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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目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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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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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切尔曼便听见远处一声声沙拉沙拉树叶被踩碎的脆响。
呐,这声响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潮湿雨水侵蚀得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挡住一片攀著碎石纠缠的藤花,几处断开的缺口处伸进了两段不明枝桠。黑色西装的年轻女人正踩著满地不曾清扫过的腐化泥草推开在风里吱呀吱呀永远关不上的门,猎猎作响的西装衣角亦是理解她此时的疲惫般褶皱遍布显眼。
头顶天空阴沉沉地快要下雨。
她抬眼便见这栋被时间掩埋多年的褪色旧洋楼被挡在门里粗壮的树干後,这屋子的地理位置就如同它的身上浓烈的巴洛克风格及其主人们一般古里古怪。
路易斯没有理会这看腻了的房子今天长什麽样便半死不活地一头扎进里门内,同时还不忘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门边的切尔曼先生顺便向他问好。
她摘下帽子嘴里还念叨著什么,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早上好。”
“爱丽丝今天怎麽这麽早回来?”
老人倚在藤椅里直了直脊梁骨。刚刚还迷惘不清的蓝色眸子在看见路易斯时瞬间亮了起来,顺便笑皱了眼角。
“我有些头疼。而且今天输了三个月的工资也只好提前回来。”路易斯似乎没打算再次纠正老人又叫错了她名字,继续颦眉诉苦,“居然输给了一个小鬼……真是走了霉运啊。”
“爱丽丝以後还是少去那些赌场了。”
切尔曼老人顿时神情如同教育女儿的父亲般,是平时甚少见到的严肃,仿佛眼前人真的是她那离家出走的爱丽丝一样。
“我知道了爸爸。”
她也十分配合地回答,不由分说地便离开守在大门敞开的门口里的切尔曼老人上楼去了。
那是看门人切尔曼。他每天做在关不上的大门里守著一只旧收音机聊以度日,平时总是一副迷惘的摸样却会在看见路易斯回来时气色红润如同正常人。
仿佛每日的例行公事一般,路易斯每天早晚都要被这个老人絮絮叨叨地过问一遍今天的事。
路易斯也不是脾气好得总是能被他当做死去的女儿爱丽丝骚扰,虽然心里是有些同情这个丧女老人。只是她对这位老人每天抱在怀里4000米射程的阻击枪的敬畏远比对其的怜悯多得多。
切尔曼常说,不看著大门的话,别人进来了怎么办,我得保护爱丽丝的屋子。
路易斯对这番杞人忧天的担忧表示很不赞同,怎麽看该保护的对象也是时不时被发病的老人用枪指著脑袋的路易斯本人。
而且她也不觉得有人会对这间偏僻屋子起了歪心,毕竟这间屋子不止被邻里嚼舌加工为传闻中的「鬼屋」,况且,里头还住著一个患有间歇性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老枪手、一个合法持枪者以及一名非法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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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烦透了。
她不仅在赌场里输给一个少年仨月工资、还莫名被上司公报私仇接下了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我是来和你说件任务的。
──诶?任务?
──关于13号晚的新型兵器交易,你任小队长。任务失败部长先生说你会滚回日本老家。
在赌场出口截住路易斯的红发女人面无表情地对她道了这样残忍的事实後,路易斯也瞬间面瘫无语。
莉莉安娜说了一句详细情况明天上班见後,便身姿婀娜地钻进小跑车里一溜烟没了踪影。留下还有一大堆问题没来得及问的路易斯溅了一身汽车尾气,只好抱著疑问灰头土脸地回家。
为何要让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新人任小队长?
如果说这可以理解为部长先生的公报私仇所致的话。那么,为何要让没有实战经验的雾二分队参与这个任务?他应该知道任务失败是肯定的。
——科洛里奥在打算什麽?
她宁愿相信BOSS大人是真的任性地以任务失败为代价整蛊不听话的部下,而非内有隐情。
如果要是後者就太奇怪了,但如果始作俑者是科洛里奥本人的话,确实是他的风格。路易斯并不很了解自己的上司,但对于科洛里奥的这点最为明显的性格她还是清楚的,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和路易斯一样,他作为警察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警徽。
巧合或者阴谋,是哪一种情况?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最先遭殃的都是路易斯自己,她有些烦躁地这样想。
一直想著这些的路易斯回来後也没有向难得闲著在客厅的房东威尔帝先生打个招呼,脑袋昏昏沈沈地只想睡觉,连忙抱著衣服钻进浴室里,脱了鞋一迈进浴室便被地板低洼里积著冰冷的水刺激得意识清醒了些。
“果然。”路易斯赤脚站在莲蓬头下开始做今日总结语,“……最近是被恶魔缠身了麽……”
“……真是糟糕。”她咒骂了一声,“天主保佑。”
路易斯湿漉漉的卷发半死不活地垂在耳廓滴著水,她正双手合十闭眼做诚挚状地开始祈祷。
东方人不信上帝,路易斯会这麽说绝对只是因为受信仰天主教的意大利同事们的影响。
毕竟她的工作成绩以及存款数目连年毫无起色甚至有些下跌,甚至连从前引以为傲的体质也几欲跌破表,大病小病接连不断。不信鬼怪的路易斯甚至开始怀疑是否是屋子里那死去的爱丽丝的怨灵所致,尽管明白这是无稽之谈。
如此不安的现状。
她需要信仰,不管是否奏效。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水垢遍布的旧洗衣机嗡嗡地运作不停,脑袋似乎也受了它的影响又开始阵痛起来。
她从在赌场里便诡异地头疼不止。
路易斯只好昏昏沉沉地穿好衣服回去房间里,方才发现屋外已经下了雨。
隔著玻璃窗看见密密的雨帘正淹没著城郊。沙拉拉的雨声仿佛催命吟唱,灌进嗡嗡运作不停的脑仁里转悠。她开始意识不清。
看著屋外雨点许久,路易斯方才明白头疼是只是预兆而已。
她想起赌桌前那个少年手里喀拉喀拉不停的骰蛊。
“……今天……真的糟糕透了。”
“简直和科洛里奥这个人一样糟糕。”
板着脸说完最後一句今日总结,她方才将迟缓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回屋外模糊得不真实的雨景,贴在耳廓的颤抖屏幕间浮现的「正在接通:夏马尔」字样仿佛此时她的救命稻草。
“喂,夏马尔?”
“……我想我又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