月天骄忍不住问道，这少年羸弱的样子跟水御天有几分相像，心中不免牵出了一丝同情。
“大户人家的公子，从小身子骨弱了些，还在外面受了点苦，不过现在好了，枫庭虽小，也还衣食无忧，” 北宸凤放下茶，抬起头，看了看月天骄，转而又望向水御天，“你的身体现在怎样了？”
“多谢城主关心，已经无碍了。” 水御天也放下茶杯，微笑着回答。
“什么无碍了，你的伤本就没有根治，时不时还会复发，这次又受重创，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月天骄听到那句话，竖起眉，语气里却满是焦急痛心。
“恩。” 北宸凤皱了皱眉，“你先在这里养病。” 接着他视线投向月天骄，挑动了下眉脚，嘴角微微扬起，这小子的性子倒是跟年轻时的自己有些相似，“这些年里我搜罗了不少珍贵药材，就算不能根治你的旧伤，但对日常调养还是极有好处的。”
“多谢城主！” 不待水御天接话，月天骄直接一拱手，不客气地接受了北宸凤的好意，换来北宸凤爽朗的笑声，“好，够爽快！”
“对了，月天骄，你跟着御天多久了？” 北宸凤突然话锋一转。
“十四年。” 月天骄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说，你是从小就在他的身边了？”
“是，从四岁开始。”
“好。” 笑意掠过北宸凤的嘴角眉梢，“看来有你在他的身边，辰衍是可以放心了。”
“是的！” 月天骄当仁不让。
“很好！”
北宸凤一掌拍在桌上，紧握了下桌沿，大笑起来。月天骄那双无畏坚定的眼睛对上他的如炬目光，没有丝毫的闪烁，让他不禁有些欣赏。
辰衍，你没选错人，北宸凤在心中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神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