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师] 故梦》洗洗睡吧

3、第 3 章

　　枫岫主人端着茶回来的时候，无衣师尹正在屋中对月沉思，月光照在他的面容上，唇边一抹笑容朦胧得不真实，不知是愉悦还是哀伤。

　　感情两字真是玄妙难解，轻易便能让人又爱又恨，似悲似喜。

　　枫岫主人没有打扰沉浸在回忆里的人，点了灯，自顾自坐下，慢慢品起茶来。

　　烛火噼啪地响了一声，无衣师尹回了神。枫岫主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无衣师尹端起茶杯，茶香沁鼻。

　　“这人世间，便是爱欲纠葛最是恼人。”无衣师尹道，“他凝望着我时，总让我不知所措。我知他想从我的眉目间寻找昔日即鹿的影子，即鹿是他所追求的蓝天与阳光，快乐与解脱，但对上我，他自是失望，我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他，我与即鹿一点也不像。最初他总会生气，他生起气来语言便会愈发犀利刺人，若我不是那么在意他，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受伤，只是那时听来，心中却是难过。后来他也不生气了，只是越发冷淡起来。两人明明身在一室，心却隔着天涯，岂不是滑稽万分。”

　　“你岂能如此笃定他在你眉目间所寻找的是即鹿，而不是其它的什么？”枫岫主人道。

　　无衣师尹苦笑一声，答道：“身在局中，怎能自知。等到很久以后我终于明白的时候，早已经迟了。我与他的恩怨已成定局，两人间横亘着的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是这个影子中淋漓的鲜血。”

　　无衣师尹闭上眼，平静了心绪，接着说道：“我偶尔会带酒给他，带的都是温醇的酒，你也知道，慈光之塔没有太烈的酒，借酒醉而放浪形骸，在慈光之塔可不是一件快意的事。”

　　枫岫主人点头。“慈光最重君子之仪，我还记得你我小时曾偷喝边境士兵从杀戮碎岛带过来的酒，喝醉了不知道如何撒泼，被老师一手一个拎回去……那可是我人生唯一一次挨老师的戒尺。”

　　无衣师尹听到枫岫主人提起小时糗事，不禁瞪他一眼道：“我早说了要带上醒酒药，醉了立马吃了，你偏说要醉便求醉得酣畅淋漓，还把我的药给一把扔了。”

　　枫岫主人笑着摇头，“在下在苦境已尝试多次醉得酣畅淋漓，只是好友一生运筹帷幄兢兢业业，怕是与此无缘了。”

　　“慈光之塔无烈酒，可有时候，总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无衣师尹说道，“那次之后我又零星地去看了他几次，每次过去，他的进步都超出我的预料，实是让我欣喜不已。有一次我拎了酒去，那酒是我自己抽空酿的，很是清淡的味道，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举起酒坛，透明清香的酒水流下，润湿了他的嘴唇，那一刻从天井上洒下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银灰色的发，蜿蜒的眉纹……他像是察觉了我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我，不知怎的我心突然便跳得厉害，身体更是动弹不得……”

　　似醉非醉的笑，似笑非笑的眼。

　　无衣师尹心发慌，他抵抗不住这样无言的诱惑，他只能扯出个笑容，随便找个理由告别，接着便利索转身想要落荒而逃，可他还没迈出几步，却冷不防地被殢无伤追上。殢无伤拉住他的手臂，拉进两人距离，无衣师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对方却没有给他镇定的时间，炙热的眼望入更加炙热的眼。

　　一瞬间，什么也不必说了。

　　无衣师尹还有着一丝清明，他勉强笑了笑，手中使劲想退后，开口想说什么，但殢无伤却提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酒，接着扔了手中酒坛一把揽住无衣师尹的后脑亲吻了下去。

　　酒水被渡入口中，原本清冽的味道此刻却是如此醉人，像往火里浇了油，一发不可收拾，唇与唇相叠，舌与舌相接。久久之后，殢无伤稍稍退开。

　　“不要说话……”

　　不要说话，不要拒绝，不要戴起微笑的虚假面具，只看着我，真实地，赤/裸地。

　　无衣师尹下意识地想说什么，却又被堵住了嘴。两具赤/裸的□□相叠，被人压在身下的不适感让他皱了皱眉，殢无伤埋头在他的颈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味道……”

　　无衣师尹听得身上青年提起这个，骤然清醒了不少，他低笑一声，自嘲地说道：“你不是一向最讨厌我身上的熏香味道么，所谓的遮掩血腥与丑恶的矫饰品”

　　殢无伤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唇齿吸吮研磨，在这人锁骨处留下一个鲜红暧昧的痕迹。

　　“剑者需要冷静的心。这个味道……总能轻易扰乱我……”

　　无衣师尹怔住。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双臂回应般地紧紧抱住这个在自己身上肆虐的青年。

　　“第二天还走得动路么，好友？”

　　枫岫主人取笑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无衣师尹。后者高高举起茶杯，袖子遮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皮，“这就不劳烦好友操心了。”

　　“然后呢？”枫岫主人问道。

　　“然后？”无衣师尹望向窗外夜色，表情突然带了一丝冷硬，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谁，“然后我回到流光晚榭，看见多年不见的即鹿站在门口等着我——带着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