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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二回 又被夜隐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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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辆疾驰的马车,绝尘而过,车内的男子眉目风流,半躺在软榻上,大口的喝着酒,矮桌边堆满了喝空了的酒葫芦,随着剧烈的颠簸,滚的到处都是。一个修眉细眼的女子,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捡回来摆好,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江湖上人人都叫他无痕公子,说的就是,他是个怜香惜玉的浊世佳公子,出了名的风流倜傥、美姬长伴,常在花中走,片叶不沾身,真真当得起春月了无痕。连他自己都似乎忘了他本是姓逍遥的,自那日与夜隐他们分手,他便向西寻找烟儿的踪迹,苦寻数日无果,却被这么个小丫头沾上,任他如何吓唬,就是甩不掉。
换作平时,女子的投怀送抱,他都是来者不拒的,可这小丫头身份有那么一点儿特殊,让他不好下手。寒若冰—冰莹郡主,当朝九王爷湘王的独生爱女,夜隐的师兄--衡王寒水珞的亲堂妹,峨眉掌门老贼尼的亲传入室弟子。若他是孑然一身,倒真是想试试,沾惹上她,春宵一度,会不会被挫骨扬灰。
夜隐传书说是已找到烟儿,此去太湖别庄,若衡王也不能帮他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倒可以引诱那丫头陪他唱一出“夫妻”双双把家还,还就不信了,她一闺阁中的女儿,能受得起这个。想起自己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妹子,无痕就忍不住想笑,小丫头着实有趣儿的紧,时而率真可爱、时而任性嚣张、时而古灵精怪、时而又胆小如鼠,总有数不清的状况。
阳光轻轻点点,撒了一地的明媚,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偌大的书案前,华服男子长身玉立,不停的咳嗽,剧烈的震动,让他原本苍白的面容,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提笔泼墨,强烈的咳嗽,丝毫不影响他下笔的力度,手法精练而纯熟。他所画的永远是同一个人,已经不知道画了多少张,笔下的女子灵眸浅笑,顾盼生辉。
“雪影可曾回来?”
“爷,还没有。”墨影无奈的摇摇头,今日是凌小姐进入寒池的第一天,还不到晌午,主子这都问过五遍了,既然如此牵挂,为何不陪了去。
画好了,男子痴痴的瞧着那画,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的打开火折,跳动的火苗倏的燃尽了半张纸,男子就这样拿着画纸,任凭火焰烧到了手指,亦没有分毫移动。
墨影默默的收拾好燃尽的灰质,没有吃惊、也没有询问,这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寒池,顾名思义自是寒冷异常,烟儿站在池儿边,死活不想再迈一步。今儿她几乎是被夜隐一路拖了来的,还没下水,就觉得冰凉刺骨,这要下去,非得立马抽筋儿。还得泡足四个时辰,什么概念,八个小时!就是一根木头,放水里八个小时,也得泡囊了吧。
烟儿回头看向夜隐,一双凤眸满是祈求,眼巴巴的看着,这厮不会是打着医病的名头,耍她吧。
“还不下去。”
没一脚给她踹下去,夜隐已经够体贴了,她还想怎样?烟儿瞧了瞧池子,又瞧了瞧自己,再看向夜隐。
“我是女的。”
听了这话,夜隐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和着你当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女的。像是没看见夜隐寒气大盛的一张脸,烟儿期期艾艾的继续柔声说道:
“你是男的。”
“你是想自己下去,还是要我帮你下去。”体内乱窜的怒火仿佛要冲体而出,这句话夜隐说的是咬牙切齿,跟她来客气的,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就一大澡堂子,你一个劲儿的让我下水,你一大男人在旁边看着,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大声就象征着有理嘛,烟儿刷的一下撂下脸子,半扭着身子,手指比划着夜隐,说的那是一个义正言辞。
烟儿这还想和夜隐继续口舌之争,能拖延点时间算点儿时间的。忽的觉得膝盖一麻,暗叫不好,“扑通”一声,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跌进池子。
