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间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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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特下诏废后，生不得抚育幼子，死不得葬于皇陵。钦此——”
“求求您，皇上我求求您！”女人一向冷静的表情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不安。
“他也是您的骨肉啊皇上——！”她穿着绣着牡丹的华服直挺挺地跪在大殿冰冷的地上，大声呼喊道。可是殿上穿着赤色袍子的男人只是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她。
“啊——！”南宫子旭喊了一声，惊坐起身。
“主子，您又梦噩了。”守在门外的小厮似乎已经习惯也不敢睡下，一听到声音便走了进来。他倒了杯参茶递给南宫子旭，又打湿了毛巾为他擦汗。
南宫子旭只是抿了口参茶，脑子里一直回荡这刚才梦中的对话，那个女人惊慌的脸已经男人冷酷的神情。
小厮看着他心中叹了口气，多少年了，自从皇后被废以来三皇子便夜夜做这恶梦，没有一晚睡的安慰。他私下找过太医求过神医，可他们都说这是心魔，魔障还在药石自是无法根除，只能给他开些安神的药。可是主子不愿意用这些麻痹神经使人入眠的药物，依旧是每日恶梦。其实也是了，从那时起这皇子殿早已不再安全，三皇子常常遭人刺杀又怎能睡的安稳。
“现在何时？”南宫子旭放下青花瓷杯问道。
“只是二更。主子再睡会吧？”虽是知道他不会再睡，小厮还是试探地问。
果然，南宫子旭摇了摇头：“既已经醒了，就不睡了。”南宫子旭闭上了眼睛想着那个梦。八年了，已经八年了，可是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只要想起心底就不禁苦涩起来。
“你可知错？”龙椅上坐着位身穿赤色皇袍的男人，声音老迈苍劲显然已有些年纪，但眉目清明中气十足，正是东方朱雀国国主——南宫元昊。
“臣妾身为一国之母，不过是为皇上处置一个祸国殃民的贱妾，何罪之有？”大殿正中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已看的出一些年纪但是仍然美丽非常。拖地的罩袍上用各色丝线绣着富贵的牡丹，趁着她精致的妆容更显的贵气十足。
“为了朕？好！好一个孝德皇后！朕真是该谢谢你啊！念诏书！”南宫元昊不怒反笑，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心中更为惊惧，皆是垂头顺目，大气都不敢出。
左手边站出一个年迈的老臣，正是时时伺候南宫元昊在侧的周通。他清了清嗓子念道：“司马氏凤渝，号孝德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结党营私在前，嫉妒杀妃在后，手段狠辣。”念道这里南宫元昊的眉头已经紧紧锁了起来，表情悲痛。
“怀执怨怼，数违教令，结党营私，嫉妒杀妃”这是多重的罪名，条条都是死罪，皇上竟恨皇后至如此？两边站列的文武百官虽然对这位美艳但是善妒狠辣的皇后无甚好感，但心中还是惊惧不已。
反观大殿上的女人，面色沉静神情高傲，眉都不皱一下，似乎她根本不是那个废后二是个女王。心中却不由得冷笑起来：“嫉妒，狠辣？不过是因为处死了那个他最宠爱的妃子婉华就遭此对待。难道那婉华是他的妃子我便不是了？当初新皇登基四面楚歌是谁陪在他身边？又是谁靠着司马家的权势在背后为他除去怀有异心的朝臣让他站稳了根基？他只做他仁德的好皇帝，却让他一个弱女子在背后杀伐双手沾满鲜血，他又有否心疼过自己？若是要说她心狠手辣那也是他南宫元昊一手造成的！”
司马凤渝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面上却依旧冷静无波。是了，当年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着“元昊哥哥，元昊哥哥”的单纯无知的小女孩早已经死了，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南方朱雀国皇后。而那个会教她写字，用树叶吹小曲给她听逗她笑的南宫元昊也早已不在，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为了自己的妃子深深憎恨着皇后的国君。
