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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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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自从“顾府”变成了“顾宅”,屋里便少了许多人,一些“借住”的旁支亲属都散了,然即便如此,府里上下也有一百多人口,每一天都有一百多张嘴在等着吃饭。
此朝官俸不多,像顾家这样有人入仕的,单靠官俸养活全家上下很是困难,因此除此之外,还得靠偶得的赏赐、一年三节冰炭孝敬和自有土地出租的收入。
然,这些都还得是从前。
自从顾易扬辞了官,官俸、赏赐、冰炭银都没了,而土地也由于他的离开被占去了不少,收入便更少了。
加上之前免得被看低,顾宅一切用度还是努力参照从前的,花费不少,顾佑就曾被逼急了,变卖了家中好些珍藏。
即便现今顾易扬回来梳理了一番,单靠余下的田产土地维持家计和顾佑的军饷——由于当年顾易扬入仕,顾佑便以非军户出身从了军,当一名军官——还是有入不敷出之兆。
要解决此种窘况,一是遣散宅里人员,二是继续变卖家中珍藏,三是重新入仕……不说宅里人都是做了好十几二十年的老人,散了极可能没个去处,便是变卖珍藏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而入仕却又是顾易扬所不愿的。
那么,剩下的只有第四条路,从商。
自古便有士农工商之说,最末的就是商,此朝更是如此。
科甲出身,动辄祖制的清流官员视商为贱业,时有刻意为难;贪墨好财,喜金嗜银的贪官之流,则视其为待宰羔羊,常巧借名目敛财。
便是从商之人自己,也视己为贱身,在这些要不科举,要不官家出身的朝廷中人面前难以仰头。
部分穷困潦倒的失意文人甚至宁愿转为军户,世代从军,也不愿下海经商。
这些顾易扬不是不知,然他本身却视礼教于无物,只要能够养活顾家上下百人,从商也不是不可为之事。
于是,凭着之前在官场练就的金睛火眼,顾易扬先投入了一小批珍藏古玉,开始学着倒卖玉器珍品。
也不知是否顾易扬真有些本事,加上一些运气,事情发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倒真让他小赚了一笔。自此,顾易扬便越发有信心,做得也越发得心应手了。
由于玉器珍品所需人家非富则贵,买卖商贾也是人脉广泛,圈子中不少人一眼便认出了这正是当年的顾大学士,不免见过后回首便窃窃私语一番。
说来京城很大,但圈子往往很小。
很快,顾易扬的学生们纷纷知道自己昔日的老师下海从商。
他们先是不信,并怒斥所说之人胡说八道,言:
“胡闹,我某某某的老师,怎会与市井奸商同流合污,沾染一身铜臭?”
但越来越多的传言,和有人亲眼见到顾易扬在玉石店拿着一个玉镯子与店掌柜聊得亲热,便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这让他们既感错愕,又感到从心底烧到脸上的羞愤。
想想,一旦别人问其师从何人,他们又如何答得出自己师从一个市侩商贾呢?
但另一方面,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心中某个角落,他们着实松了口气。
只因他们终于有借口不再去拜访顾易扬了。
甚至,有的还公开表示,为有顾易扬这昔日大学士和经筵讲师竟从商的老师感到屈辱,更有甚者,发表了系列文章攻讦,那是字字都透着愤懑,句句都透着斥责,很有点划清界线的味道。
其中,当日为首来拜访的陈洛,更每每在文章里头把小太子挂上,句句皆似顾易扬的行为已不单单辱没了他们这些文人官员,还辱没了当朝太子,有辱国体。
这些人虽今还没到达朝中中枢大臣的级别,然皆是身挂官职,再不济也有点功名,有点名望,是商贾所极为忌惮之人。
若再不懂事务,不懂避嫌,便枉为如今还能在京城站得住脚的玉器商贾了。
于是,本来与顾易扬合作愉快的商人开始借故疏远,即使对其手上的货眼馋到不行,也硬忍了下来,道:
“顾先生,非我不愿与你交好,只是……唉!”
顾易扬一直是个明白人,见此,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反正之前所得已足够解宅中燃眉之急,剩余的便是等风头过后再卷土重来。
这整个事情发生得轰动却又和风细雨,非圈中人并不容易知晓。
而被顾易扬保护得好好的顾青霄更是一点也不晓得。
皆因顾易扬以快要院试了,要仔细准备准备,便找了个老先生给小少年上课,直接把人关在那一亩三分之地。
但百密,总有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