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伊甸园》叶漫之

21、一人花落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雕刻着小天使的木的木匣子，捧着这木匣子放到我手里，他轻声的说： “这是我深藏于心底最美好的秘密，脑海中最旖旎的梦想。”
　　我打开了匣子，看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一张巧克糖的包装纸，一根他十八岁生日我为他点的小蜡烛，我贴在他眼药水瓶上的便利贴，我随手折叠的纸鹤、星星，一枚我丢了很久的小戒指，一条我送他礼物解下来的缎带，一块我用过的碎花的麻纱小手帕，一个我以前用坏了的小别针，一朵发饰的小珠花，几张我上课涂鸦夹在课本的纸片……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他，回忆在涣散、消灭、重组、又涣散，思维只剩这些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每一点，每一滴，每一丝……
　　里面记载着些什么？诉说着什么？盛满了些什么？
　　“这个小匣子我把它叫做回忆，它是我们的回忆，还记得那只翩落到我掌心载着梦想的纸鹤么？现在我全部的梦想就是一起把‘回忆’一点一点地放满……”
　　我的目光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楚，他的脸在我眼前晃动着……
　　我觉得那个小匣子越变越重，越变越沉，我无力于再举起它。
　　“啪”小匣子从我手中坠落，满地零零碎碎的回忆散落在木棉花下，再也拼不齐，找不回了。
　　……

　　“初蕾，你醒醒，陪我聊聊，我睡不着……“我抽走她怀里的抱枕，钻进她的被窝。
　　“这么晚了，不对，是这么早，凌晨四点……“她的眼睛半睁半闭，视线好不容易才集中在我脸上。
　　“……杨霁清说他爱我……“
　　“这不是早八百年就知道的事么？“
　　“可是我想错了，我没想到他的感情会……这么强烈，我以为事情早就过去了。这段时间大家相处得很自在，他也没任何暧昧的表示，我以为事情早就过去了。”
　　“有人喜欢你总是好的。”
　　“可是不行啊，我现在答应了向泓之，跟他正式交往。 “
　　“你不爱他，又有什么戏唱呢？“
　　“其实我还在想他对我究竟是不是爱情……“我苦笑，不自觉地用手指抵住脸颊。
　　“……你沉思的时候会用食指抵住脸颊……“
　　谁在说话，我翻了个身体，心里有点烦燥，把手指伸到嘴边咬了一下，初蕾仔细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其实有些事我想告诉你，应该是旁观者清吧，好像只要你一句话就能影响杨霁清，我记得有一次你说过喜欢男生穿黑色风衣，后来杨霁清就有了很多黑色风衣。我很早就看出杨霁清对你有一种特殊的眷恋，后来到图书馆接你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就明白了，他看你那种柔情似水的眼神再也掩饰不住。他那天晚上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特地叮嘱我，晚上天冷帮你带件外套……你知道么他手机里女性中只我的号码……“
　　“他爱的人是你？“我一唬，从床上坐起来。
　　“你神经啊！听说有女生在上课的时候悄悄地拿走他的手机，想知道他的手机号码，结果发现发现手机里只有一个女性的手机号码，名字是恬音的朋友，呵，这就是我在他心里的定义，他没记你的号码，我想那是因为不需要。他大方地告诉那些女生，他早就死会……恬音，你爱向泓之么？“
　　“当然。“我点头，不爱他怎么会答应跟他交往呢？
　　“那很好……很多事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判断……我一直觉得，你和杨霁清都是那种很聪明但性格太过单纯的人，你们两个在一起指不定被人害了都不晓得。向泓之虽然还在读书，但已经是社会上的人精，你们性格可以互补。“
　　我感觉她欲言又止，天都快亮了，就催促她睡了，我一直睁着眼僵硬地躺着……
　　“我曾经说过，我讨厌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人，要是我也变成这种人，我会讨厌自己的……”我无意识地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接下来的几天，我尽力地避开了杨霁清，像是刻意为之，大多数时间都和向泓之有一起。
　　我以前就觉得拖泥带水的态度可能更容易对方受伤，可是杨霁清在我心里如同亲人般，我陪他走过一段青涩的岁月，我怎能对他说出决绝的话呢。
　　打开手机，我发了这样一条信息给他：我们只是朋友，要是越过界，见面会很尴尬。
　　这是我能想比较委婉的拒绝辞，还是觉得自己对他残忍，因为我在暗示如果他再有什么表示，我跟他就不要再见面。
　　发完这条信息后，手机久久地静寂着。
　　许久许久，手机里终于传来了他的回复：无论如何，最起码维持在原先的关系上，我们是朋友，我们可以随时见面。
　　“当然。”我这样回复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还是跟往常一样见面，即使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也没再对我表示什么。少年的心很容易被触动，而这样不成熟的心动也很容易消失。