“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特下诏废后，生不得抚育幼子，死不得葬于皇陵。钦此——”周通终于念完，微一鞠躬，依旧退到了他身后。
皇上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一时内大殿上寂静无声。
服侍了南宫元昊多年的周通终于轻轻咳嗽了一下，将回忆着往事的南宫元昊唤了回来。南宫元昊微一皱眉，心中还留着回忆中女子的无限温柔美好。抬眼看到笔挺地站在殿中的司马凤渝不禁心中更恨，说道：“皇后今日就迁到冷香苑，第三皇子年幼，由良妃代为照抚，交还宫带。”然后摆了摆手表示退朝。他现在不想看到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只想回婉华的冬暖宫思念那个因自己而死的可怜女子。
交还宫带？那不就是削去了他当太子的资格？高贵冷静的女子听到后脸色全变了，众大臣心中也皆是一惊。在朱雀国年满14聪慧有德的皇子会授以宫带，表示皇子有资格参与皇位的竞争，在难分高下之时则以皇后之子、长子、正三品以上妃子之子、其他皇子的顺序选择。南宫元昊一代子脉单薄共育有七子一女，除了出生不及满月就夭折的二皇子、痴傻的五皇子和未及14的六皇子、七皇子，共有三位皇子授有宫带。
砰——的一声，司马凤渝直直地在殿上跪了下来，大喊道：“皇上！皇上——臣妾纵使有罪，可是旭儿他是无辜的啊！他什么也不知道。求您，求您……”
是了，她早已清楚那个记忆中的元昊哥哥，她爱着的司马元昊早已经死了，在他遇见那个叫婉华的女子之后他的笑、他的痛、他的温柔她都不再有权拥有。杀死后宫中那么多妃子南宫元昊都可以不闻不问当做不知，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她助他得位因为她背后司马家的势力。甚至连她授命使二皇子夭折他也只是找了个替罪羊草草了结，他本就是个冷心冷血的男人，还是所有的温度都已经给了那个叫婉华的女人？自己杀死了婉华终于惹怒了他，让他甚至不顾叔父还手握兵权就废了自己，但是她不后悔，她做过的事那个没有后悔过。即使再来一次，她仍会选择亲手除去那个使她日日食不知味夜不成寐的眼中钉。
可是，可是子旭是不一样的。他是她身体里流淌的血，是她身上割下的肉，他是她的亲生骨肉。想起子旭年少俊朗的脸，想起他牙牙学语喊自己“母后”，想起他从小聪明稳重，她的心中就流淌过一股暖意。这是南宫元昊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她的骨肉，她的旭儿。为了让他成为太子，她亲手除掉了有威胁的妃子和皇子，甚至杀了不及满月的二皇子，只是为了他。
南宫元昊已站起身准备移驾冬暖宫，却被打断心中不快，冷冷道：“你如今已是废后，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朕。”
司马凤渝听到“废后”两字反而清醒了。她没有起身而是跪直了身子，道：“即便是废后那也是后，臣妾的孩子必然是太子。如今我尚未交还凤印便还是一国之母。旭儿他也是您的骨肉，他是朱雀国三皇子！”神情坚定。见南宫元昊还是不为所动，不由冷笑道：“皇上既然那么爱那个贱人不如封她的孩子为太子啊。只不过——那个不争气的贱人只生了个女儿，还是个一身煞气的女儿。她也永远成不了皇后！林婉华，她生前斗不过我，如今死了更别想和我斗！”
南宫元昊身躯一颤，听到她一口一个贱人不由怒从中来，喝道：“司马凤渝你别太过分！你没资格提她的名字！你别逼我杀了你！”
司马凤渝自然知道他不会杀自己，只要司马家的权势还在他就会留着自己的命。他还不想激怒司马家，所以在司马家势力未除之前他也不会另封皇后，因为他害怕再扶植出一个司马家。她不是不怕被废，而是她知道，只要司马家势力不倒，她就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皇后。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所以此时她只是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南宫元昊。
