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决》琴鸿

3、 第一章 飞天奔月

　　三千年后。

　　地球，古灵城。

　　古灵城，座落于南方罗宵山脉腹地，依山傍水，风光秀美。

　　十六年前，古灵城不过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令其在一夜之间成为家喻户晓的小城。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外来生物无端地出现在古灵小城，相互撕杀，殃及正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村民。

　　那一夜，古灵小城沦为血腥战场，村民无辜惨死，幸存者廖瘳无几。

　　一夜之间，这座地处偏僻、安宁祥和的小山村，化作废墟，积尸成堆，血流成河，浓臭的血腥之气十日不散。仿佛是含冤死去的村民心有不甘，而滞留人间，希望有人能够告诉自己，那些天杀的魔鬼从何而来；希望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理由，那些魔鬼为何要夺走自己的生命。

　　事后，军方进驻古灵城，调查事情的始末，清理废墟，却在一家破旧院落的地下，发掘出一座来路不明的古塔，一座不存在于任何古籍史料及民间传说之中的不明物。

　　此塔，后来被命名为“古灵塔”。根据地质学家对周边土壤和岩石的签定分析，这座被外力强行打入地下岩石之中的怪塔，至少有三千年以上的历史。

　　同时，两百多具死法诡异的外来生物的尸身，也成为了科学家研究的焦点。

　　自那以后，当今世上，声名显赫的科学家闻风赶来，蜂涌而至。

　　十六年后的今天，原本默默无名的小山村，已经发展成为研究外来生物和古灵塔的科学城，享誉世界。

　　※※※※※※※

　　盛夏季节，夜已深，月色正浓，有风轻轻吹送。

　　古灵城西区郊外，森林公园的深处，小溪之畔，青草地上，树影婆娑，月色碎碎点点。

　　树下，草地上，却有两个人相峙，一语不发，一动未动。草丛之中的营火虫，在他们脚下嬉戏。

　　清凉的月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其中一名短发男子的脸庞。他看上去二十岁左右，一身休闲衣装，面容略显清瘦，面色十分苍白；剑眉星目，眉梢入鬓，目光温柔如水。明眸流转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饱经磨难的苍桑之态，看似心灰意冷，不愿留恋人世间。

　　然而，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庞留下多少痕迹。他很年轻，俊朗不凡的面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另一个人，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无法扼止心里的激动，而喜形于色。

　　他伸出右手，穿过月光，似要触摸三步之外的那张面孔。

　　树阴之下，月色无法渗透，一片昏暗。朦胧之中，见到一张精致的脸庞，如少女一般柔美。此人长发垂腰，黑袍裹身，身体在黑暗中微微颤抖。

　　就在短发男子的手指触碰到黑袍人的脸庞的刹那，黑袍人身影一旋，化作清烟，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短发男子的手指僵在空中，放任月色缓缓流淌。

　　下一刻，短发男子的背后冒出一团黑气，阴森可怖，似要择人而噬。

　　未几，黑袍人在黑气中化形，盯着短发男子的背影，像是要做些什么。

　　短发男子收回右手，浅笑一声，带着一丝戏虐的语气，唤道：“阿希……”

　　“我的名字是千机希。”黑袍人的声音冷冰冰，年少的稚音未脱，分辨不出是男，还是女。

　　短发男子稍稍转头向后，笑一了声，又道：“阿希……”

　　“够了！”

　　月光照耀下，黑袍人千机希身形一闪，化为黑气，像影子一般，穿透短发男子欣长的身躯。带走生机，留下死气。

　　一阵邪风呼啸而过，草木摇曳，惊动枝头栖鸟振翅高飞。片片树叶在空中回旋，缓缓落地。

　　短发男子面色煞白，剑眉一皱，神色痛楚，一双眼眸灰暗无光，死气沉沉。他仰面望天，欣长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倒在草地上，流萤乱舞。

