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墨》青荷

21、姐妹再见

　　“梨园，还不快过来，见过你主子。”房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柳卿看到来人时，心中不免感到惊讶，她原以为夜风回纳梨园为妾，以此来羞辱她，没想到他竟会以这种方式，柳卿脸上不由的浮起一层苦笑。
　　女子见叶梨园不仅不跪拜，还愤恨的盯着柳卿，不由着了急，用手拧着梨园的胳膊，呵斥道：“还不快跪！”
　　叶梨园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硬是不跪，也不呻吟。
　　“好了，我会好好管教她，你先下去吧。”柳卿挥了挥手，柳卿挥了挥手，屏退了下人。
　　“是。”女子福了一褔，躬身退下。
　　柳卿走近梨园，细看着她，她们有好久没见了吧？
　　叶梨园突然扬起了头，冲上去掐着柳卿的脖子，声泪俱下的控诉：“说！你为什么杀了我父母？为什么又要如此折辱我？他可是你爹啊？你背叛他们就为了如今的锦衣玉食？”
　　柳卿一挥手便摆脱了叶梨园，看她跌倒在地上，冷笑道：“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知啊，真是千金大小姐。安亲王被杀，你们就是亡国贱俘，生死根本就不在你自己手中，你父亲是金碧旧国重臣，母亲是安亲王的女儿，本就是必死无疑。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而不是还是一贯千金大小姐的做派！”
　　“对了，”柳卿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呢，要是没有叶府对我的‘照顾’，说不定我现在就是和你死去的爹娘一个下场。”
　　“他可是你爹啊！”梨园泣不成声：“你怎么忍心？”
　　“爹？哈，他何时尽过做爹的义务？我到这个地步也是拜你们所赐。”柳卿半蹲下身，看着眼前哭泣着的梨园，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梨园脸上的泪水，“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我们应是好姐妹的。这是她从前对柳卿说过的话，现在听来竟是如此讽刺，她在叶府也是这般屈辱吗？而现在是有如数还给自己吗？
　　“那你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把以前的屈辱的还给我吗？”
　　“没有人活着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柳卿逼视她：“你也不例外。”
　　叶梨园惊恐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魔鬼。
　　日子如微风般过去，叶梨园想象中的屈辱并没有如预期般到来，柳卿只是像对一个普通的丫鬟般对待她，没有对她多说过一句话，神情也是冷淡而疏离的，让她不禁细细打量她。她应该是自己的妹妹吧，却从小以一个丫鬟的身份存在于自己身边，十二年的光阴如画笔般使她变成了一个端庄美丽的少女，美丽的让人不敢直视。在她离开叶府的近半年里，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她变得如此冷漠。以前的他虽然总是沉默，但从没有现在那一份不容忽视的尖锐。
　　“其实爹娘临终时很后悔，尤其是娘亲。”梨园不禁开口。
　　柳卿听了这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梨园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房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身穿月白色长袍，袖口和衣襟上有细细的银丝勾勒出的复杂的花纹，长袍外还有一件透薄的白色罩衫。叶梨园抬头看向他的脸，脸上的惊讶不容掩饰，那是一张美丽逼人，颠倒众生的脸，妖娆妩媚的让身为女子的她也自叹弗如。而这样的气质下竟又掩不住一股王者的霸气。
　　柳卿站起身，恭敬的行礼：“大公爵。”
　　什么？他竟然就是银阙大公爵！就是那个杀了她的外公，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
　　“梨儿，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替爹娘报仇啊！”母亲临终前凄厉的呼喊声仍在她耳边回荡。头颅落地，鲜血飞溅。
　　她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她的亲人，她的家。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报仇。多少个黑夜她都难以入眠，被噩梦惊醒后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她不敢闭眼，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鲜血淋漓的场面。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妹妹——柳卿，也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叶梨园一脸惨白，不可置信的将目光移向柳卿，卿儿，为什么？她无声的质问。
