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雪》檀妆

18、大婚

　　整个永和宫的人都忙忙活活的，最多的一天我在乾西五所和永和宫之间来回跑了五趟，跑到最后的时候，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索性脱了花盆底跑回了永和宫，结果让兰曦和月莹开怀大笑，其实我想把旗头也搞下来的，这副行头实在是让人太不舒服了！
　　终于到了十三爷大婚的日子，我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想去看看，反正我并不当值。
　　“静雪姐姐，你今天一天都在走过来走过去的，好像在盘算着什么，是不是十三爷要大婚了，你不高兴了！”
　　“兰曦，你说什么呢？十三爷大婚我当然高兴了，我倒是想让他快点大婚，省的我在永和宫和乾西五所之间跑来跑去的，我的腿都要断了。”我狡黠的翻了一下眼皮，“兰曦，你有没有见过皇子大婚啊”
　　“没有。”
　　“你啊你想不想去看看？”
　　兰曦看到我这一副表情，惊了一下，“静雪，你该不会要去，要去乾西五所吧！”
　　“那怎么了？我去看看不行吗？反正又不当值！”
　　“静雪姐姐，看你一直行事谨慎，这事情可马虎不得，要是一会儿婉若姐姐若是找不到你的话，那怎么办？！”
　　“所以我来找你了，到时候，你帮我打掩护啊！”
　　“打掩护是什么？！哎，你别走！”
　　“打掩护就是说我身体不舒服！”兰曦子啊后面追着我喊，我一溜烟就跑出去了，如果说以前我还是不认识路的小菜鸟，那现在我对这条从永和宫到乾西五所的路那是熟悉的不得了了，不一会儿我就到了，这时候鞭炮放起来了，喇叭吹起来了，一派喜气洋洋的摸样。
　　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我也把自己融了进去，喜庆的红色和鞭炮的声音将我带进了这个婚礼，远远的看着十三爷身着喜服踢轿门，矫健地将一支支的羽箭精准的射入花瓶内，将新娘子牵着手领入洞房，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镜头让我好感动，这一刻，我相信他们的一辈子都会幸福下去。忽然眼中有有了一点黯淡，这时候，十三爷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经历的事情，他的未来还有一段长路要走，有人陪着他，他会走的不那么艰难吧。其实我，也注定只是这世上的一粒尘埃，自己的将来还不知道要如何度过，别人的以后就不要管了。想到这里，我转身就走了。
　　黑夜已经慢慢的降临，走着走着就想起来上次夕阳西下之后十三爷送我回永和宫的景象，一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小宫女跟在他的身后，一颗心稳稳的放在肚子里，今天，我要自己走回去了。明明乾西五所到永和宫的路我在白天走的很熟练了，可这紫禁城里的路太过相似，我找不到路的坏毛病又犯了。我摸索着走过一道道宫墙，月亮越来越亮，白白的月光给了我力量，因为，妈妈说她最喜欢在皎洁的月光散步，因为很浪漫浪漫，想着妈妈，我就有了力量，但是，走着，走着，我就发现自己完全是个路痴，本来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可是，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路了应该是一直往南走的啊，我抬起来头，想找到北极星，北极星的相反的方向就是南边了，向这个方向走应该就能回去了。但是，我只能回永和宫，却回不到妈妈身边了。慌慌的走了一段路，发现越来越不熟悉这里的路，真后悔来凑热闹了，十三爷你的一个婚礼可能会要了我这条小命的。
　　我又抬头看天，找到了北极星的位置，星星一闪一闪的，让我好心动，这美丽的星空，之前和他一起看的时候，是美好的未来，现在，这条黯淡的路途只有我一个人。忽然我踩到了什么东西，我猛的一回头，啊，怎么是。
　　“你是谁？！”
　　“你是哪一个宫里的奴才，见了太子爷还不请安？”一个太监的声音让我大吃一惊。啊？太子爷，我定睛一看，这眼前明晃晃的黄色，怎么在月色中变成了灰色呢。
　　“奴才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吉祥！”我连忙下跪，还好是晚上遇到了这太子爷，他应该没有认出来我吧。
　　“哪一个宫里的奴才，这什么时辰了，在这里做什么？”
　　“回太子爷的话，奴才在永和宫当差。奴才，奴才，奴才，迷路了。”实话实说吧，要是说的不清不楚，还以为我是刺客呢！