　　千机希从黑气之中化出身形，站在短发男子身边，目光在他身上游走，神色惊疑不定。

　　“你……我以为……我以为你是故意隐藏法力气息，装给我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千机希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感到不安，言语发颤。

　　短发男子勉勉强强挤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地说：“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和我斗了几百年，今天是你第一次把我打倒。”

　　“你还笑得出来！”千机希的脸庞有一滴清泪滑过。

　　短发男子轻笑出声，缓缓道：“阿希，你流泪了。没有想到，我在临死前，还能见到你的泪。印象之中，你很冷血。回想起来，我第一次掉眼泪好像也是因为你吧。我们之间……”

　　千机希打断他的话，说道：“是谁把你伤成这般模样？”

　　“难道，你想为我报仇？”

　　千机息不说话，单膝落地，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按在短发男子的胸膛，将自己的真元渡入短发男子的体内。

　　“你不必为一个必死之人耗费真元。”

　　千机希斩钉截铁地说：“你曾经救我一次，我欠你一条命。我不会亏欠于你，大不了把命还给你！”

　　“口是心非吧。”短发男子转移话题，道：“这两百多年，你都在找我么？”

　　“我去过小周天。”

　　短发男子没有作声。

　　“老师想见你一面。”

　　短发男子神色一恸，道：“烛光因我而死，我没有脸面见他。”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千机希的右手，又道：“这两百多年，我一直在寻找救赎自己的方式。后来，我发现，死亡是最好的方式。为此，我‘拜访’过许多九劫六难境界的高人。所以，不用你动手，我也活不了多久。”

　　千机希也不勉强，站了起来，道：“我是追踪裁决殿的御界使，才来到地球。并不是受了老师的指点，我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你。”

　　千机希顿了一顿，转头望向东方，道：“那座塔，就是你们炼狱一族的‘天冢’吧。你的结界掩盖不了它的气息，用不了多久，御界使也会找到这里。”

　　短发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淡然道：“就算他们夺走天冢，又能怎样？”

　　千机希没有说话，袖袍一舞，身影腾空而起，迎着月光清辉，站在枝头，随风摇曳。

　　“在我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三千年前，我到底是谁？和炼狱七子是什么关系？都做过什么？中土界一战，与我又有什么联系？”

　　短发男子的话，令得千机希神色一冷，道：“你只要记住，你与中土浩动脱不了干系，你们炼狱之族是我千机一族的仇敌。而我，要光明正大地杀死你，不会让你如此轻易地死去。”

　　短发男子笑而不语。

　　半晌后，千机希改变主意，道：“想知道答案，跟我走。”

　　“去哪里？”

　　“小周天。”

　　短发男子奋力支起身体，坐在草地上，思索片刻，道：“我可以跟你走，不过，我不希望御界使将祸水带到地球。”

　　“好，我答应你。”千机希飘然落地，站在短发男子身旁，一挥手，掌心多出一枚白色丹药，递至短发男子面前，道：“吃了这枚丹药，它会延续你十天的寿元，保你不死。”

　　短发男子面露犹豫之色，没有动作。

　　千机希面色不悦，沉声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不会如此轻易就结束，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光明正大地杀死你。你想死，办不到！”

　　千机希伸出左手，对着短发男子的面门，五指一张，短发男子不由自主地张开口。千机希右手一震，白色丹药脱手而去，钻入短发男子口中。

　　“十日为期。”

　　千机希望一眼短发男子，转身面向明亮的弯月，御虚飞天。月色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划过夜空。

　　短发男子仰望奔月而去的千机希，喃喃自语道：“事到如今，你阻止不了我。十天之后，我已经解脱。以你的修为，不致于落入御界使的手里。不过，你的单纯，迟早会害了你自己。”

　　许久之后，短发男子恢复些许气色，站了起来，掸去身上的灰尘，沿着用石子铺成的林间小路，步履踉跄，走了。

　　他叫风亭，当代赫赫有名的博物学家，也是古灵城的少数幸存者之一。这是他在地球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