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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卖冰糖栗子拉,艾,卖冰糖栗子拉,又大又甜的冰糖栗子,快来买啊。”

      “这边瞧这边看哪,新鲜的提子快来买呀,买一斤送两斤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这位客官,新新从罗刹国运来的绫罗绸缎啊,您瞧,多漂亮。不买不要紧,过来小店瞧一瞧啊。”

      ……

      熙熙攘攘的集市,小贩热情张罗,日头渐渐低落下去,己近一天的尾声,但丝毫不减其热闹精彩,人群中,走来一位少年,年纪尚幼,一身土布粗衣,乍看平淡无奇。他一人神神秘秘出现在纷纭的集市上,不看绫罗绸缎,不理古珍异玩,只匆匆走路,看着倒也新鲜。仔细看时,腮凝新脂,眉蹙双峰,尤以双目顾盼神飞,天生就是一个美人胎子,不似平常人家弟子。再仔细看时,他分明有意在人群中兜着圈子,越是那热闹的地方,越是钻的殷勤。

      “呼呼,”好容易来到一个僻静的场所,他稍稍停步,看看近处远处都是陌生面孔,略略安心,“这回紫嬷嬷她们总算都摆脱了吧。”

      还来不及得意,“咕咕咕~”,一阵极不雅的声音传出,清静处尤为引入注目。低头揉揉肚子,又摸摸钱袋,――俱是瘪的。这才想起,中饭还没有吃哪。怎么办?难道晚饭也要泡汤了?不行!晚上还要翻山越岭,那是需要力气的。要是没力气,饿倒在半山腰上,被狼吃了怎么办?被狼吃了还是事小,见不到大英雄那可就太太太大件事了,打住打住,那是绝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少年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刚刚还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急着快要揪头发一副小困兽样,眨眼间就成了一个虎视眈眈的猎人。他覻着过往的路人,瞄瞄这个,瞅瞅那个,盘算着哪个才是有钱的主儿。忽地,瞅准前方不远处走来的一个中年大胖子,咧嘴俏皮一笑,左蹦蹦右跳跳,看似无心又还有意走上前去,撞了一下,急急退身向后作揖,那中年人见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少年,倒也不甚介怀,哈哈一笑继续走路了。只一瞬间,少年的手上便多出一个银色钱袋,掂在手里,少年眉飞色舞,再一打开,白花花的好几个大锭,小家伙一乐,差点没飞了起来。赶紧去买了包子点心,一时也顾不上斯文,左右开弓就在人群里吃将起来,

      “红嬷嬷教的武功真是不错,关键时候还可以用来填饱肚子,啧啧,下次闯荡江湖可用不着准备东西了。可不能让紫嬷嬷知道,要不然又要罚我抄乱七八糟的鬼经书了。嘻嘻。”一时小人得志,走得逍遥而张狂,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一举一动早落入一旁的混混眼里,四五个混混一般的人物使着眼色,不动声色向少年身边包抄过来,将其逼入一个隐蔽的角落。

      “小东西,身手不错啊。有银子借给你老子使使吧。”其中一个嬉皮笑脸舔据上来。

      “是啊是啊,来吧,跟哥几个回家去,看你一个人小可怜样,爷我会好好疼你,啊!”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色迷迷的靠近,伸出魔爪就要动手动脚。

      其他的人嘻嘻哈哈坏笑着,嘴里不干不净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四五个大男人将少年围在中间,一时倒是水泄不通,看样子他此番插翅也难飞。

      “你…你…你们…别过来,”到底还是孩子,看样子也是贵族出身,惯来呼风唤雨的,下人们见了连大气也不曾呵一下的主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哆哆嗦嗦的,将钱袋远远扔开,小少年一副泫然欲泣的臭样儿。

      “刀疤,这孩子长得真他妈俊,带回去卖给五爷,肯定能落得不少银子哪。”嬉皮笑脸那个拾起钱袋,拍拍,一面往自家怀里揣,一面怪腔怪调道。

      “别,别,……”少年郎颤颤巍巍,身子一软,滑蹲在地。被唤作刀疤那个不怀好意的笑,老鹰抓小鸡似的,眼见着就要将少年抓个正着,哪里料得少年手一扬,掬起地上一把沙尘飞快的朝刀疤眼睛挥去,“哎哟我的妈呀!”刀疤吃痛。少年趁机蹿出包围,没命往前跑,嘴里直呼“救命”。“砰”的一声,前方拐弯处闪现一个石青色趔趄的人影,一时两人躲闪不及,少年直直撞进那人怀抱,也没看清来人,凭直觉紧紧揪住人家衣袍,埋首入怀,嘴里还直叫唤“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小兄弟,你松松手好么?你这样紧拽我,如何帮得你?”喑哑的声音带着醉人的酒香,听入耳里柔款款的,好似含着云母方糕。酥软的音质令少年有如过电流般,心中竟隐隐有了一丝不安,抬起头来,好一个俊俏的公子:清俊的眉目,鼻若悬胆,眉如墨画,鬓如刀削,一双烟水无波的眼睛细而长,幽而静,有着看透世情的倦怠和漠然,眼角处是浅浅的细纹,一纹一画都是岁月的苍痕。少年傻眼了,一时话音全无。

