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替代》FeelinSophie

36、第九章 圈子

　　904 危机意识
　　早在Ryan入学前，应该说是为Ryan选择学校前，方淳就做过调查，但他没有想到课业真的会那么多，多得他的宝贝开始通宵熬夜地赶作业。没人陪她玩，毛毛最多就可怜兮兮地躲在角落呜呜几声，然后咬咬她的那堆玩具。方淳那可不一样，去国内例行出差五天后回来正是米兰凌晨一点多，发现Ryan居然还钻在那间工作室里连有人进门都没有听到时，方淳就已经有了找人过来把工作拆了的冲动。

　　“咦，你回来了？”Ryan脖子上挂着软尺，拿着笔趴在摊得乱七八糟的工作台上画底图。方淳站在门口故意用力咳嗽了两声Ryan才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你半夜三更还……”方淳做了个深呼吸，走到Ryan身边搂着他。“小恩，你才是二年级学生，将来真的要办时装秀了你是不是打算一个礼拜一个月不睡觉地在工作室里呆着？”

　　“通宵熬夜是很正常的。”Ryan凑近在方淳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下。“我是我们班里唯一一个从去年开始才真正接触服装设计这块，不管我有没有天赋，有多少天赋，我都比他们落后了，而且我不喜欢落后。我会注意休息的，不过方淳……如果你有一个让你很激动的大案子在手里，你会休息吗？”

　　“所以呢？”

　　“所以我们很配啊，互相了解，都是一路的人。”Ryan嘿嘿笑了两声，见方淳依旧没有缓和的样子，撅了下嘴，抬手搂住方淳的脖子，笑眯眯地问了句。“你那么晚回来啊，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去煮面？”

　　“会转移话题了是吧？想想□□不划算，改食诱了是不是？”方淳不客气地在Ryan的臀上狠拍了下。

　　“呀，轻点。对你难道还有区别的？”Ryan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推开方淳，软软来一句。“明天有课。”

　　这次算是实打实的，方淳后悔了。醒过来的Ryan可以被塑造成他想要的任何样子，这等于给了他一张重新洗白的纸随他任意画画，但方淳却鬼使神差地挑了一条可能最复杂艰难，也最有危机的。如果不是有那两次相遇，方淳知道自己绝不会做出这样没把握的选择，他会和把人养在身边，就那么陪着自己，或者给份简单轻松的工作不让他太无聊。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还把Ryan一直好好隐藏着的自我实现价值给唤醒了。

　　天赋，方淳不确定，是Ryan一直都有，还是那次意外使大脑受到刺激而被激发的。只是一位和商墨石一样和他有生意往来的人偶尔的一句话，就那么不轻易地掉进了他脑海里一直一直刻着。方淳是商人，不是惜才的人，每天看着无数人浪费着自己的天赋做着无关紧要的事，这些根本触动不了他，他跟自己说他需要在服装界拓展领域，要培养属于他的新锐设计师，那是一份长久利益的商业计划。

　　这个计划，并不是Ryan关于他成长的记忆，可以在大脑被不断重复提醒后让自己接受。

　　“这个男孩挺有天赋的，他对服装有感觉，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直觉？”

　　“或者第六感。”

　　“那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不是那种见到千里马不能被挖掘就会自责遗憾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孩子现在过得不错。另外，说不定我错了呢？那种看人的第六感或直觉，可没有科学依据。谁知道呢。”

　　这个人半年前死于胃癌晚期，方淳去参加了他的葬礼，穿着他设计的那套黑色西装。Ryan始终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就像这个人也不再记得自己曾经看中的千里马，不关心他是不是真的找到了良师。

　　方淳可能并不相信命运，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所遇到事不断加多，隐隐约约间也变得不再那么排斥。比如过去遇到Ryan，后来捡到Ryan，将来有一天Ryan获得成功，慢慢在全球有了客户，不管他的形象，待人接物的方式如何改变，方淳明白，那个人会认出他来，然后那“有一天”之后的某一天，失去Ryan。

　　方淳很少在抱过Ryan之后会失眠，即便在没有完全满足的情况下，也会安然地抱着在自己怀里嘀咕嘀咕就睡着的人一起入睡。情事后睡着的Ryan慵懒宁静，呼吸特别匀，像个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孩子。方淳知道那是对自己表现最好的肯定，任何方面的。Ryan喜欢他的一切，从来没有排斥过。

　　可是这一次，和Ryan在一起后第一次，还是在连着工作了两天后，方淳失眠了。

　　给Ryan的平板电脑上有不少完整精细的服装设计，方淳不懂，按照以前他会偷偷拷贝下来给一些人看，但他不会把他们的意见给Ryan，只是自己在掌握着这个人的进步和发展趋势。那些人，也不会把自己的话告诉Ryan，即使他们知道他的存在，有些人甚至和他接触过。和失眠后悔一样，方淳这次犹豫了。

