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墨色青痕 第二章 白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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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白狐
穿过了几重回环的廊,他们才在一间雕花的门前停了下来,少年推开门前对夏青禹笑道,“绯嫣不见生，口无遮拦，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请勿多加计较。”明明是有些责备的话，但语气里是包容宠溺。
夏青禹点头，没有说话。
推开门，那房间里的装饰与夏青禹所想的没有多大出入，一如的清雅，却多了些女子的柔美。一进去夏青禹便嗅到里面弥散的甜腻气息，让人觉得像要醉在这种诱惑里。
少年浅笑，“这是绯嫣的手艺，当年那一碟青梅糕醉了整个洛阳城。”
“少爷，这陈年旧事你还提它做甚。”没等他再说什么，从里间传出了一阵娇柔的声音。继而出现的是一抹曼妙的身姿，女子的穿着一袭绯红的束腰旗袍，玲珑的腰肢勾人遐想。柳叶眉，琉璃眼，看起来比少年大个几岁，眉眼中风韵艳色倾城。
她端着一个青花碟，那香甜的气息便是源自那里。
“你是少爷的客，尝尝我这亲手做的青梅糕吧。”说罢，唤作绯嫣的女子便笑语宴宴地把那青花碟放到了桌上。
青花碟中放了三个小巧的糕点，都是梅花形状，却又不似寻常梅花，精致玲珑。糕体是绿色的，翠□□人。放入口中，入口之后反而没有那般甜腻的滋味，而是一种犹如青梅的清新，细腻香滑，在口中融成一片。
绯嫣见他的模样低笑，拉开桌边的椅坐下，“你吃的倒是爽快。就不怕这糕点里沾了寒气惹你落下什么病根？”
夏青禹听到那女子话中的调笑，将手中的半块青梅糕放在碟子里，“不会，即使你是万年修行的妖，又怎么比得上千年鬼灵？区区一介花妖，身上没有阴鬼之气。”夏青禹的声音清澈好听，却有着长久以来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冷。
绯嫣难掩面上的惊讶，眼前这个可以称得上是孱弱的少年竟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底。
惊讶过后绯嫣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绯嫣原本就是个倾城的美人，笑起来更是添了几分飒爽，点了朱砂的唇扬起了愉悦的弧度，少年在一旁见了，笑意更浓。
夏青禹却没有在意那么多，想着那个鬼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举手投足间却可见岁月沉淀的优雅，记得他说这里是古董店，但此处下了结界，不会有人进来吧。少年侧身看到思索的夏青禹，也不打扰。绯嫣见了无趣，便进了里间，将一室空间留给了一人一鬼。
天色渐暗，少年看着空中微微蹙眉，却还是柔声道，“天已将晚，看样子又要下雨，不如就在这汐暖阁呆上一晚，明早再走吧。”
夏青禹听了，想了想，“不用，我现在就走。”
少年看着他，良久才点头，“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好强留。”说着便站起身来,夏青禹也抬头看了看天空,“就这样吧，还请林老板送我回去。”
夏青禹随着他走出汐暖阁，顺着那些竹子往外走。一路上，夏青禹都在看翠竹和假山怪石想把它们的样子记在脑海里，反正这次以后，他也再没有理由来这里了吧。
少年的脚步停驻，回转过头看着夏青禹，“这里就是连接外面的出口。”眉宇间似乎带了一丝隐忧，“我会让你出去。你...在进来的那片竹林里要小心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欲言又止。
夏青禹并不知道少年在担忧什么，但他还是顺从他的话，用眼神示意他明白。少年抬起手臂，又是一阵脉脉幽香，不出所料的扬起微风。
突然间，夏青禹开口，“你说你姓林，你的名字是什么？”
少年一愣，随即笑开了，“下次你来时我再说与你听。”
风开始变大，竹叶四散，香气愈浓，视线模糊了。夏青禹知道很快他就会从通道离开这里，他依旧用他冷清的声音说道，“我叫夏青禹。我会记得你。”
瞬间，风大作。翠色的竹叶就像花瓣一样纷然飘洒，包围住了夏青禹的身体，他就在这样的景色中淹没了身影。
少年最后只看见了夏青禹冷傲的脸庞，和他的白色衬衫，衣角在风中飘荡。
地下，只留下他的那件秋衣。
夏青禹安稳的出现在当初的那片竹林，正是黄昏时候，夕阳不知什么时候已落了大半，塌陷在地平线上，暮光淹没了夏青禹肩膀以下的地方。他的脸深陷在墙壁投射的阴影里，只剩下隐约的轮廓。
看着这样的景色，夏青禹觉得，汐暖阁，温柔如玉的少年，妖艳若花的女子，一切都像是一个梦。
呵呵，黄粱一梦。
此时夏青禹反倒不急着了，悠然的踱步轻移。一个人离开城市，走到了这山里，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住着的城市，很繁华，每个人都重复着自己的生活，他们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就像是走过一场死亡。
夏青禹的家只是一个很小的阁楼，他一个人住，阴暗潮湿，空气里始终夹杂着霉味。不要问他的父母在哪里，夏青禹自己也不知道。
他根本不去想以后的生活，他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去想。其实他的境况可以说是十分糟糕，他没有钱，而这里没有人。
