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雪》檀妆

36、双喜2

　　我微微的点点头。李源一走，我就吹熄了两根蜡烛，就剩下沓子上的一根，搬了个凳子坐在胤祥的床边上，看着他睡的呼呼的样子，心里一肚子的气。你喝酒我还要跟着受罪，四爷把这些个事都按到我头上了！这还要我伺候你，本来这几天就累的腰酸背痛的，本来想着今天好歹忙完婚礼就能休息了，你这可好，净给我找活干，你个不省心的。他的福晋呢，唉，人家怀孕了，这照顾十三爷的事就只能落在我们这些奴才手上了。我洗干净了帕子擦拭了他的脸和脖子，他还睡的不安稳，翻了一下身，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将他的辫子解开呢，他就又嘟囔起来。
　　“你说话啊！”
　　吓了我一跳，以为他醒了，谁知他翻了一个身又睡过去了。
　　我环视了一圈胤祥的屋子，很简洁，墙边上有好多的书，哥哥的书就够多的了，没想到他的书更多。案子上，还有他写的字，我拿着蜡烛一看，怎么是我那日抄给他的那首诗啊。
　　茂陵多病后，尤爱卓文君。
　　酒肆人间世，琴台日暮云。
　　野花留宝靥，蔓草见罗裙。
　　归凤求凰意，寥寥不复闻。
　　这诗他抄了许多遍，胤祥的字很是洒脱，让人一看起来就想起来在草原奔驰的骏马，俊逸，不羁。我拿起笔来，又铺开一张纸，借着微弱的烛光，写起来。
　　楼上黄昏欲望休，玉梯横绝月如钩。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
　　写罢，想着胤祥应该明白了我的心思，只是他能不能抛下这些荣华富贵什么的呢，未来一点也看不清，想着想着，眼皮一个劲儿的打架，看着他睡着了，就吹熄了蜡烛，在案子上趴着睡着了。
　　夜里胤祥睡的很安稳，我就迷迷糊糊的趴在案子上，一会儿是在草原上骑马，一会儿又是在御花园里弹琴，睡的很不踏实，隐约觉得天要亮了，才睡的沉了些。
　　只觉得身上盖了一件衣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静雪，你怎么在案子上就睡着了。”他起来了，天才刚亮。
　　“你昨日喝了那么多的酒，今天还能起来啊。”我站起来，他给我紧了紧衣服。
　　“你终于肯理我了。”我白了他一眼。
　　“是四爷把我叫来的，要不然谁喜欢照顾一个喝醉酒的人。你啊，一身的酒气，快去洗洗。”我捏着鼻子躲开他。
　　“你伺候我梳洗？！你这是怎么照顾人的，辫子都还没解开呢。衣裳倒是换了，你换的？”他笑眯眯的又靠过来。我又向后退了一步。
　　“别过来，你想的美啊。我来的时候李源都给你换好了。”
　　“唉，四哥该早点叫你来的。”他又向前走，我忙推开他。
　　“你也醒了酒了，我走了。”我拿下来身上的衣服给他就要往外走，这时候李源进来了。
　　“爷，起来了。静雪姑娘这就要走了。”
　　“十三爷醒了，我看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我还是回永和宫吧，白天还要当值。”
　　“等一下，这字是你写的？！”
　　“恩，是我写的。”我转头看着胤祥惊诧的脸。
　　“你什么时候学的？我要是不说，别人都觉得是我写的。李源，你来看看。”
　　李源接过来一看，“静雪姑娘，这字迹同爷的果然非常相似，我都看不出来了。”
　　这下露馅了，胤祥给我的书上都有他的批注，我就一边看一边抄，学的就像了几分，他不会以为我真的学他的字迹吧。
　　“你什么时候学的？！准备给我一个惊喜么？！”他又走过来
　　“我没有去学，只是你给的书上有些批注，就抄了一些，然后就。”
　　“是不是你早就练过了，这可不是几日之功。你之前的字，我见过，不是这样的。”
　　“你醒了，就惦记这些个啊，今儿不去书房也不用早朝么？！”
　　“哟，生气啦！你生气的样子冷漠的样子可真让人害怕，不是让你记着我在草原上同你说的话么？”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我低着头躲开他的眼睛，怕这一看见就心软了。
　　“你都‘楼上黄昏欲望休了’还不好意思了。”他握住了我的手，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你等我。”一阵微热的风扫过我的脸，我捂着脸就想逃出去。“好了，你熬了一夜了，回去兴许还能睡会儿。”
　　我头也不敢回的跑了出去，真是的，你这明摆着是勾引本小姐啊。刚走了几步，就见到了胤祥的侧福晋玉钗。
　　“福晋吉祥！”
　　“你是，我知道了。你去给爷把早饭拿过去，我有几句话要同这位姑娘说。”她身后的小丫头就拿着食盒就走了。这位侧福晋该不会像蓉月一样要教训我吧。豁出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就是静雪吧，巡行塞外的时候和十三爷同奏一曲的就是你吧。”