      来人正是乔装打扮的渂子清。方才独自闷饮了一个下午,才有了些醉意,此刻正要起程回营。哪里知道造化弄人,竟七拐八拐来到集市这一角,又误打误撞拣了这么个小麻烦。看情形,这个少年身着常服,却自有一股非凡气势,想来是侯门大户人家孩子,因贪鲜好玩,逗留此处,被世俗的混混欺侮。渂子清略略思量,须臾拿定主意,此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将少年掩入身后,对着围将上来的众混混抱拳作揖道:“各位兄台,我家小公子不通事务,多有得罪,请看在小弟薄面,高抬贵手。”

      谁也看不清怎么回事,只见伸手要人的那两个混混手臂一抖,竟自垂将下来,笑面虎再次抬臂,顿感酸胀难忍。余人做势要扑上来,笑面虎忙伸手止住,“哼哼,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好,好好,老子就给你几分脸色。弟兄们,咱们走!”

      “不行不行!”小少年神气了,“快把我的钱袋还我。”

      “你爷爷的,那是老子们的钱,识相点,让开!”笑面虎笑不出来了,凶巴巴的吼。

      “明明就是我的钱,大个子,快,帮我抢回来!”少年不依不饶起来,一时也不知怎么称呼,浑叫渂子清为“大个子”。

      “大个子”耸耸眉,不为所动,做势要走。

      少年急了,从背后一把抱住渂子清的腰身。渂子清躲也不是,闪也不成,念着对方年幼,又不便施展武功甩开怕伤着人家。一时气血上涌,微显赧色,竟让小家伙吃足了豆腐。其色如春晓之花,面如中秋之月,娉婷标致,看傻一干人等。唯有那刀疤因眼睛中招,不明所以,在一旁杀猪般的叫:“笑面虎,不能便宜这小子。哎哟,我的娘啊,这天杀的坏东西,疼死我了。快给我打呀,给我往死里打!”

      气氛极为诡异。一个少年已是引人注目的清秀了。又来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公子。两人以极暧昧的姿势搂在一处,周围是看傻了眼的强盗,看迷了眼的走卒商贩。眼见着这僻静之处围上越来越多好奇的人。“大个子”低低说了声“多有得罪”,携起少年竟自飞身而去。众人还未及从惊艳中回神,角落里又拔起几道身影,尾随而去。

      『碎叶城郊』
      “哎唷,快放手,快放手,你弄疼我了。” 一路上,少年大呼小叫,童稚的声音,隐忍着怒火。

      渂子清飞身几个来回,已然来到城郊。放下惹火的少年,渂子清放眼四顾,周围无甚闲杂人士,遂长吁了一口气。

      “啪”,刚刚恢复自由,那少年便抡起手臂,响亮地给了渂子清一巴掌。渂子清完全没料到这孩子会有这么一手,当场蒙在原地。

      “大胆狂徒,竟敢劫持本公…公子。”说着,小手又挥了过去,这一次,渂子清可不再给他机会让他的手贴近自己的俊颜。左手一挡,右手顺势一带,在少年手肘处轻拍了一下,不让其近身,那少年便摇动着手臂,吃痛的直叫唤。

      “你不是好人,你欺负我。呜呜呜,你和那帮坏蛋是一伙的。”渂子清摇着头,什么也不说,那少年发泄得越发理直气壮,“可怜我的爹娘啊,你们怎么就去了呢,留下我一个在这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路边的野狗都欺负我小可怜啊。如今钱也给人抢走了,我不活了啊,爹呀,娘啊,孩儿我好苦命啊,呜呜呜……”一边抹眼掉泪,一边偷偷瞅“大个子”的反应,极力在脑海里回忆往日的悲情戏文,要引出大个子的负罪感。看着那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卖力的表演,渂子清很想鼓掌叫好,但他只是微微的笑,微微的笑,笑得酸楚而痴然,走上前来,掏出手巾,轻轻抵住少年的额头,轻轻擦拭少年额上面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一如旧日。初夏的碎叶城夜到底长了暑气,少年一激动,泪是没有流出一滴,汗水倒是挣出了不少,浑在一处,打湿了前额几缕发丝,衬得那少年越发唇红齿白,娇靥如花。

      “像!真像。”渂子清喃喃着,透过少年如花美貌,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

      少年倒没觉出什么不妥,左右活动着手臂,享受着“大个子”的温情,嘴里冷嘲热讽:“打不过别人,看你溜的倒是满快的。”

      “小兄弟,你很喜欢看人打架么?这――果真是你的银子么?”渂子清揉着少年的头,掏出一个银袋,似揶非揶,似笑非笑。

      “嘻,是我的,是我的,原来你早拿来了,快给我。”少年高兴的蹦跳着,去抢那银袋。

      “那你告诉我,里面银两几何?你爹娘不在世,你又从何处营生得来的银两?”