　　“今年新进宫的？”他走过来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生生的捏住，好疼，我一扭头逃脱了他的手，“你先跟我回毓庆宫吧。回头明天我差人送你回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可恶，这是要欺负新人么。
　　“不用劳烦太子爷了，奴才自己能走回去。”我转身就要走，让我跟你回毓庆宫，你想干什么？！
　　“太子爷让你回毓庆宫，你还想抗旨不成？”抗旨，你这是下的什么旨意？！
　　“奴才不敢，但是今夜月光甚好，奴才能找到回去的路，只是要花些时间罢了。”
　　“这紫禁城大的很，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在这里迷路，你还想在夜里回去，太子爷好心让你跟着回毓庆宫，你别不知抬举！”真是狗仗人势！
　　“奴才不敢麻烦太子爷，奴才还是自己走回去吧。太子爷日理万机的，奴才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了。”
　　“你！”我抬头看着太子爷，我想自己回去，你可别拦着我。“你还真不识抬举！来人！给我拉回毓庆宫，你这奴才，进宫的时候是怎么学的规矩！不打你几板子你是不长记性！”
　　“太子吉祥。”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柔软，但是却不缺霸气。
　　“八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今日十三弟大婚，喝了几杯酒，九弟，十弟，十四弟，同我一起在宫里走走，散散酒气。”完了八爷党这是聚齐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八爷吉祥！九爷吉祥！十爷吉祥！十四爷吉祥！”
　　“怎么又是你，这个时候，你不在额娘宫里好好伺候，在这里做什么？”我看了一眼十四，他今天貌似喝酒喝了不少被，脸红红的。可是，十四爷，你和太子爷穿一条裤子啊！
　　“回十四爷的话，奴才迷路了。”我回话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太子爷，恐是今年新进宫的宫女。这点小事，臣弟我来处理就好了，怎么好劳烦您。十四弟，既然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就劳烦你手底下的人送回去吧。”
　　“八弟，既然你已经开口了，区区一个宫女，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人我交给你了！回宫！”太子爷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看我一眼。八爷，谢谢你！
　　“起来吧，先回宫去。”我抬头对上八爷的眼睛，月光里，映的竟是这样的温暖，让我想起了爸爸的眼睛。
　　“你跟我走吧。”于是，我跟着十四爷，三位爷两拨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我又逃过了一劫，紫禁城里的祸事真多。
　　“你这奴才大晚上的好好的不在永和宫里呆着，乱跑什么？！进宫都多长时间了，还是不认识路？”
　　“回十四爷，奴才是来看十三爷的婚礼的，以前奴才没有见过。再说，奴才今天并不当值。”
　　“不当值你就可以乱跑？明明自己就不认识路，还要乱跑，不自量力！”
　　“奴才谢十四爷提醒，奴才是自不量力！” 自己找不到路，然后又被太子爷吓了一回，泪水夺眶而出。
　　“静雪姑娘，十四爷是主子，你是奴才，怎么敢顶撞？！还不跪下？”
　　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你这奴才！”十四爷在我后面喊了起来。我才不管他，你自己走回乾西五所吧，我可不跟你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
　　“静雪姑娘，你回来，十四爷，恐是不胜酒力，快回来帮忙啊！”徐进在后面大声的喊我！我扭头一看，十四爷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徐进的身上，徐进有点力不从心的拖着他向前走。我急忙走过去，拉起他的一条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两个人拖着他向前走去。十四爷的身形不高大，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重，死死的向地面坠去，害的我们两个做奴才的，刚刚走了一小段路就满头大汗。