也就是说，他无法生活下去，
但这又怎样呢，夏青禹淡然，就算是死在这样的山林中，又何尝不是解脱。
时间缓缓流逝，夜黑的很快，大雨瓢泼，狂风肆作。而在那风雨声中，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在叫嚣着。
漆黑的夜幕下，那些树木被月光抹上银光。干枯的树干，坑坑洼洼的纹路清晰可见。巨大而招摇的影子仿佛一群狰狞可怖的怪兽。夏青禹身上被雨水浸湿，白色衬衫贴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此时他终于明白少年为何要留他在汐暖阁过夜了，因为这样的夜晚很显然并不太平。
或者说，就像那个少年说的那样，不干净。
雨下的越来越大，树木也扭曲的越厉害。夏青禹只能站树下躲雨，虽然没有什么效果。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还带着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
夏青禹一动也不动。
那个东西像是一只小兽。距离有些远，以至于夏青禹无法认清那是什么。它移动着，靠近夏青禹，逐渐暴露在月色下。
是一只罕见的九尾白狐。
它的体型比寻常白狐要大的许多，雪白的毛发被雨水淋湿，粘结在一起，九只长而蓬松的尾在身后轻摆。冰蓝色的眸子在黑暗里显得格外诡异和妖媚。
细细的血柱从前腿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带着大片的血迹，一路染红了灌木和草。
夏青禹冷漠的看着那只九尾狐，眼神中却有些许隐藏得很好的兴味。它龇列着牙齿，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吼声。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戒备，他和夏青禹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对峙着。
“轰隆——”
一道闪电直劈天地。
锯齿形的电光划破天际，像一条莫测长短的火蛇划破了，这火蛇用一阵使人眩目的惨败的光，照着天地间的一切闪现难当。
霎时间，那只白狐以一种疯狂的速度窜到夏青禹的身边，张口就在他的脚踝咬了一口。瞬间，疼痛肆虐。夏青禹明显感觉到血液在快速的流逝，疼痛中带着一种灼热的刺激，调动起了夏青禹血液中的疯狂因子。
刘海覆盖下的左眼仿佛被生生挖下来一样的痛苦，好像有什么要从眼球中爆裂出来。
暗处，追赶那只狐狸的人寻着血腥味从灌木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风暴像是脱缰野马，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奔驰，闪电照亮了那混沌汹涌的浪潮卷滚着的云层。
白狐终于放开了夏青禹。
那些人一开始被那样的景象惊吓得失了神，短暂的沉默后，其中的一个人哆嗦地开口道，“你，放下那只狐狸。”
夏青禹缓缓地看着说话的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凄厉。
那样的眼神出现在夏青禹少年的脸庞上，闪电不时照亮，他的脸格外惨白。
那些人穿着黑色的背心，手里还拿着猎枪和一些其他的工具，他们在大雨中也显得很狼狈。失了魂之后的清醒，看向夏青禹和白狐的眼神是那样狂热，他们狞笑着，缓缓拿起了武器。
夏青禹冷冷的看着他们眼中流淌的热烈，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贪婪，欲望，丑恶，通通埋葬于这个令人心悸的夜晚。它们撕扯掉了伪善的面具，张牙舞爪的狂欢着。
枪声一声声的响起，被雨声和雷声所掩盖，很快，血流成河。
可是那血并不是从夏青禹身上留下来的。那些男人惊恐的望着夏青禹，少年的手上握着一个人的心脏，很新鲜，还在他的手里鲜活的跳动着。
他们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少年，居然躲过了枪林弹雨，就这样用手活生生的把人的心脏拿了出来！
夏青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在地下躺着的人，很显然，他还没有死，痛苦的在地下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呻吟。
随手扔掉那颗渐渐失活的心脏，缓步走向剩下的那些人。他们忍住呕吐的欲望，恐惧已经浸染了他们的大脑皮层，无法思考，只能随着夏青禹前进的步伐，一步步向后退去。
夏青禹冷冷的看着他们，身上散发着鲜红的光晕，仿佛从血泊中走出来一样，声音冰冷刺骨，浸入骨髓。
“接下来，是谁。”
惨叫声肆意响起，在雷雨中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夏青禹白色的衬衫被鲜血浸蚀，在夜风中肆意翻滚，划出冷厉的轨迹。地下全部是残破的断肢。鲜血在大雨的冲刷中像逆流般蔓延，猛烈的闪电似乎将黑暗撕破。夏青禹在血泊中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他几乎不笑。然而此刻浴血的他，笑容中带着阴冷的蛊惑，黑色漩涡般的眼，能够勾起人心底最绝望的思绪，然后，将人的灵魂，毫不犹豫的吞噬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墨色青痕 第二章 白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