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妩》韦羽

68、第六十八章 将为楚后

　　天牢这种地方是绝对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地方，没有人会喜欢这儿，潮湿的墙体，肮脏的牢笼，四处旁若无人窜来窜去的虫蚁和硕鼠，更为甚之的便是这儿会时不时的回荡几声毛骨涑然被审讯拷打的犯人的惨叫。

　　“一天、二天、三天……这鬼地方又臭又脏再加鬼叫声声，着实让不是人呆的地方。”孟妩喃喃地自语，自从被楚王后伙同楚国那些不满新政的勋贵旧臣们以女扮男装欺君之罪投入楚国天牢后，便一直这样枯坐在牢里数着时间过日子。她在一直等，等着有人来救她，而且很笃定地认为会有人来救她。

　　“公主，公主。”不错！真的有人来救她了，是跟着楚王乔去秦国打仗的哙叔回来了！那么楚王也回来了，孟妩松了口气，过不了多久便可出了这个地方了，这些时日的牢狱之灾着实让她永生难忘。

　　哙将自己的小君又唤回公主了，小君被那些交通秦国的王后一党揭穿了性别投入大牢，一定是受尽了委屈，希望公主一直倾力助着的那位楚王能如他所承诺般护着公主负点责任，不要再让他可怜的公主再颠沛流离了。

　　“哙叔。”孟妩目露欣喜地扶着牢门口手拍着栅栏冲着快到近前的哙嚷道：“速来救我出去，此地我一刻也呆不住了。”

　　面对自家的公主求救，哙自然连声应诺。

　　“阿妩，你受苦了。”然随着牢门大开，进来的人不止是哙，还有楚王和他的几名贴身卫士，此时便是楚王出言抚慰。

　　“谢君上关怀。”孟妩叉手礼道。

　　楚王目光炯炯：“哙说得不错，孤会对你负责的，那些欲害你之佞臣，孤已统统将其投入大牢，还有那糊涂王后，孤也要废了。”

　　孟妩见楚王如此维护她，一如昔日乃为她高大哥时，不由心生感动，他还是那个总是护着她的高大哥。

　　“谢谢高大哥为小妹做主。”孟妩称呼一声高大哥，让两人都忆起昔年结拜兄弟的日子。

　　楚王目含温情，溢出笑意，而孟妩也衷心感佩楚王的这份情义。

　　“无需客气，如今你恢复女身，便为吾后罢。昔年你所受一切苦楚，孤便可为孤的楚后一一讨还。”楚王含着笑缓缓地说出他的安排，他相信阿妩会接受的，毕竟和她这一路走来，两人甚为相濡。

　　“我……我……”惊愕！孟妩惊愕地张着嘴，高大哥刚才说得是什么？莫非是听错，高大哥怎会想着让她成为他的王后，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孟妩惊愕地竟说出口来。

　　楚王目视着孟妩，深情款款地道：“阿妩，为孤楚后吧。”

　　“小妹乃未亡人。”孟妩婉拒，她只当楚王为大哥，对他更多的是感激，从来没有往儿女情长这方面想过。

　　“孤许你心中留有你的前夫聂将军，只要为楚后，楚国便可光明正大的为你在齐国所受到一切委屈讨还回来，也可为聂将军讨一个公道。”

　　这是楚王的许诺，楚王以为凭着这些，足可让天下任何女子欢天喜地嫁给他为后。

　　可是没想到被许诺的孟妩偏偏不完全是这天下的土著女子，而且由异时代穿越过来一抹魂魄附体而成的。

　　“此生无意再婚，恕小妹不能应允。”惊涛骇浪中，孟妩叉手弯腰深深一礼，且姿态作得十足，表示深度道歉。

　　“阿妩……为何？”楚王讶然，原本微笑着脸沉郁下来，没想到这世上竟会有女子当面拒绝当他的楚后，要知道这楚国王后的位置历来被楚国内外贵女们争破了头。

　　“小妹与高大哥昔年曾结拜，故只存兄妹情谊，兄妹相恋有背人伦。”孟妩生怕惹楚王生恼，小心翼翼试图用曾经结拜为兄妹的事实打消楚王要纳她为后的念头。

　　楚王的确有些恼羞成怒，这阿妩太不识抬举了，若不是他真心喜欢她，早就用上强的了。

　　“你我昔年结拜只为兄弟，如今你为女子，这结拜便不成了。”楚王拂袖，不愉地道，“不要再多说了，此事便定了，安心等着与我大婚，翌日孤便诏告全国。

　　说毕，楚王也不给孟妩开口拒绝的机会，拂袖离去。

　　过后不一会儿，只听一声齐整的“诺”，一群侍女得楚王令涌进牢房，搀着孟妩就走。

　　孟妩是无数次进了楚宫，以前总是抱着振奋的心态入的王宫，而如今却是忧己忧前途，愁肠百结入了楚王宫，她不想当这个楚王后，诚然与楚王没有那种男女间的那种感觉，更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对这时代一夫多妻的婚姻不乐观，一入宫门深似海，特别身为王侯妇，注定整日里要过那种算计来算计去的宫斗生活，到最后两手沾染血腥，面目全非连自己都生厌着这样的自己。

