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不如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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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青芽伸长了脖颈盼了几盼，老远便见那一袭纤细身形，惊呼出声，颠颠的跑到她面前，抬手搀上。
“姑娘怎么跟界主聊那么久，青芽都等急了！”青芽俯身替她整了整裙角上的几抹淡尘，半嗔半怪。
“恩，有点事找他，行了，我的好青芽，下回呀，一定好好跟你报备，我现在精神好的很，再逛逛吧。”田阗唇角轻弯，明眸流染，衬着颊上的半抹嫣红，哪有丝毫病色。
“姑娘……”青芽轻轻咬唇，神色有些为难的开口。
“恩？”田阗微微偏首，疑惑相询。
“虽说界主大人英明神武，俊帅无边，可是可是……姑娘欢喜的是诸葛灵主呢……”小丫头微微有些纳闷，还带着少许不快。
田阗闻言微愣，旋即明了，不禁捂唇轻笑起来。
“哎呀~姑娘！青芽知道青芽嘴笨，不会说话！可是，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姑娘对诸葛灵主用情至深，虽说灵主大人是有些不近风情，老是辜负姑娘的心意，可是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抛下灵主大人哪~”小丫头桃面急的通红，见她笑的愈加欢畅，也不禁有些急切起来。
“傻……傻丫头……你这是打哪听说的……什么界主，不喜欢灵主……不行了，给你逗的不行了……”田阗捂着肚子微微喘息着，缓了好半会才恢复过来。
“额……”青芽见状，心知是自己理解错了，微微吐舌。
“好了，小丫头年纪不大，小心思倒是不少，走吧，去找你家灵主大人！”田阗敛了笑意，故作肃色的瞪了她一眼。
“人家还不是担心嘛……”青芽小声嘟囔出声，又引得田阗一阵好笑。
诸葛玥休憩的厢院离这不远，本来他们是准备和谈之后便回去界中，谁想田阗突发旧疾，一下便耽搁了，左右现下回去也无甚大事，权作是出来游玩一番，便去了急走的心思，专心待她身子好了再回程。
苍天古木，堪堪遮住这一方小小庭院，诸葛倒是会享受，到哪都欢喜浓郁覆盖的模样，连着这日渐上升的暑气也淡下少许。
“田姑娘？”丁扇恰好举步而出，蓦然见到她们，微微惊诧。
田阗微微颔首：“诸葛在吗？”
丁扇点头，回身领她前去。
木门轻叩，传来内里一声低沉舒缓的男声：“进来吧。”
丁扇轻推而入，低语唤了声‘主子’，将身后的田阗让出显身。
诸葛玥正在垂首翻看着什么，闻言抬眼，许是没想到会见到田阗，微微有些愣怔。
丁扇俯首，躬身退下，引着门外的青芽一同出了院子。
偌大的内室蓦地就剩下他们二人，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田阗敛眉，复抬起时，已然是一片明媚之色：“诸葛！陪我出去走走吧！”
诸葛玥沉默良久，久到她几欲准备放弃之时，听闻那一声轻应：“也好。”
五月芳菲，草长莺飞，处处透着生气和活力，这是她最喜欢的时节，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什么都刚刚好，犹如人生在世，只不过若这种平淡中的温和又有几人能有幸想得，人生苦短，烦恼颇多，总有太多的无奈圈禁了你的心思，想而不得，却如这身旁的男人……爱而不得，遗憾留叹。
“身子将好，怎的不好好休息。”难得的，诸葛玥先行开口，虽是极简单客套的一句说辞，却让田姑娘欣喜了面颊。
“其实没什么大碍，许是前段日子没休息好的缘故，睡了好几天，现在精神好着呢！倒是耽误了我们回城的日子，颇觉过意不去。”田阗垂着脑袋，蝇语出声，唇角的笑意越发扩大。
“界中大定，双界和解，左右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待你身子好些再上路也不迟。”诸葛玥今儿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以往这一天都不指着他能说这么多话来的。
田阗轻应出声，没有接话，二人就这般沉默无言，微风拂过，勾起一汪小池间的水波纹纹。