一国的皇帝和皇后就这样冷冷地互视，大殿内一时只听见南宫元昊因为怒气而变得粗重的呼吸。百官心中又惊又怕，衣服早已被汗水打的湿透，有些双腿已经支不住打起了颤几乎就要站不住。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失了禁，裤子上一片湿意羞愧无比，但此时没有人敢取笑他。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冲了进来，直直地跪在大殿中，朗声道：“父皇！父皇求您饶恕母后吧！”正是三皇子南宫子旭。他本来站在殿外命人快马加鞭通知在南方治理水患的司马卓浩，但眼看母亲惹怒了父皇等舅舅回来已经来不及，心下一急便冲进了殿内。
南宫元昊冷冷地看着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三皇子没有说话。南宫子旭见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南宫元昊的决定，转头对着身后的正一品蔡太尉和从二品秦都督道：“蔡伯伯？秦伯伯？你们说句话啊。”
蔡太傅和秦都督见一向高傲的三皇子不称他们官衔而叫伯伯，心中知道他是在示弱求他们为司马凤渝说句话。如今司马凤渝之父，前相国司马伯夷重病在家，叔父司马万琛虽手握重兵如今却在边疆抗敌，弟弟司马明成仅是个七品文官又懦弱胆小此时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长兄司马卓浩也以南方水患为由被南宫元昊调离了宫。皇上此举必是铁了心要废后，虽然他们以前受过司马家不少恩惠，但又有谁敢冒着杀头的罪名出来抗旨？
堂堂一国之母和第三皇子皆跪在大殿之中，孤立无助没有一个人敢为他们说话。南宫子旭不禁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殿中的文武百官不乏受司马家恩惠之人，此时却一声不吭，真真是我朱雀国不忠不义的好臣子啊。”
大臣们都还低着头不敢说话，只听南宫元昊一拍桌子道：“反了你了！忠是要对皇帝忠，义是要对国家良臣义。你如今可是当你自己是皇帝？不忠不义也由得你来说！”
南宫子旭一向沉稳内敛，知是自己心急说错了话，于是低下头也不敢再说。
“皇上，三皇子想是因为皇后被废一事而心痛，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三皇子孝感天地，还望皇上饶恕三皇子。”张太傅虽对于废后是赞成的，但是祸及皇子毕竟心怀不忍于是出来进谏。
南宫元昊自然不想杀南宫子旭，虽然不疼爱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忍心。见张太傅出来谏言，自然顺着台阶下了。他点了点头，挥挥手道：“就这样吧，退朝。”神情似是已经倦怠极了。
就有人来要抬起司马凤渝，她冷冷地说：“放手！我自己能走。”语气凌厉，让那两个侍卫不禁一抖。
旁边上来一人对着司马凤渝道：“皇后，请。”
司马凤渝抬眼一看，是皇帝身边寸步不离的护卫井，冷冷笑了：“是你。看来皇上很重视啊。”然后由子旭搀扶着，扬起头率先走在前面。旁边的小侍卫面面相觑想着这废后好大架子，看着井已经向前走了忙紧紧跟上。
小厮见自家主子闭着眼不说话自然也不敢吭声只是恭敬地站在一边。可是主子这眼一闭就闭了好久，久到他以为子旭又睡着了，久到他的腿站的发酸，子旭清冷冷的声音道：“蚊子。”原来这小厮名字叫蚊子，虽然不好听但是主子给的名他也只能受了。
“主子。”小厮忙躬身应道。
“去看看母妃。”然后率先走出门。他本就睡的晚，见不过几个时辰就要早朝便和衣躺下，不想这会醒了却还不到上朝时间，想起自己久未到冷香苑便打算去看看。
“主子，更深露重，您批件外袍啊！”蚊子看他一瞬间已经出了门口计急追了出去。
冷香苑说是苑落其实不过是冷宫一角。苑子坐落在冷宫里最深幽的一处。以前有位在冷宫的妃子仍祈盼皇帝能再看自己一眼便把所有留下的首饰给了一个小鬟托她给自己带些梅花种子。她日日与梅花为伴竟照顾的极好，冬日百花凋零之时这里更散发着阵阵冷香因此得名。可讽刺的是，直到她死了皇帝也没有来过更不要提重新获得宠爱了。其实冷宫这么偏僻，皇帝后宫中又有着无数佳丽每天翘首盼着临幸，又怎么可能经过这里看到这梅花呢？那个妃子死后梅花自然无人照顾渐渐枯了，只留下这冷香苑的名字和一院子的干枯枝干，看起来竟更加冷寂。
