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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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爱情，对我来说，好像没那么重要。
我不知道将来的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我只想毕业后，马上回家，
赚钱，陪着爸妈。”
暑假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水一般匆匆流过。转眼，大家又顺利地升了一个年级。
肖晴住回了宿舍。程浩则用假期里帮导师做项目的钱，租下了本是肖晴租的那套房子。他拿着收据在肖晴面前一顿乱晃，显示着自己终于不用“寄人篱下”的证据。
肖晴用惊讶又鄙夷地眼神狠狠地回击着程浩的“小人得志”，心里隐隐的有些迷惑，却也有些了解。
程浩没有变，他依旧是那个出色的“演员”，在所有同学、老师、长辈眼中，他是个踏实稳重、恭敬谦和、待人友善的完美学生。但是，他也在变，他会拼了命的为了钱接设计任务，也会一个人在深夜对着电脑里的一张图片发呆。
肖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也不打算问。心底的东西，有的可以被时间冲淡，但有的会历久弥新，自己都控制不了，别人又怎么干涉？
“晴姐，这是我们专业准备考研的人数。”
“哦，我看看。”肖晴停止发呆，回神工作。
肖晴发现是雨杭的班，却没有看到雨杭的名字，有点惊讶。
“吴柳雨杭不考研吗？他那么好学，成绩又一直都是前几名吧。”
“嗯，好像是不考。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如果是他，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学校呢。不过，他家条件好像不太好，他可能打算早点工作吧。”
“哦……”肖晴没再说话，心却沉了一下。当初，她记住吴柳雨杭，是因为他特别的名字，还有他年近六旬的父母。那样一个单薄又单纯的孩子，已经要独自扛起一个家了吗？
放假不过一个半月，学校事情却像堆了几百年那么多。忙了一天，工作总算可以暂时告一个段落，肖晴真想飘回宿舍好好睡一觉，但她饿得头都有点晕。“唉……自己去吃个饭吧。”她一边想，一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办公室外走。
“肖晴学姐……”
“啊，我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姐很累啊……”肖晴连眼都睁不开了。
“不是。只是想，谢谢你。”这个声音又弱弱地说。
肖晴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才发现是吴柳雨杭。
“谢我做什么？我没做什么啊。”
“就是放假的时候你一直照顾我，还在你家住了好几天。也没机会谢谢你，还有程浩学长也是。本想发短信的，又觉得不正式……所以……”
“你就因为这个？特意过来找我？你不怕我回宿舍了啊。”
“也不是，我下课的时候顺便就过来了，看你还在忙，就没打扰你……”
肖晴看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然后，你就从六点等到现在？”
“嗯……”
“我的天啊，你这孩子，要不要这么傻啊？”肖晴真是觉得又好笑又感动，“好了，还没吃饭吧，正好和学姐做个伴一起吃饭去。”
“不用……我……”
“你肯定又说你不饿。怎么能不饿，上了半天课，又等了我两个多小时。”雨杭依旧是低头不说话。“好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真的不用客气，姐都把你当弟弟看了，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当个外人？”
雨杭乖乖地跟着肖晴去吃饭了。
他心里绝对没把肖晴当外人，而且真的是当成姐姐来看的，只是他没有姐姐，不知道要怎样珍惜和表达感谢。
两人来到离学校最近的小饭馆。
“这家店东西便宜，而且量大，想吃什么随便点，不要客气。”肖晴真想让雨杭大吃一顿，总觉得这孩子这么瘦肯定是饿的。
“嗯……就蛋炒饭吧……”
“……你怎么和程浩一个毛病？喜欢吃这个？”
“嘿嘿，那些天住在你家，总跟着程浩哥吃这个，吃习惯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啊。不贵，还有营养。”雨杭冲着肖晴傻笑。
“那家伙爱吃鸡蛋，而且他都是为了省事才吃蛋炒饭的。”说着这话，肖晴心里的第一反应却是是：“靠，这孩子，不会被程浩那个大骗子用几碗蛋炒饭给诱拐了吧？”
“学姐，我觉得你和程浩学长人都挺好的，在一起也挺合适的。真的，你们要好好的。”雨杭摆弄着手里的筷子，一脸天真地说，“虽然你们总是吵嘴，但是我知道你们是关系好才那样的。”
“啊？不是。你等会儿。怎么我和他就是一对儿了啊？”肖晴哭笑不得，雨杭的确是被程浩诱拐了，但是诱拐工具不只有蛋炒饭，还有她肖晴。
“是程浩哥说的啊……”
“靠，这个死耗子，看我不收拾死他！”肖晴恨得牙根直痒。“雨杭啊，你别听他的，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他瞎说的。他是……”“同性恋”三个字刚到嘴边，又被肖晴吞了回去，这种事她怕雨杭接受不了，也怕对程浩影响不好。“他是拿我涮着玩呢。我俩是从小是邻居，和哥们一样，总是瞎闹。但绝对不是那种关系。再说，哪有对自己女朋友像他那样和对佣人似的。”
“哦……是嘛……”雨杭有点疑惑。
“我怎么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你一定要相信学姐啊，我和他真的不是一对！”
“呵呵，不管你们是不是一对，像你们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找到合适的那个人。”雨杭带着羡慕的语气，像在夸两个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雨杭……”
“嗯？”
“你，偷偷告诉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肖晴一副八卦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问。
“你和程浩哥啊。”
“哎呀，不是这种。我说的是，‘那种’喜欢。有没有？告诉姐，姐帮你参谋参谋。”
“没有……”雨杭有点不好意思，白嫩的面颊微微泛红。
“害什么羞啊，都是大小伙子了，恋个爱很正常的。从没有过？”
“嗯……没有。”
“也没人追过你？”说真的，肖晴的好奇心忍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唔……没有……除了爸妈，我不怎么爱和别人说话。”雨杭低了头。
“是嘛？不应该啊，你这种小男生，应该被女生狂追才对的。”肖晴有点失望，也有点意外，她本来还想着听一段纯情罗曼史来着。
“呵呵，我家是农村的，我爸妈岁数都大了，还要出去打工赚钱供我上学。恋爱的事，我没条件，也从来没想过。”雨杭从没和别人说过家里的事，但对着肖晴，他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没事，不用担心，你这么优秀，将来不愁找不到女朋友。”肖晴想，果然，是家里的事重重地压在了雨杭心上吧。
雨杭又露出了傻傻的笑容：“爱情，对我来说，好像没那么重要。我不知道将来的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我只想毕业后，马上回家，赚钱，陪着爸妈。”这是吴柳雨杭的心里话，他真的不在乎爱情，他只希望自己能迅速强大，支起家里的那片天。然后，幸福就是他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雨杭给肖晴讲家里那三间瓦房、那低低的栅栏，讲带着他在夏天的夜里抓萤火虫的父亲，讲在炉火前搂着他给他讲故事的母亲，还有家里那只叫“帅虎”的长不大的小黄狗……
这一顿饭，“姐弟俩”没吃什么，却吃了整整两个小时。雨杭第一次对除了爸妈以外的人说这么多的话。他其实一直喜欢、也习惯有人陪伴的生活，即使清贫、即使平淡，倒也安逸、温馨。第一次全寄宿的校园生活，让在父母过度保护下长大的他明白，自己不得不超速地成长并独立起来。这段时间积累的紧张、害怕、压抑，终于在这一晚，都倒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