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苏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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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洲的午市向来是热闹非凡。方方正正的青石板上洒满金灿灿的阳光。贵妇人们乘着一辆辆马车经过，踏碎了这一路的金色。道路两侧，小贩们高亢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把这小小的城镇装点得温暖而安详。
苏凡就走在这条路上，身上穿着麻布衫，头上歪歪的带着一顶麻布帽子，明明是个长得很机灵的小姑娘，她却硬生生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小混混的模样。
“喂，晔迟，不要再打喷嚏了！弄脏了我的衣服你会洗吗？！”
她头也不回地说着，天知道这些话都是给她身后那匹枣红色的小马说的。
这匹小马叫晔迟，也就是苏凡能给一匹马起这么个像人的名字。当然了，这并不是苏凡一向的风格。身为云洲十里坡马场的小官，她见过的马比云洲的路还多。她给马儿们起的名字一般是什么白白、项红、尾褐……规律很简单，就是看马儿的长相。但是一年前，当她做马场老板的爹爹把这匹枣红色小马牵到她的面前时，她望着马儿脖根处一抹小小的白云图案脱口而出：“叫它晔迟！”
他爹爹一脸疑神，不知道这宝贝女儿又出的什么花儿，竟给一匹马起得个比人还要讲究些的名字。
只有苏凡自己知道，这个叫做直觉。
在街上闲逛一番后，苏凡牵着她的晔迟回到马场。待她将晔迟拴进房后的马厩后，一个闪身就溜进茅草房里。她像只猫儿一样踮着脚尖悄悄走，生怕惊醒正在午睡的爹爹。她心里清楚得很，要是让爹爹看到他这番打扮，估计少不了一顿唠叨。
她身形灵巧地闪过了中厅，又缓缓向内室移去。当她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一个转头刚好迎上爹爹的目光。
“哇！爹……爹……我错了……”
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一个劲地道歉，说什么自己不该中午偷溜出去玩啊，不该打扮的像个小混混啊什么的……她把头压得低低的，等待着爹爹的教育。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爹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原地低声叹了口气。
怎……怎么了……
她试探着抬起头，但见平时慈眉善目的爹爹此时却是一副愁容，甚至连责怪她几句的心情都没有。她心知大事不妙，估摸着自己溜出去玩的这一中午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怎么了，爹爹？”
苏凡从地上站起来，一点一点移到爹爹的身边。见爹爹望了她一眼后就又跟着叹气，她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了。
苏凡有些焦急地攥起爹爹的衣角问道：
“爹，有什么事情您说出来啊……”
爹爹抬起头望着她，声音有些颤抖。
“苏凡，明天咱们就搬出去。这马场，卖人啦！”
什么？！苏凡浑身一震。
“为什么爹爹？”苏凡追问道，“难道是，难道是……哥哥又赌钱赌输了吗？”
爹爹紧跟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了，苏凡知道这种事一定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哥哥苏洛干的。吃喝赌，他样样都会，就是干活一窍不通，二十岁了还要自己老爹干活养着。这会儿了居然又把马场给人赌了去！
“我去找他！”
苏凡愤愤地说道，转身便奔出门去。不顾爹爹在身后的喊叫，她麻利的翻身跃上晔迟，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便飞奔了出去。
奔驰的晔迟终于在一家赌坊前停下了脚步。
苏凡抬头看了看，红色的大招牌上“再来赌坊”四个大金字好生的耀眼。
再来赌坊……这名起的，还真是摸准了赌客的心！赢了的人再来，想赢得更多，输了的人再来，想翻了本。一而再再而三，难怪他们输得个倾家荡产！
苏凡随便把枣红色的马儿往门柱上一栓，大跨步迈进赌坊。
赌坊的老板正站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眼角瞥见这个混混般模样的小子，不由得鼻子里冷哼了一下。
“老板！”
苏凡粗着嗓子吼了一声，右手顺便在柜台上狠狠一拍。
这一声虽不至于震惊四座，但也是招惹了不少的回头率。谁知老板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连瞧都不再瞧她一眼。
这样的小子他见得多了，无非就是些市井小混混口袋里装了几个铜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由他吼吼闹闹，一会就自知没趣儿地上一边赌钱去。
苏凡有点心虚，但就是不甘心被无视的这么彻底，终于咽了口吐沫又扯开嗓门低呵道：
“喂，去给我把苏洛那小子揪出来，他欠我一百两银子！”
此话一出，赌坊里立刻一片哗然。
“一百两？”
“苏洛这小子还真有胆，欠了这么多还敢来赌……”
“可不是么，今天才把他老爹的马场赌给了人家！”
“啧啧啧……”
柜台后的老板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右手从那白玉做的算盘珠上移开，又不紧不慢的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子。
“去，把苏洛找来。”老板瞥着苏凡说道。
苏凡正纳闷，这话给她说难不成是让她自己去找，就见得柜台边上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伙计已经麻利利地跑开了。
老板的眼睛还是一寸不离苏凡，苏凡已经感到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嚯，还看，没见过美女吗？！
苏凡心里暗骂。但转念一想，自己此时穿着破旧且极不合身的麻布衫，头上还斜戴着麻布帽，根本就是个小混混样，也难怪老板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一会功夫，伙计便引来一个十八九岁书生模样的少年。少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身上的青布衫也有些凌乱。看得出，他今天的运气看来不是很好。
走到跟前，少年一抬头正撞上苏凡凶神恶煞的眼神，他的眼睛里霎时露出惊慌甚至是惊恐的神色。
来不及转身逃跑，少年的衣领已经被苏凡紧紧抓在手里。她用力一扯，便把自己那文文弱弱的哥哥拽的一个踉跄。
“你给我过来！”苏凡将苏洛揪出赌坊的大门。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向这边瞥来，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混混教育一个十八九岁的书生。
“小凡，我知道我对不起爹，也对不起你……”苏洛用带着忏悔的语气小心地说着。
苏凡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有些来火，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大大咧咧的性格怎么会有这么个软糯的哥哥。可是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亲人，有再多的火气此时也不好发作。
苏凡叹了一口气。
“哥，你……唉，告诉我，你把马场赌给谁了？”
苏洛蓦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凡，双手扶住苏凡的肩头拼命地摇头。
“不能招惹他……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看着苏凡那双小狐狸般水灵灵的眼睛，苏洛更加坚定要保护这个妹妹的决心。
苏凡才不吃他那套，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知道他厉害你还招惹他。”
苏凡一边说着，一边挣开苏洛扶在她肩头的双手。
苏洛心下着急，忙解释道：
“你不知那云洲太守的儿子杜紫藤是个什么人物，他虽然爱赌却不像其他赌徒那样光明正大。上月他看上了孙二爷家的老宅子，就硬是拉着老人家赌。结果暗中出老千，终于赌来了孙家的老宅子。这次他拉着我赌就是看上了咱家的马场啊，我怎么能赢得了他！？”
杜紫藤……哼，还肚子疼呢！这种人才算是云洲的小混混吧。看来我苏凡不好好教育教育他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正义的小混混！
“杜紫藤是吧……好，我现在就去把咱马场赌回来！”
苏凡有些邪恶地笑了笑，狐狸般机灵的眼珠转了几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苏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