　　“回福晋的话，是奴才。”果然来找后账了。
　　“你别拘束，爷从塞外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兴高采烈的，我嫁过来以后都没有见过他那么高兴过。从我怀了身孕之后，他倒是安静了许多，整日在屋子里写字，不然就是在书房里，很晚才回来。”
　　“福晋真是个仔细的人。”
　　“静雪，我问过李源，你的出身很好，念书也好，还会抚琴。你想过以后要跟了十三爷么？”
　　我大吃一惊，这哪有给自己的丈夫找老婆的？！也对，封建社会的女人都会主动给自己的丈夫纳妾什么的。
　　“回福晋的话，塞外之上是万岁爷下旨要我抚琴的，读书写字也都是会些皮毛。十三爷赏识我，是奴才的荣幸，我并不敢奢求。”
　　“果然是读过书懂得道理的女子，爷也是个爱读书的人。你的出身要是跟了爷也一定是嫡福晋。”
　　“福晋，您说笑了。”
　　“只要爷喜欢，求了万岁爷赐婚也不是难事，以后嫁进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她说话的语气就如同她的人淡然的很，我想大声一点回话都不可能。
　　“福晋，奴才不敢奢求这些，您多虑了。”
　　“也许这有了孩子的女人就会胡思乱想吧。你回去吧。”我一福身，就出了十三爷的院子。
　　秋天的早上，凉爽的空气里，弥漫着些许枯叶的味道。我回想起来玉钗说的话，怎么感觉那么的悲凉。自己挺着肚子养着孩子不说，还要操心给自己的丈夫找老婆，凡事都要看着丈夫的脸色过日子，这是不是人该过的生活啊？！真同情这些封建礼教下的牺牲品。不过，她的性子的确是温润的很，比十四昨天娶进门的那个母老虎强多了！谁要是做了十四的嫡福晋还不要被折腾死啊。相较之下，还是嫁给十三过的会好过一些。唉，不知道胤祥刚才的那一句“你等我”指的是不是他要到康熙爷那里去求他老人家赐婚呢，康熙爷会不会答应呢？！
　　等我到了永和宫的时候，兰曦已经起来了，我怕像上次一样会被罚跪，赶快要到婉若那里承认错误去。
　　“静雪，你不用去了，昨天四爷派人来说了，要借你一用，德妃娘娘不会罚你的。不过既然你回来了，就快梳洗一下吧，一会儿十四爷和他的福晋就要来请安了。”
　　啊？！蓉月要来了？！不是吧，我一点都不想见到她，昨日在婚礼的现场，我看到她披着盖头的样子我都胆寒，这女子该是和我的八字严重不合！
　　“兰曦，我困的不行，能不去么？！”
　　“婉若姐姐说必须去！”
　　我熟悉以后就跟着到大厅里做准备了，十四爷和蓉月果然如期而至，我一退后躲到了兰曦的后面去了，千万不要看到我。
　　十四爷和蓉月给德妃行礼之后，德妃就拉着他儿媳妇的手说个不停，说什么长的如花似玉啦，皮肤好啦，我觉得连她头上的一根头发都可能是金丝的。十四爷可好了，坐在那里笑眯眯的喝茶，是啊，人家抱得美人归了，应该就是得意的摸样。
　　“来人，去我屋里把中秋时万岁爷赏的那串珍珠拿过来。”这是一个开溜的好机会，我冲婉若使了一个颜色就进去了。
　　德妃亲自给蓉月戴上了那串珍珠的项链，她照镜子的时候，嘴角都能咧到耳朵上了，我看了胃里一阵的恶心，这真有够谄媚的。这时候猛然发现十四爷正盯着我看，我心想，我昨天没有干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啊，你这是干嘛啊，我跑前跑后的才给了我一匹布就打发了，还真有够小气！他用手指了一下茶杯，我才明白他是要我添茶啊，大概是昨天喝的也不少，口渴了。
　　我端了新茶送上来的时候，德妃还在拉着蓉月说话，看来她还是真喜欢这个儿媳妇。茶端到十四爷手边的时候，他一直冲着我使眼色，手指着蓉月，是不是还要什么东西啊，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摇摇头示意我不明白。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让你去把蓉月背后的软垫拿走！”十四爷这一句话说出口，德妃和蓉月那边的谈话戛然而止。
　　“静雪啊，你昨儿夜里估计也没睡好吧，下去吧。婉若把垫子撤下去！”我出门的时候不高兴的瞅了一眼十四，他根本不理我，端着茶继续喝起来。
　　等我回到屋子里才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盆紫色的菊花，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胤祥，你这是在说自己呢，还是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