　　还有……

　　理由很简单，若不能一世一双人，若不能与自己所爱厮守终生，她宁愿此生不嫁，宁愿舍去女子身份永为男子……

　　华美的宫殿间，孟妩烦闷地对镜揽了揽额头的碎发，不由地逸出一声叹息。

　　“夫人……”一声夫人将孟妩唤醒了神，怎么就有人喊上了夫人，莫非这是楚王授意的。

　　回头一看，却是一男一女抱着一小儿怔怔地立在宫门口。

　　“夫人……”那女子再唤道，声线颤颤。

　　“碧，十五……”看清来人，孟妩激动地大叫，是碧和越十五啊！

　　知道孟妩认出他们来了，碧再也没有顾虑了，提起裙摆就朝孟妩冲了过来。

　　冲至面前，碧停了下来，突然双手交叉、垂首、屈膝、长跪、深深一礼，颤颤地道：“叩见夫人。”随即抬起头来便泪流满面。

　　孟妩也已然哽咽，她以为再也难见他们了，没想此时此地，他们却来了。

　　“你们来了……”孟妩欢喜地将碧扶了起来，拉着碧坐下，细细地互诉着离情。越十五抱着小儿也几步跨上前，跪坐在榻席一角。

　　“阿妩，你真得要嫁于楚王那小子吗。”越十五瓮声瓮气地突然插话。

　　孟妩一怔，旋即便道：“乃必须。”

　　越十五环眼一瞪，愤然：“你忘了大将军了。”

　　“没有，我没有……我只想着如何才能离开这儿。”孟妩神色顿黯，知道越十五误会了，却只能在心中喃喃解释，楚王突然将越十五他们从齐国翻了出来，定是借着他们别有用意地胁迫着孟妩从了楚王。

　　孟妩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道：“十五，楚王许了为吾夫向齐国讨一个公道。”

　　“如此，还算勉强。”越十五冷哼一声，算是不追究孟妩要改嫁的事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越十五哪管得住寡妇再嫁，只要阿妩不要忘了大将军，越十五还是会惦着往日同生共死过的情份，不再怪责。只不过，这楚国绝不是可留之地，无他想，他越十五一家将重回到齐国为将军守着坟，夫人嫁了，将军坟上每年清明还需他上上坟…….

　　孟妩瞧着越十五越发疏离的眼神，心中百般滋味均成为苦涩，但她又能如何！？其实这样甚好，以后楚王便不会迁怒十五他们了……

　　“阿父，放我下来。”小儿无知，眼中盯着的只有孟妩面前榻几上所摆的红彤彤的果子，扭股糖般地闹着。

　　“不许闹。”越十五本就不愉，小儿这样如闹人，越十五当即朝小儿小屁股上扇了一记，厉喝。

　　“哇”小儿一下子大哭起来，“阿父坏，阿父坏，我要阿母。”

　　“越十五……”原本与夫人相谈甚欢碧眼一瞪，瞪着将小儿惹哭的这位凶阿父第一时间就想发作。

　　“碧妹，此乃楚王宫，此乃君夫人，龙潭虎穴之地，孩子闹了，赶紧离开才是正经。”素让着碧的越十五此时也不让碧了，扯着碧不让再逗留，言语也甚是刻薄。

　　孟妩听着脸刷地一沉，突然暴起，气地一拂袖，将案几上摆着的茶碗都拂翻在地，走到越十五面前厉声一喝：“越十五……你们走……”

　　“诺。”越十五顺势忙应诺，抱着小儿，拉着还来不及释放怒火的碧迅速离开宫殿。

　　跑出楚宫，碧一把甩开越十五的手，柳眉倒竖责道：“十五，今儿你怎么啦？怎可如此对夫人出屡次无礼。”

　　“回去再说。”越十五瓮声瓮气地道，硬推着碧赶紧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一直出了城外朝齐国方向驶去。

　　“碧，其实乃阿妩让我们走的。”越十五在车内小声解释。

　　“夫人那是气话，你也当真。”碧不愉。

　　“你看……”越十五从怀中掏出一帛条递过给碧看，并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嘱咐：“莫念出来。”

　　碧白了越十五一眼，低头朝展开的帛条一看，顿时一下子惊了，死盯着那帛，半晌才喃喃道：“夫人好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