　　像买了贵宾票坐在最好的位置观看舞台上的演出，你知道后台所有的事，知道这台戏创作排练上演整个过程的细节，听着掌声看着上座率知道观众是不是喜欢，但是对于为什么要讲这样一出戏，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讲述，为什么挑选那样的表演者，却一无所知。就像坐在身后那些不知道幕后，不知道细节，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票房的其他观众，只是因为喜欢。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包括大多数无关紧要的人。

　　“小恩？”方淳点了下Ryan的后颈，很轻地叫了声。

　　Ryan背对方淳贴着他胸膛睡得很沉，没一点回应。方淳习惯地紧了下怀着人的手臂，小声地叹了口气。

　　你所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在哪里？地球另一面，宇宙已知的边界，还是他人所达到的高度？

　　方淳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成功的家族领袖，过几年便是他所在的圈子里真正教父一般的人物。方淳是位于食物链最上层的那类人，甚至夸张地形容为呼风唤雨，跺脚振得大地发颤。他也了解自己爱人的所有脾气，却可能永远看不懂一个设计师小小的脑袋。有一个地方他进不去，越来越触摸不到，而且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助他，只是在边上看着它发生。“隔行如隔山”是方淳那瞬间最恨的一句俗语，如果可以，如果有效，他会毫不犹豫地指挥自己手下的那支雇佣军将那座“山”给铲平了。

　　“其实开服装店做小买卖也可以，为什么要是设计师呢？我是不是太自信了？小恩？只是一家小店你也会满意的对不对？如果是我和你一起，或者……”方淳小心地探过身看了眼Ryan的睡脸。“你和他一起？”

　　方淳问话里的“他”在这里其实只是一个人称代词，指代Ryan愿意与之共度的人。

　　Ryan那个小小的圈子，方淳在边上看着，是真的看着，他们知道方淳的存在，没有实质接触，就汪佳妮有回来见到方淳，乐呵地一定要三个人出去吃饭，商舟对方淳可以说是避而远之，基本不打算有交集。方淳的朋友们也知道Ryan，就像他们都彼此知道对方的小情人是谁，都有自己的情报获取方式，特别是那些生意上有关联的朋友动向，特别是被那么上心的小情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怎么用着用在哪都有效。

　　方淳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算是扯平了Ryan对方淳家族背后的买卖毫不知情，这种安慰式理解在Ryan起床前一小时终于和疲劳一起把方淳催睡着了，然后Ryan的闹钟开始在方淳那头欢快地唱起来。最后黑着脸的方淳压着火气把已经熟睡了几小时还在闹钟的召唤下睡得很香的Ryan给拖了起来。

　　Ryan自己迷糊着，也没有多留意方淳，在浴室鼓捣了会儿，捧着课本连午饭都没有吃，抓着自己的餐袋分别在方淳的脸颊和毛毛的头顶大声“啵”了下后便冲出了门。方淳绷着脸和吐着舌头“哈哈”的毛毛对视数秒后，擦了下自己刚刚被疼爱过的脸颊，开始吃饭。毛毛甩了甩尾巴，也转回找自己的狗盆去了。

　　关于商舟提到的商墨石计划在马兰欧尼学院招人的事，方淳也是知道的，更知道这样的消息商舟一定会告诉Ryan，只是谁也没有向对方提及。Ryan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确切地说是越来越重视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在有关自己专业的事上。而当他和方淳在一起，又是一个柔顺小情人的乖巧样子，偶尔淘气。他不会去计较两人相处的模式或在情事上的位置，这是Ryan潜意识里保留地，也一直符合他行为的对自己恋人本能的迁就。方淳不是不明白，是太过于清楚，以至于开始在不轻易间将之当作理所当然。

　　方淳现在算是商墨石最大的赞助人，在招人方面是有绝对话语权的。商墨石很直接地问过方淳Ryan最近的学业情况，方淳更直接地表示他只注重最后的效益。商墨石自己也是马兰欧诺出来的学生，自然知道现在的课业情况有多重，Ryan根本不会有额外的时间。再加上Ryan不是为了糊口就业在读书，他有天赋有资金有时间。赞助商墨石，近两年频繁接触时尚圈，方淳已经在为他建造最大的舞台，Ryan现在唯一要靠他自己做的就是将根基打坚实。有的人就是如此幸运，有另外一个人愿意为他的天赋买单，说商墨石心里不妒忌那是骗人的，只是他需要方淳的赞助，这是双赢的选择。商墨石和Ryan将来会有的关系，连商舟都看得明白，像方淳这样的老狐狸自然清楚，只是除了在Ryan本身，没有什么可以让方淳感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