“诸葛玥……”田阗攸的止步，视线落至远处，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恩。”诸葛玥一并停下，静待出声。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想念我吗？”田阗的视线空寥，似是透过那片水波看向更远的地方。
诸葛玥闻声一窒，心因为这句话微微拧起：“怎么好好会有这样的想法，你怎么会不见。”声淡如常，一如他一贯的淡漠之感。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这一天，你会不会？”田阗今天似乎出奇的倔强，回身望向他的一潭幽黑，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诸葛玥眉头微拧，隐隐有些不耐：“不会有这一天，这里风大，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不回去！你先回答我！”田阗不为所动，脚下没有丝毫离去的动作，神色灼灼的看着他，坚定之色顿显。
诸葛玥微微有些语塞，一贯在心底盘旋的念头，一向在心里坚定的说辞蓦然间显然有些苍白无力，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跟星儿一样，骤然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对自己的情深无限，体贴入微，他非草木，知情知爱，自是知晓这缘由何故？拒绝的话语不止说过一次，心伤的事不止做过一次，可是，即便如此，她仍旧含笑而立，伴随自己身旁，这份情深，他如何不动容，只不过……他早已没有了动容的资格，与其让她抱着无望的情感自伤，不如狠心放手，不论是那位魔界少主还是其他任何人，总比他诸葛玥要好上千倍。
“你真的想要答案？”诸葛玥豁然抬眼，神色冷冷，让田阗将将出口的话语凝在舌尖，微微犹疑片刻还是坚定的点点头。
“我想知道！”
“好，那我便告诉你！”诸葛玥黑眸晕染，竟让她无端的生出几丝害怕，想要出口阻止却已然不及。
“不会！于我而言，你不过是我茫茫人生的一缕青丝，一个过客，不曾留痕，和谈想念！”话音刚落，已然是转身离去，青袍猎猎，独留下一抹孤独心伤的身影静静而立，眼眶中的热流早已干涸，连滑下的勇气都没有，眼神是空的，心是空的，人也是空的……
诸葛玥……你好狠……纵使这样，你为什么连一句糊弄我的话也不肯说，难道那两个字能要了你的命吗……
阳光满溢的午后，暖暖的光如同母亲宽厚的掌心细细抚摸孩子的发顶，带着满含的宠溺，只不过却抚不热她彻寒的心口。
清晨雾醒，众人告别栖霞镇，一同回返，唯独少了李策，一贯逍遥惯了的他本就是闲云野鹤四海为家，这回为了解困魂界之难，留下这些许时日已然算是破例。
“喂~不用摆着这么一张苦脸吧，虽说我风流倜傥俊逸无双，这一朝分别是有些许不舍，不过好歹也露个笑颜嘛~来~乖！”李策还是一贯的不羁模样，似乎天大的事到了他那都是芝麻一般。
纵使心里有那么一点别离伤感也被他这一番嬉笑冲淡：“小李子，一路顺风！”仰首露出这几日来第一抹真心笑靥，田阗真心而道。
“小丫头！开心一点！走了！找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还给你带好吃的！”李策冲她挤眉弄眼一番，朗笑出声，冲燕洵跟诸葛微微颔首，旋即一抹红影掠地，瞬间无影。
一路顺风……小李子……田阗望着已然消失不见的红影，心头默念。
田阗侧靠在窗棂一侧，晨起的风微微有些凉意，青芽小心的替她掖好薄被，又朝暖炉中添了几块木炭，小小的车厢中立时温暖许多。
昨日姑娘和诸葛灵主相邀漫步，她还以为总算是水滴石穿，有了转机，谁成想诸葛灵主急急步出，面色似乎还不大好，良久，才看见她家姑娘步伐踉跄而出，也不发一言，只摆摆手让她去告知界主说明日启程之事。
虽然知晓她是一介草婢，无权过问主子间的事情，不过见到姑娘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忿忿不平！这诸葛灵主到底是做什么哪！姑娘对他有情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这人的心难不成是石头做的！
马车奔走在官道之上，车里垫的很厚实，丝毫不觉颠簸难忍，晃晃悠悠的反倒是极易引人入睡。
田阗闭目假寐，于青芽的一番叹息动作了然于心，心里漾出一丝苦笑，她果然是最可悲的那一个吧……