      “有,有,有二十两,不,不,五十两”少年看着大个子的脸色,小心的猜度着,“那就是三十两好了拉,反正是我的钱,多少都是我的钱。你管我怎么来的,卖破烂得来的呗。”

      “哦,”渂子清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年自说自话,“一共三十八两二钱,小家伙,你手上还有包子味,想来原先该是‘卖破烂’得了四十两整,花了近二两的纹银去买包子,小兄弟,你好会营生啊。”

      少年脸一红,将手嗅嗅,又在衣摆上直擦,往身后藏去。

      “看来小兄弟祖上是惯做死人生意的,这钱袋上分明绣着冥文‘平安发财’的字样,右下角是‘徐记棺材’的印章,袋型设计正是棺材铺里流行的样式,”

      “呃~~呃~~呃”,渂子清话没说完,一旁已有人在干呕,渂子清丝毫没有停止恶作剧的意思:“小兄弟,看来你爹娘做生意做到阴间去了,正好留下这个袋子给你做纪念啊。好吧。接住!”轻轻一掷,少年中个正着。那少年哪里敢要,手上刚刚接住,又飞快的扔在地下,看大个子一脸坏笑样,又恐遭人耻笑,不服气的重拾起来,怀里是不敢揣了,将就着别在腰间。
      看渂子清似乎还有话说,少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故事,忙把话头抢了过来:“没见过比你更怕死的人了。人家刚喊打,你就逃之夭夭,要是红嬷嬷在,肯定要把这帮混蛋好好教训一顿。”

      “红嬷嬷?”

      “是啊,我的红嬷嬷,天下最厉害的人了,谁都打不过她。哦,不对,只除了那一个人”,少年神神叨叨放低声音,“我的――渂子清渂将军!”少年声音越发低了下去,眼朦朦然,径自露出小儿女娇状。

      “你的――渂子清?”渂子清好奇又好笑得瞪大眼睛,“你识得他么?”

      “那当然。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他,嘻嘻,我是他-他-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管得着么?”

      “渂子清什么时候冒出你这么个没头没脑的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

      “谁没头没脑?谁没头没脑?我这头不是长的好好的么。”

      “真是小孩子家,胡言乱语。”

      “谁是小孩子家?我已经成年,可以去做大人做的事了。”

      “可你忘了你现在的男儿身份么?”

      “男儿?男儿怎么了,我变性!”

      “噗~”渂子清忍俊不禁,“你呀――变态!”

      “你――”,少年瞪圆了眼,“爱情是不分性别大小的。”眼见这个话题又失了下风,忙又扯过一个来:“不是我说你啊,大个子,你空长了这么大的个子,欺软怕硬,不敢和他们打,就只会欺负我弱质女流。”小鼻子一哼,摆明不屑。

      “女流?”

      “啊,不是,是,流…我是说下流,欺负我的人都下流无耻卑鄙外加白痴三级。”少年一气胡
      诹,小脸涨的通红。

      渂子清倒也不再计较,环顾四周,略一沉吟,又最后深看一眼,拱拱手:“小兄弟,不得口出脏言。就此别过,你快随家人回去吧。”也不多问,就要撒手离去。

      “别,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那少年不干了,想去拉“大个子”,这一次,连边褶都没擦着。大个子便箭步如飞远去了,远远只顺风飘来一句“后会有期”。

      少年一时怔在原地,晚来的风调皮的吹乱了他刚刚捋齐的发,也吹乱了少年原本宁静的心。
      空气里,依稀还残留着大个子的余温,手抚前额,方才“大个子”手的温度还停留在那里,少年喃喃的失神:这个男人,我在哪里见过着?!……

      没有愣神太久,忽地想起今天偷溜出宫的重大使命。看看天色,糟,耽搁太多时辰,太阳都已下山了。少年收起流转的心思,左右旁顾,看着前方走来一个巡防的骑兵,大喜。

      他大摇大摆走上前去,拿出一块金闪闪的令牌传骑兵下马,一个纵身,飞了上去策马疾驰,临了还不忘留个话儿:“这匹马,本公主征用了。”未几,又弯了回来,烫手山芋般丢给士兵一包东西:“这些银钱――赏给你了!”复旋身打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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