池水并不深,喝了两口水,烟儿就扑腾着坐了起来,水刚好到她的肩膀。回头狠狠的瞪了夜隐一眼,费劲巴力的把两条腿搬到一块儿,沁骨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精致的面容滑过一丝浅笑,就你那点弯弯绕,还想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活儿,还差得远点。刚才瞧着烟儿有意的支开他,夜隐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是想以男女之防做引,行取巧之事儿。就这么一眼不错的看着,都保不齐她不出状况,要是只在外面候着,她会乖乖的呆在池子里,说破天去儿,夜隐也不带信的。
腿被点了穴,若是没有人拉,就是给她机会爬,估计都爬不出去。身体竟慢慢适应了这种寒冷,只觉得一股股细流,像是透过毛孔,钻进她的身体里,冰冰凉凉安抚着五脏六腑的燥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烟儿搭拉着脑袋,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猛的被人抓住肩膀,提了出来,一下子睡意全无。湿嗒嗒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特有的胴体。
还没等着烟儿反应过来,应该大喊非礼,就被抛到旁边的石床上,汩汩真气自后背传入,只觉得百脉通畅,说不出的舒坦,有阵阵蒸汽排出,整个人都笼罩在雾气中,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夜隐方收回双掌,额间已有了一层细汗。
烟儿蹦下床,前后摸了摸,自动烘干机!这好几层衣服,这就全干了。身体从没有过的轻盈,抬脚提足毫无阻滞,体内真气似乎也服帖多了。难怪把寒池说的这么邪乎,虽然刚下去的时候不怎么好受,这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早知如此,没事就下去玩玩,权当是洗凉水澡了。
夜隐斜了她一眼,说了声走了,提步就往外走,烟儿急忙跟上,忙不迭的问:“不是说四个时辰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要循序渐进。”
烟儿撇了撇嘴,心话之前我就问是不是要一步步的慢慢适应,你丫的瞪了我一眼,没吱一声。闹了半天,你现在是不管我说的是对是错,都用一个眼神儿打发我,你当我是自动分辨波长的。看在你良心未泯,还知道给我烘干衣服的份上,懒得和你计较。
那日烟儿负气远走,夜隐、无痕、凌铭风、慕容尘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寻了去,夜隐飞鸽传书烟儿音讯,身在四方的几批人马,竟前后脚儿的赶到太湖别庄。
分别不过几月,凌铭风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原本俊朗的面容满是沧桑,哪里还有那个温润公子的洒脱。烟儿与凌铭风本就是血脉至亲,又有怪叟掌下的相救之情,凌烟山庄的帮衬之义,烟儿虽怨他冤枉自己,恼他少情寡义,见他今日模样,眼圈顿时红了。
那日听闻夜隐的一席话,凌铭风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好悬没有晕死过去。这些日子心心念念的就是烟儿的平安,眼见希望越来越飘渺,心似撕裂般疼痛。无人知道凌铭风那时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翻遍九州,也要找寻到烟儿的踪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倘若真的就此阴阳两隔,他便陪她共赴黄泉。蓝若雪梨花带雨恳求谅解,他却没有立场怨她,他悔婚在先,原本就亏欠了她的,她一弱女子狠心为歹人,为的只是让他迷途归返。“……凌大哥,雪儿不能让你一错再错、泥潭深陷,凌姑娘是你的嫡亲妹子……”悲悲切切的话语犹言在耳,虽说他矢口否认,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若她不是自己的妹子,他定会倾情相向吧,所以他才会那样决然的拒绝了与蓝家的婚事。
蓝若雪伏身下拜,娇柔之躯更显羸弱,未语泪先流,我见犹怜。“凌姑娘,千错万错,都是若雪的错,您大人有大量,看在若雪一片痴心的份上,原谅凌大哥吧!”
要是一个曾经冤枉过你,甚至陷害过你的人,当然除了让你生了一肚子的气,也没丢什么零件的情况下,一大活人上来就给你磕头认错,还痛哭流涕的,你会怎样?
烟儿急忙闪身跳到一旁,脆声道:“蓝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事情已经过去了,那日走的匆忙,忘了祝福你,希望你和凌大侠能早日比翼双飞,举案齐眉!”
“烟儿,你……”开口却不知说什么,自从进门,凌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烟儿的脸上,不曾移转半分。
“烟丫头,你可让我们好找。”慕容尘笑若春风,见小丫头越发的水润光泽了,心头的重石终是去了。
“慕容大侠,管好你身边的人,少殃及无辜就好了,我的事儿不劳烦您操心。”被烟儿戳到痛处,慕容尘一时无语。
“你……”凌凝霜正要说什么,被凌铭风怒瞪了一眼,又没敢言语。
众人面色皆讪讪的,寒水珞苦笑一下,自己不说话怕是不行了,烟儿这是腰里揣串牌,得谁跟谁来,估计也就能多少会给他些面子。
寒水珞缓步走出,招呼众人入座,接着吩咐小童重新上茶。见是寒水珞开口,烟儿也不好说什么,乖乖的坐了回去,低头喝自己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