阔别了几个月的庄园，现下立在门前，隐隐有种别去经年之感，她终归又回到了这里。
这几日她跟诸葛玥就算是偶有碰见也是微微颔首打个招呼，多余的连一句话都不会说，视线跟随已然行远的青影之上，苦涩连连。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燕洵不知何时立于身侧，偏首出声，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田阗神情微窒，敛起心神，蓦然转身，向他而立：“不管结果如何，不悔不怨。”
言毕，飘然而去，淡蓝轻纱扬起，徒留一抹略带消瘦的背影，燕洵驻足凝视良久，徒留一声叹息。
还有两日光景，却不知两日之后自己能否还能安然无恙坐于这窗棂一侧，赏月观星。
“于我而言，你不过是我茫茫人生的一缕青丝，一个过客，不曾留痕，何谈想念！”一字一句，宛如魔咒一般凌迟着她脆弱的神经，只不过不再有鲜血淋漓，因为早已干涸空寂，就这样吧，这样也好，哀莫心死，莫过于此，何不选个最决绝的方式，至少能让他记住，能让他多少留下一丝一毫的念想，总归不会在他的心中白走一遭。她田阗本就不是什么大慈大悲宽宏大度的女子，他待他无情，她又为何要为他体贴周到！只不过……终究是强个嘴硬而已，不是不想而是不愿，她舍不得他的一分分皱眉，看不得他的一丝丝苦闷，哪怕只有一丝丝而已。
一声轻叩，让田阗蓦然回神，臻首回转，悄然启唇：“进来吧。”
“见你屋内漆黑一片还以为已经歇下了，结果见窗户大开，便知你这丫头还在黯然伤神。”祁华子轻推入门，沉声而道，一贯矍铄的音色带着几缕沧桑。
“义父，你怎么来了？”田阗起身，略带惊愕。
“来看看我家的傻丫头又在犯什么傻劲，丫头，你真的决定了？”祁华子语带无奈，见她日渐憔悴的身形更是心疼。
“恩，好歹有丝希望不是。”田阗勉强扯了一记笑纹，只不过这笑容在祁华子的眼中却比哭还苦涩非常。
“是有希望还是生无可恋。”祁华子是何人，她的小心思自是一眼看穿，死心眼的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苦苦支撑，到底是有多傻哟。
田阗背过身，神色隐在暗影之中，看不真切。
“丫头，义父虽说算不得在世华佗，不过在医术上还是稍有建树，你的身体慢慢调理还是有希望有康复之日。”祁华子入界这么久恐怕还没遇到这般让人纠结的主儿，见她只是背过身子并不出声，心里便有了答案。
“义父……”一声轻唤止住了他的步伐，霍然顿住。
“谢谢你……田阗不悔……”田阗紧紧抑住眼眶中打转的热流，却着实是憋忍不住，任它流淌，蜿蜒而下。
祁华子哽咽出声，提步而去。
十五月圆，夜空中的明月光洁无垢，周身晕染着光华。
“准备好了吗？”燕洵负手而立，沉声而道。
祁华子银须微捋，眸中担忧尽显。
田阗给了他一记安心的眼神：“恩，准备好了。”
“你要知道，这粒丸药下肚，是生是死，是神是鬼，甚至于是风是水全然不知，你还要坚持吗。”燕洵似乎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不过看来收效甚微。
太息转首，墨眸头一次现出一抹复杂神色，纠结其间。
“丫头！真的不想再见他一面吗！”祁华子探手出声，带着些许焦灼。
田阗神情微怔，旋即缓缓摇首：“不必了，义父，我交托您的事就拜托了……田阗不孝……请您多保重身体！如若有幸，田阗定会好好服侍您老人家！”田阗双膝跪地，俯首便磕了三声响头，锵锵有力。
“傻丫头……”祁华子宽袖间的厚掌紧握，不忍落视。
“燕洵……之前对你有所误解，态度不佳，你还大人不记小人过，丝毫不计较，还肯献出回望芝来帮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希望你跟诸葛的兄弟情谊能恢复如初，肝胆相照！”田阗探手抹去颊边的泪水，转身面向燕洵，含笑出声。
诸葛玥……就算你心如磐石水滴无法石穿，我还是想陪着你……伴你在这孤寂的千万年岁月中，汲取几丝温意……如果有奇迹，请赐给我……如若没有，那让我化为一缕轻风，伴你左右吧……
丸药入口，瞬间融化，滋味却不若想象中那般苦涩，反倒是夹带着半点甘甜，一滴清泪滑过眼角，滴落入尘……
“田阗！”
“丫头！”
“田阗——”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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