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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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了一段路程，眼见那二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几乎触手可及，默棘连却突然迟疑起来，今时今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他犹豫着是否要截住他们，还是仅仅就此目送。正当他心中五味翻滚迟迟不决的时候，眼前那二人却突然转身面对他停下了脚步，三人的神情在彼此视线相触的一瞬间，皆震住。
月天骄一把拔出长剑直指默棘连的颈脖，薄唇紧抿，眼神如冰刀一般，“你一路跟随我们想怎样？”
“天骄……”
“呸，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默棘连无话可说，摇摇头，目光移到月天骄身旁的人身上，深深凝视了下，接着一步上前，单膝跪下。
月天骄一惊，一把揽过水御天的肩膀向后一退，“你又耍什么花样！”
“我知道此时我的任何话都苍白无力，我欠星曜宫与教主的此生都无法偿还，但请教主受清诀一拜。”
默棘连低下头，闭上眼睛，在水御天的面前他永远只是冷清诀，而他要说的只此一句，如果这时候月天骄的剑可以取了他的性命，那么就算还清了自己欠水御天的帐，也了却了长久以来心中无法平复的恸。
“身在曹营心在汉，各侍其主并非你的错，你只是在尽你自己的职责。”
水御天止住了欲挥剑的月天骄，深吸一口气，轻缓平静地说道。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曾经深受自己信任器重却最终背叛自己的人还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而时过境迁往事已矣，他明白他们其实都只是这个乱世的受害者，彼此有着各自的无可奈何，此时此刻他也很清楚，跪在他面前的不是突厥左贤王默棘连，而是冷清诀。
“清诀，你我已两不相欠，你走吧。”
没有等到月天骄的剑锋，却听到水御天这一番话，默棘连一怔，睁开眼睛，抬头望向那张熟悉的脸庞，恰与那双温和的眼睛相视，“教主，你的身体……” 见月天骄一步不离地扶着水御天，默棘连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似乎纤细了许多，看起来很羸弱，回想起过去那个矫健的身形，他的心中又涌起一阵悔痛。
“已无碍了。” 水御天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心思。
“不劳你关心！” 月天骄的想法比水御天简单直白许多，在他看来，冷清诀的背叛与伤害是不可原谅的，若不是水御天的制止，这一次他手中之剑一定取了此人的性命，“放过你只此一次，若下一次再让我见到你，就没有人能拦住我了，滚！”
默棘连注视着水御天，缓缓地站起身，想了想，“不知你们接着要去何处，在哪里落脚？”
“怎么？我们放过你，反而你打算不放过我们？” 月天骄刚刚放下的剑再度提起，指向默棘连。
“突厥与大唐的战事目前虽已停歇，但无法预见何时又会战火重燃，我只是希望能够尽我的力量能够保护你们。” 默棘连无惧近在咫尺的剑锋，盯视着水御天的眉眼，压抑长久的思念此刻正止不住地在心中不断翻腾。
“多谢，不劳堂堂的左贤王庇护，他的人他的命，由我守护！” 月天骄目光寒冷，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默棘连顿了顿，收回自己的视线，垂目轻叹。
“要说的都说完了吧！” 月天骄看了他片刻，收剑入鞘，转头对水御天轻声道，“我们走。”
水御天颔一颔首，看了一眼伫立原地的人，随月天骄转身离去。
默棘连没有再追，目光随着渐渐隐没的两个背影投落在未知的远处，久久不动不语。水御天的眼神与话语徘徊在耳边，这两年来他禁锢着自己愧疚的心犹如囚徒一样，原想可以有朝一日当面清偿一了百了，却不想被水御天就此释放。
熟悉的身影已消失在人群中，这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的相见了。默棘连回过神来，苦涩地笑笑，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不过能再见一面水御天并得他原谅，自己还能有何奢求。仰起脸，呼吸一口湿润的空气，雨丝打在脸上滑落，冰凉一片。
扬州的春，似锦如画，途径过往的人们以及城里的百姓都沉浸在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美景之中。而在这一派春意盎然之下，却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正不动声色地在全城撒开。
每晚夜过三更，都会有几队人马聚集在城郊，紧张地商议着什么，接着便散去，他们的行动井然有序，显然训练有素，但几日过后似乎一无所获，这些人马也悄然消失。整个过程没有惊动扬州城里的普通人，但却逃不过一个人的眼睛。
默棘连注意到这场全城搜查正是在自己与水御天一遇之后开始进行的，他很清楚这是谁的布置，也心知肚明那个人的目的，直到见他们无功而返，他提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左贤王，如此着急召见属下有何事吩咐？” 近侍头领深夜被默棘连召到屋内觐见。
“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启程。”
“是……回洛阳还是？” 近侍稍愣一下，旋即问道。他们遵从默啜指示跟随和亲队伍一同入驻都城探听朝廷动向，却不想事情结束后默棘连并没有直接回去复命，而是转道下了扬州。
“回大漠。” 负手而立的默棘连转过身，面对近侍，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属下明白。” 近侍颔首领命，立刻退了下去。
默棘连清楚地意识到虽然自己一直被动地对默啜言听计从一举一动都谨小慎微，但默啜自始自终都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警惕和密切监视，这使得他的心中不免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位置，以及之前阙特勤对他所说的话。即使他没有夺默啜之位的野心，但默啜却不会不防，以他多疑狠毒不留余地的性格，不伺机除掉自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另一方面，如果自己继续打探水御天月天骄的行踪，怕是非但不能起到保护他的作用，还会连累他们暴露身份。所以，他决定返回默啜身边，不仅仅做一个左贤王，而是重新担起先王的长子之任。他明白，只有夺下默啜手中之权，掌控突厥帝国，才能真正停止这无休止的杀戮和荼毒，也才能真正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走到窗边，流入的空气湿润清新，默棘连深深呼吸了一下，让温润的感觉慢慢充盈全身。蓦然间，他的心中生出一丝不舍，轻吐出一口气，这个美丽得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却不知下一次何时才会再来。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