　　“徐进，回乾西五所！”十四爷这回发话了！不是吧，我刚从那里走路过来，还要再回去，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永和宫啊！可是，又不能放着这位小爷不管。我对上了徐进求救的眼光。算了，先把你扶回去再说，谁叫你的八哥救了我一命呢！我冲着徐进微微一笑，示意他向前走。走了一小段路以后，十四爷突然的睁开了眼睛，朝我这个方向直直的看过来，一双黑色的眸子在月光里显的格外明亮，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我一惊，刚想放开他的胳膊，谁知道，他今天真的喝了很多酒，醉的厉害，突然的将另一条胳膊从徐进的身上拿开，两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这副小身板儿哪抬的动你啊！我用眼神向徐进求救，他熟练的拉过小爷的胳膊，我看着他的脸，红红的脸颊，嘴里还絮叨着什么词，一会儿是汉语，一会儿是满语吧，我也听不懂。两个人拖着他走到了乾西五所他的院子里，就来了几个小太监，终于到了，我捶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胳膊，喘了一口气，看来，回永和宫还是要靠我自己啦！
　　正要出院子，“静雪姑娘，烦劳你照顾一下十四爷。我要去给十四爷煮一碗醒酒的汤。”啊？！不是有那么多人么？怎么瞬间就剩下一个小太监了？！人呢？！
　　“徐公公，我这粗手笨脚的，怎么好伺候十四爷呢！”
　　“姑娘好歹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人，怎样都好过那些粗使的太监不是，你就让她给你打个下手吧。我先去了。”他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跑出了院子，我的天，你就这样把你主子丢给我了，你怎么放得下心啊，想想也对，难道让我去太医院？！我可不认识路啊！哎，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
　　“烦劳公公打一盆凉水，小厨房在哪边，我去给十四爷倒点水喝。”十四小爷今天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浑身都是酒味，我最讨厌喝醉酒的男人了，没有一点自制力的人，尤其是见了酒就控制不了自己的人，你有什么喝酒的理由都是骗人的，有本事喝醉了自己回家去！
　　我指挥小太监退掉了小爷的上衣，用凉水给他擦拭干净，然后换了干爽的衣服，给他盖了一层薄被。回头一看，刚刚沏好的蜂蜜水也差不多凉了。
　　“姑娘，不是该喝浓茶么？”
　　“公公有所不知，蜂蜜水解酒更快！”我总不能告诉他，酒精代谢需要大量的葡萄糖吧！
　　十四爷昏昏沉沉的睡着，并不安稳，一会儿翻身，一会儿又说了几句什么，被子老是被掀开，我好一阵子忙活，又是洗帕子给他降降温，又是想着怎么给他把蜂蜜水喂进去。折腾了好一阵子，好歹是睡的安稳了，小公公将他扶着坐起来，我给他喂了几口蜂蜜水。还好，这小子很给面子还能喝水，不一会儿，一碗蜂蜜水就喝下去了。这时候，徐进回来了，端来了醒酒汤。
　　“徐公公，十四爷刚喝了些水，不然过一会儿再喝吧。”
　　“也好，烦劳姑娘了。”是啊，我帮他照顾主子了。
　　“徐公公，十四爷这会儿睡下了，我也要回去了。”
　　“你给姑娘带路！”他对着我身旁的小公公说了一句。我微微一颔首，正要开门离去，这十四爷忽然的就叫了一句，“你别走，你别走！”我猛的一回头，他半个身子从被子里探出来，马上就从床上掉下来了，我急忙跑过去，将他扶上了床，塞进被子里，他要是着凉了，我这屁股可真是要开花了。
　　“静雪姑娘，我看你今天就甭走了。”徐进用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十四爷不想让姑娘走呢，有劳了！”他将手中端着的醒酒汤递给我，招呼着那个小公公就出去了。我的天，你还真放心把你主子交给我啊！
　　昏黄的烛光里，我对着一碗浓浓的中药汤，看着眼前这睡的死死的小爷，哭笑不得，心想，这晚上回不去，是不是要被打上几十大板啊，转念一合计，我是在照顾十四爷呢，好歹有个证人不是，德妃娘娘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他睡安稳之后，我一勺一勺的将醒酒汤给他喂进去，还挺顺利的，没有想到，这位小爷的酒品还不错，没有骂人也没有打人，任我处置了。又洗了一遍帕子，擦拭好了他的脸，瞌睡虫就来了，我不敢躺在榻上，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说我这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呢，于是就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人一把我拉出了屋子，给我脸上泼了一盆的冷水。