　　一天晚上我和向泓之在电影门口看到他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坐站在一起。
　　我边走边在心里模糊的想，前不久还困扰著我的这个大男孩子，在我心湖里扰起涟漪的大男孩子，现在终于明了他对我自以为的感情，也放开自己和同龄的女孩交往。不知怎的，我心里在欣慰的同时也掺杂了淡淡的、幽幽的“失落感”。
　　这件“失落”是相当微妙，也许只是虚荣心作祟，看来女人心里都这种恶劣的心理。
　　可能杨霁清看到我和向泓之在一起不高兴也是这种心理，不过男生的反映比较强烈了些，我释然了。
　　“那个女孩很漂亮。”我转头对向泓之说。
　　向泓之向他们点头微笑，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他们身边。
　　“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刘思琦……”杨霁清态度自若地向我们介绍，眼睛看着我。
　　“《北非谍影》这部电影虽然比较老，但很好看。”我笑着对他们说。
　　向泓之挽住我的手：“进去吧，电影开始了。”
　　刘思琦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看着我们的号码牌：“我们的座位是在一起的，大家真有缘啊。”
　　“嗯，我去换了一下票吧。”杨霁清淡淡地说。
　　“为什么？”杨思琦看他。
　　“刚才担心坐在后面被很多人挡着，但坐在太前面眼睛会酸到流眼泪，还是换一张中间的位置，好吗？”
　　“你怎么知道我看电影的习惯啊？”女孩显得很惊喜，和他一起走到售票窗口。
　　“杨霁清对女伴很体贴。”向泓之漫不经心地说。
　　我点头表示赞成。
　　电影结束的时候，《卡萨布兰卡》这曲传世经典的歌曲缓缓响起，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向泓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真是个傻气的女孩！”
　　男人和女人的观赏角度是不同的，就像是看这一部电影我主要是看英格丽•褒曼和亨佛莱•鲍嘉精彩的爱情故事，而向泓之研究的是它关于二战的历史背景。
　　也许我真是有些傻气，一曲好歌，一本好书，一首好词，一幅好画……都会让我莫名地眼泪，杨霁清就说过我感情过于丰富，有颗易感的心。
　　回头想跟杨霁清打声招呼，却不见他的踪影，也许人家看了一半，和女同学有新的节目安排呢。

　　“这是B市里的一个小渔村，正时渔民打渔季节，趁着假期我们今天可以过去……”向泓之提议着，手拿着地图。
　　我看着地图，这个小渔村离学校还是有一段距离，应该要在那边过夜。
　　“叫上杨霁清和夏初蕾，人多热闹嘛。”我说。
　　“嗯……好。”向泓之点头。
　　“那我打电话给杨霁清。”
　　“等一下，我好像听程教授说过杨霁清这几天要开一个研讨会。”向泓之低头想了想回答。听说学校把杨霁清看到重点培养对象，指名要他参加一些特殊培训。
　　“那就不要打扰他了。”我把拨了一半的电话挂断。

　　转车的时候遇到了向泓之的一个师弟王小北，碰巧也是要去度假，便约上一起同行。那个王小北时刻像苍蝇似的缠着夏初蕾，两男两女的队伍分成两对。

　　那是个一个典型的临海小渔村，整个村庄只有一条大路，两边是原始的石造房屋，和矮矮的石造围墙，大路的尽头就是海滩。
　　“我们今晚借宿于一户农家，两个女生一个房间，两个男生一个房间。现在到了海滩，这边的一般是没有讯号的，而且为了防止手机掉到水里，请大家把身上的手机暂时交由我保管，我把它们用保鲜袋装起来。“向泓之说。
　　我们是在傍晚时分到达，无边无际的大海呈现在我们眼前，远处海天成一色，细碎的海浪轻卷着沙滩，留下无数美丽的贝壳和小石子，还带来了一些丑丑寄居蟹在沙滩上爬行着。
　　年轻的心被海风吹动着，被海浪的澎湃，我们对这片沙滩奔过去……
　　夏初蕾把鞋子脱了，倒提在手里，弯腰拾起贝壳对着阳光端详它美丽的花纹，然后再以美妙的弧线将它们抛回海里，银铃般的笑声也抖落在海边，身边的王小北喋喋不休地卖弄着他的海洋知识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她追逐着几只寄居蟹又好像被它们吓了一下，身边的护花使者赶紧过去安慰美人。我和向泓之远远落在他们后面。
　　几个年老的渔妇，坐在海滩不远处补缀着那些网，在她们的身边，还有一篮一篮的鱼干，她们脸上的皱纹和手中的鱼网一样多，远处海平面上几艘渔船带着落日的余晖归来，渔妇翘首等待着自己的丈夫。
　　“她们的生活也很幸福，生活在这么平静美丽的地方，每天缝缝补补然后等待着自己晚归的丈夫……“我若有所思地说。
　　海边风大了些，向泓之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口袋里，掌心的温度熨贴着我。
　　“如果我在这里做一个渔娘，你愿意做渔夫么？“我突然问，有些赧然。
　　他对我摇头：“小女孩就爱满脑子幻想，事实这里的生活很苦的，事必躬亲，胼手胝足，现实生活不是由夕阳、彩霞、沙滩、大海的诗情画意组成的。知道这片海的尽头是什么？“
　　海是无边无际的，没有尽头的，我对他摇头。

　　“美国，那才真是遍地黄金的繁华都市，那是一个充满商机、挑战、机遇的地方，是我未来代实现梦想的地方，我将在那里闯出一片属于我的天空。我准备考美国的研究所，恬音，你愿意和我一同去美国么？”
　　夕阳下他的眼光望向海的尽头，远处彩霞满天，海天交接处金光闪闪，仿佛一人镶上无数道金边的梦。在他的想里真的有我么？我真能和他走到那个闪着金光的海天交接处？到达一个叫做美国的地方，不再是教科书上的名字，不再是广播上的报道，也不是去度假，而是真正在那里生活学习……

　　“父母一向不喜欢我离家太远，我从未有过出国的念头。“我说出我心里的想法。
　　“现代社会里有距离，飞机几个钟头地来回而已，而且你将来学有所成不是可以更好地报答你的父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