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 玉箫倾城》箫韶九成

3、离山

　　横兀的青峰里，深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玄机？
　　自然的法门。世人无论如何也参悟不透，参悟不清。——至深奥者，莫如情。

　　这话是草谷说的。
　　说这句话时，草谷正背对着凌音，收拾刚刚采撷到的仙草和琼枝。
　　所以，凌音并不确定草谷究竟在说与谁听。是唐雨柔，是凌音，还是草谷自己？
　　“师叔，”雨柔道，“你为何不去看看一贫师伯？他伤得真的好重，师父亦不能救他。偏而，掌门又远在苗疆……”

　　“不去。”凌音脸颊微泛红晕，然而转眼又归淡然。“我已决意忘记，不再与尘事相依，再相见，终究还会乱了我的心。相见不如不见……直到有一天，我终能泰然放下这段本不可求的情感，我才会回来。”

　　凌音只带了一只玉箫，悄然离开了蜀山。除了雨柔和草谷，她没向任何人告别。草谷知道，凌音是对的，她知道凌音需要同过往的一切作一个告别。凌音还小。不能让她对一贫师兄的敬仰变成爱慕，或是相思。这对他们，都是不公平的。蜀山没有了凌音，七圣也就不存在了。

　　那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山色青翠的滴得下绿色来。
　　青石修炼完心法，离开玄观，走上山巅。等了许久，也等不到熟悉的箫音，聪明如他，怎能猜不到发生的一切？他空洞的双眼面对之处，一袭白纱渐行渐远。只可惜，青石看不见。

　　青石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再在每一个悠然的午后登临蜀山的主峰。
　　取而代之的是没日没夜的修炼。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逃避那一场本就不必的情感放逐。
　　或许，这就是道与凡的区别吧。
　　=========================================================================
　　当初决定离山的时候大概只是考虑到要逃离现实，逃离自己也不愿面对的情感。真正离开蜀山来到凡间时，凌音却茫然了。究竟该去哪儿呢？凌音屈指，这场意识到，自己到了蜀山，约摸十个年头了吧？十年前，十六岁的自己还是个无知的丫头。十年后，二十六岁的自己已经是蜀山的乐圣了。

　　立在细雨中，看着各色各样的凡人行色匆匆地从自己的身旁经过，少时生活的点点滴滴便在那一刹那复苏了。小时候，凌家亦堪称名门望族。不想，奸臣当道，权党倾轧，父亲不幸成了政治生活的牺牲品。挥剑自刎前，他亲自将长女凌波，次女凌音送入蜀山，才从容上路。
　　凌音依稀记得自己父母的坟茔所在。于是举步向郊外走去。

　　父母的冢前，此时跪着一个白衣的清瘦少女。凌音默默立在少女身后，看着她恭敬地焚香，跪拜。少女安然完成一长串繁琐而虔诚地礼节，才轻轻立了起来。

　　于是，凌音便见到了一个瘦削颀长的身影。一副精致淡雅倾城倾国的容颜。
　　少女宁静地望着她，眉宇之间的仙风道骨之气，竟与凌音如此相似。

　　“姑娘是什么人？”凌音淡然。

　　少女莞尔。“不记得了么，姐姐，我叫凌嫣。不过，也难怪呢，爹送我去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时，我才五岁，你也不过十四岁。哪里还记得呢？我认出你，也不过是因为你项上的玉……”

　　凌嫣，妹妹……
　　凌音微怔，是啊，自己早已把这个妹妹忘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