　　“谁叫你在这里伺候十四爷的？！”好一个尖锐的女人的声音，好吓人！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你是谁啊你，在这里撒泼！定睛一看，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小女孩儿站在我的面前，眉毛细细的弯弯的挑的老高，一双杏眼瞪的老大，两只手叉着腰站着。
　　“你是谁啊你，泼了我一身的凉水不说，你还在这里叫嚷，十四爷昨儿个儿晚上喝了酒，睡的本就不安稳，你别惊扰了他。”我转身就想进屋，怎么着，我也要擦擦我的脸不是。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勾引皇子，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多的是，还差你一个宫女不成！”哟，她火气还大了，我还没说你泼了我一身水呢！不理你。
　　我继续向屋子里走，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狠狠的按住，好歹，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拉住这双手顺势向前一带将她摔倒了台阶上，你这女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又不是我愿意伺候这小爷的。
　　“二位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大清早的，不要惊扰了十四爷休息！”徐进，你可算来了，你要救我啊！
　　“是谁在外面叫嚷！”我刚定下神来，十四小爷就出来了，身上披了一件外衣，还忙着扣盘扣。那女人拍了拍身上的土，本来想站起来的，一看十四爷出来了就赖在地上不动了。
　　“十四爷，你这院子里什么时候来了伺候的宫女，我都不知道呢。”
　　“蓉月，你怎么来了，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他伸手去扶她。
　　“十四爷，奴才心想昨日十三爷大婚，您一定是喝酒喝了不少，昨晚上没抽出来空看您，怕您喝酒伤着了胃，早上想吃的点清淡的，就早起熬了粥给您端过来，睡知这无知的小宫女在这里撒起泼来，将我推到了地上。”她说话的声调怎一个嗲字了得，我要是吃了早饭，怎么也得吐个七荤八素的。
　　“谁撒泼了，是谁一大早的泼了我一身的凉水的，你还好意思说。十四爷，我回永和宫了！”我转身就要走，心想这一身的晦气哟，怎么昨天还没有散尽，到今天还是这么倒霉，竟然让一个奴才欺负了，这样是让哥哥知道了，一定得给我报仇雪恨！
　　“你认识路吗你？！你给她领着路！”
　　“谢十四爷！”我转身就走了，这天刚刚有点亮，要是快点回去可能还赶得及吃早饭，就不会被发现了。
　　我跟在小公公的后面快步的在宫墙里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我摸进了我和兰曦住的屋子，顺手将们关上。
　　“你还敢回来啊！”完了，是婉若！
　　“婉若姐姐，奴才，奴才，昨天迷路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奴才，不当值的时候就在宫里乱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规矩？！这都敢夜不归宿了！来人啊！给我打！”
　　“不要啊，婉若姐姐，我可不是故意夜不归宿的，是十四爷昨天晚上在十三爷那里多喝了些酒，奴才才在乾西五所伺候他一夜。”
　　“你还敢说，跑到乾西五所看热闹去了不是？！来人！”
　　“宛若姑娘，这一大清早的是怎么了？”赵公公来了。
　　“赵公公，这不成器的小宫女，心里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以后可怎么当差啊！”
　　“婉若姑娘该是知道，静雪姑娘的额娘是德妃娘娘的远房表妹，去的早，现在的额娘又是宜妃娘娘家里的亲戚，这责罚也要有个度不是。”果然，这皇宫里，绕着弯儿得亲戚也能作数。
　　“赵公公提醒的是，行了，你们先出去吧，静雪，你好自为之！在院子里跪一天吧，太阳下山才准起来！”
　　“是。”哎，这怪不了别人，还不是自己非要去看什么皇子大婚惹的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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