　　柳卿感受到叶梨园的目光，朝她望去，看到她惊恐的神色，知道她必是误会她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梨园，你先下去。”柳卿命令道。
　　叶梨园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心里悲痛万分。原来爹娘的死和柳卿真的有关，一定是！一定是她教唆银阙杀了他们，然后让自己成为丫鬟，在她的面前奴颜婢膝。柳卿，你好狠毒啊！叶府虽对你有亏欠，可你也不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啊！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姑娘。”
　　梨园只顾猛跑，不曾想撞到了一个人。
　　“姑娘你没事吧？为什么哭呢？”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让梨园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却不料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你是？”叶梨园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绿色软绸长袍，腰间挂着一块通透的白玉佩，衣襟上有与夜风相同的银丝花纹，英俊的脸庞似曾相识，最为突出的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仿佛磁石般吸引人的魂魄。
　　“我？呵呵，我只是这若离宫中一闲人罢了，有何德让姑娘费心去知晓呢？”男子爽朗一笑，将叶梨园扶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问道：“姑娘为何哭呢？”
　　叶梨园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又想起之前的事，不禁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一个丫鬟，即使有事也只是小事，何劳公子费心呢？”
　　“姑娘这话可不对，你我既然有缘相识，不是天注定的。若姑娘不想说就别勉强了，但恕在下直言，有事说出来比较好，闷在心里会闷坏的。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叶梨园看眼前的男子一脸诚挚，心中又气愤异常，憋了一口气，想宣泄一番，见这男子如此善待自己，便想起了慕容离。他也是如此温柔有礼啊，只是不知道现在可好。
　　“奴婢名唤叶梨园，公子若不嫌弃，就听听我心中的苦闷吧。”单纯无知的叶梨园便将这数月来所放生的一切细细说与眼前的人听，这人如此想慕容离，一定会帮自己保守秘密的吧。
　　许久，梨园终于说完了话，说出来后果然轻松了不少。
　　“梨园……”男子似乎被叶梨园所说的话感染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悲痛和哀怨：“不知梨园小姐是否有兴趣听一听在下的故事呢？”
　　梨园疑惑地看向他，问道：“难道公子也有苦闷之事？”
　　男子看了一眼梨园，仿佛在对她说又仿佛是自语般说道：“这若离宫最不缺的就是秘密了吧。”
　　话说出口，男子又仿佛自觉失言，苦笑了一声，道：“既然有缘，就说与姑娘听听，只是姑娘可别感到乏味啊。”
　　男子的眼中浮起一层悲伤，将目光投向湛蓝的天宇：“姑娘可知当今银阙皇帝月冥右，大公爵月冥夜？”
　　梨园点头不语，等待他的下文。
　　“而我，名叫月冥影。”
　　梨园大惊失色，他竟是银阙皇族之人，拿自己岂不是……
　　月冥影似乎看出了叶梨园的想法，微笑道：“姑娘请放心，我不会将今日你我之间的对话泄露半句。我的处境就像我的名字那样，只能存在于黑暗中，这灿烂的阳光是容不下我的。”
　　月冥影见叶梨园没有答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是因缺先皇的一名妃子所生。我的母亲因容貌美丽、品行温柔而受到父皇的宠爱，却也因此遭到了宫中其他妃子甚至是皇后的嫉妒。当时月冥右兄弟和我都是才华出众的皇子，年少气盛，过早的展露了锋芒，兄弟间的摩擦也时有发生。月冥右和月冥夜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是皇后所生，我怎是他们的对手？但居高位者总是多疑，皇后担心我和母妃威胁到她的地位，便在父皇面前诬告母妃与宫中侍卫有染，又拿出了假证据，父皇中了她的奸计，将母妃赐死，并将我流放。幸亏朝中正直的大臣多年的努力与周旋，我才得以回宫。后来我隐隐听说，想出这一毒计陷害母妃的就是这对兄弟。如今月冥右已即位，我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屈辱，而母妃也只能含冤九泉。”
　　平淡的语气似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让梨园一阵心酸：“你我也是同病相怜啊。”
　　“梨园姑娘，”月冥影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坚定，期盼的看着叶梨园：“我们一定可以报仇的！”
　　“啊？”叶梨园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月冥影俯身至梨园耳边，轻声说了一段话。只见叶梨园的眼神又惊恐变得坚定。
　　簌簌的落叶下，隐藏着一个未知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