南宫子旭推了门进去，屋里没有开灯，对她来说在这不见天日鲜有人来的苑子里，白天黑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屋子里家具齐全但是明显十分老旧，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势利的丫鬟小厮拿走了。茶壶里没有茶水，桌上甚至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虽然已经深秋床上的杯子依旧是夏季的薄被还没有换。
南宫子旭看了皱了皱眉，蚊子马上机灵地说：“我马上去拿一床厚被子来，一会打赏些银两给看顾的小鬟让她多照顾着。”
南宫子旭点了点头，蚊子把手上的外袍放在桌上就出去了。走出了苑子才喃喃地说：“主子这又是何苦呢，自己手头也不宽裕却全打赏了那些势利眼的丫头小厮。”虽然身为皇子但每月的月银少的可怜，其他皇子有的是大臣下人巴结讨好自是不成问题，但是一个注定当不了太子的皇子在这皇宫中又有什么地位呢？就连初春深秋制衣换被都是最后一个，被子是偷工减料用劣质鸭毛换了鹅毛的，衣料也是其他皇子挑剩下的。可是主子却说没事什么也不争。想起南宫子旭单薄的身子，蚊子又叹了口气。
“母妃，旭儿来看您了。”南宫子旭低声唤道。
女人没有回答，怀中抱着个枕头嘴里喃喃念着些什么似是完全没有听到。就着月光，他看到那个曾经美艳惊人，母仪天下的女人如今却散乱着头发，穿着单薄的旧衣服，手肘袖口甚至有些磨坏。他不禁皱起眉头。本以为下人只是照顾马虎些，今日看来恐怕是全然不理吧。
他取过蚊子走前放在桌上的外袍走过去想给她披上，司马凤渝却似是被惊醒一般抱紧了怀中的枕头疯狂地叫起来：“你要干嘛？你是谁？！走开！你滚开！”然后一手紧紧抱着枕头另一只手用力在空中挥打着。
南宫子旭不顾她的手打在身上的疼痛，紧紧抱住她说：“母妃，母妃我是旭儿啊！我是您的旭儿，您认不出我了吗？”
“旭儿……旭儿？”女人跟着念叨。
“是啊！我是旭儿，您的儿子旭儿！”南宫子旭听她念自己的名字很是开心，微微松开了她握住她的肩膀，看进她的眼睛：“母妃您看看我，您看看。”
可是她眼中什么也没有，她双眼空洞地念“旭儿”似是在回忆什么。然后突然展颜一笑，复又抱住了怀里的枕头说：“我当然记得旭儿。旭儿是我国皇太子，我是皇后。我的旭儿很厉害的，他很聪明，武功也很好。”然后戒备地看着南宫子旭说：“你要做什么？你别想伤害我，旭儿会保护我的。”她双眼看着那枕头，似乎抱着她最珍爱的儿子，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柔。
南宫子旭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记忆中的母亲永远是冷艳高傲的，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抱过自己，没有亲过自己，甚至不曾对自己笑过。她找了许多师傅教导他，武功，诗词，奏曲，更多的是治国方针，行兵布阵。她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因为她说自己是朱雀国的太子将来要成为一国之君。其实比起一国之君他更希望只是像其他皇子一样做一个在母亲怀中父亲膝下任性撒欢的孩子，但他知道自己和别的皇子是不同的。
母后一般只对他说两句话，在自己没有获得第一的时候她严厉地说：“我对你很失望，你好好反省。”他就被她冰冷的语气和眼神伤透了心刺痛了眼。在他被父皇表扬市她才会面色缓和地说：“旭儿，你做的很好。”可即使是那时她也不曾对自己笑过，更何况是这样温柔珍爱的笑。可是就是为了她那一声“旭儿”他也愿意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练习，他比所有皇子都要出色，不是为了父皇的夸奖而是为了她的一声“旭儿”。
“哔哔”门外传来短促的两声笛声，像是什么信号。然后一个蒙面的黑衣男人闪身进了屋子。他的身影隐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楚，就连呼吸和脚步声也悄不可闻，像是影子一般。
那男人进来后单膝跪下，以拳撑地道：“主人，她要回来了。四皇子的人有异动。”不多说一句废话。
南宫子旭点点头道：“按兵不动继续盯着。”然后那个像影子一般的男子又消无声息地退下了。
南宫子旭看看微微泛白的天色，对司马凤渝说：“母妃，我会保护你的。”像是在承诺着什么，语气坚定。然后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转身走出屋子。
“三皇子！”不知蚊子从哪找回来的小鬟看见南宫子旭都要吓傻，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心里悲戚戚地想着这三皇子许久都不来一次，今天自己不过被内侍房的小太监叫去吃了点酒他就来了，自己可真是太倒霉了。
南宫子旭稳稳地托住她的胳膊没让她跪下，清冷冷地说：“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多礼。”然后看了蚊子一眼。
蚊子撅着嘴不情不愿地掏出钱袋给了那小鬟一吊钱，看见子旭依旧看着自己，脸色不由地更苦了，从钱袋里又摸出了几颗碎银。可是南宫子旭还是看着他不说话，最后蚊子终于垮着脸从衣襟中掏出一锭银子伸手递给小鬟。
那小鬟看着蚊子又是铜钱又是碎银最后竟掏出一锭银子已经呆了，只是望着子旭道：“我……我不敢要……”
南宫子旭只是看着她道：“你收下便是，以后母妃还托你多多照顾。”
然后小鬟战战兢兢地收下了，点头道：“我一定会好好做的。对了现在入秋娘娘的杯子许是薄了，我跟司衣监的嬷嬷有些交情去跟她求床鹅毛被。手炉怕是没这么快到，我一会向膳室的小太监要些柴火先用着。”
南宫子旭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有劳你了。”然后走了。
那小鬟呆愣在原地痴痴看着他的背影道：“好英俊的皇子，又这么温柔。”心中想着明天自己一定要向那些小丫头炫耀一番，说什么三皇子不得宠肯定是假的，人家出手多阔绰啊，别家娘娘不过赏些吃剩的糕点，他却给了自己一锭银子！还有他多么温柔亲切啊，那些说他阴险狡诈的人一定是嫉妒他长的好看。脑海中都是南宫子旭那俊美的有些阴柔的脸，那尖尖的下巴微翘的鼻子还有薄的，红红的唇，不知亲下去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然后春心萌动的小鬟捧着脸进了屋。
可是蚊子却不大乐意了，跟在南宫子旭身后叙叙念叨：“真是便宜她了，明明什么事都不做却赏了一锭银子。这可是我准备要给司衣监的嬷嬷让她给主子做几件大裘的，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明明手头已经够拮据了，您倒好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我就不该投个男儿身，去做个小鬟多好啊……”
南宫子旭见他忿忿不平地说了一路，终于停下步子道：“你不愿意跟着我？”
蚊子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然后只是搓着手低下头不说话了。
南宫子旭看着他道：“那小鬟很灵范，她能一心照顾好母妃再多银子也是值的。”他看蚊子看着自己，又道：“而且她活泼多话跟其他房的小厮小鬟关系极好，你看着，明日各房下人就会说三皇子不得宠的传言必是空穴来风。”
蚊子一拍手道：“这样下人们也就不敢看轻了主子和娘娘一定会好生伺候着！”
南宫子旭点点头，顿了顿又道：“皇子的例银本是极少，钱财都来自各大臣私下里的进献，见我出手大方你说其他皇子和大臣又会怎么想？”
蚊子摸摸头试探地说：“其他皇子必然会觉得主子背后一定有帮衬的大臣，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南宫子旭摇摇头说：“不止。如今朝野上的大臣分成大哥和四弟两派，他们一定会互相猜忌我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又有多大的权势。”南宫子旭冷冷一笑，只要有了裂缝，再坚固的墙总有一天也是要倒塌的。
南宫子旭本是不喜说话，但见蚊子跟着他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十年如一日，就连自己落到如此窘境也态度依旧，便多说了些为他解惑。
“主子这招一石三鸟真厉害！”蚊子跟着南宫子旭久了也知道他每走一步棋都必定有其深意，而这深意抽丝剥茧则会发现一层更深一层。想着子旭一件小事便想的如此深远，自己却连他的目的也只能略微猜出一二，不由地心里一阵沮丧，对南宫子旭却是更加佩服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人间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