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云巷 花奚陌》琰卿

4、【4】

　　【4】

　　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着，暗暗酝酿着的阴谋快要浮出水面。谁，会笑到最后。

　　深宫。
　　阳光照射进来，透过密密层层的绿叶，在君虓脸上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他用手微微遮挡着眼睛，不安地动了一下。他听得身边的人儿均匀地呼吸着，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宠溺地搂住她，揉乱她的刘海。“婷曦，该起来了。”他柔声说，沉沉的嗓音给人无比安心的感觉。
　　被唤作婷曦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皇上……皇上昨晚又喝醉了，头可疼得厉害？”
　　君虓一愣，赶紧问道：“婷曦……朕昨晚可曾伤了你？”婷曦脸红着摇摇头。他更紧地搂过她，不由分说地扯开她衣服的口子。婷曦白皙的颈上、锁骨上落下些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他有些愧疚地说：“真对不起……”手指轻抚上这些伤口，只觉怀中人儿微微地颤抖一下，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我受点伤并没什么，但是婷曦想劝皇上，皇上还很年轻，必须快点振作起来，不可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蹉跎年华了！”婷曦一下子坐起来，小小的手握住君虓的大手。她眼中带着恳切的泪。
　　君虓的眼神却很快冰冷下来。他靠近婷曦，她看见他的眸子暗闪着一抹金色——皇族的象征。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应该明白。朕，不想谈政事。”
　　“皇……”婷曦刚想说什么，君虓却甩开她的手，快速地穿好袍子，一言不发，大步离开了，走得是那么的……决绝。泪滑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孔如。”她轻声唤道。
　　门外立刻进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宫女。她快步走了进来，小巧的眼睛闪动着灵活的光彩，小小的樱唇抿成一个调皮的微笑。“婷曦姐，昨晚过得怎么样啊？”但当她看见婷曦脸上的泪痕时，呆住了。“婷曦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婷曦摇摇头，眼底尽是无奈。“没什么。帮我穿衣吧。”
　　“可……”孔如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婷曦已经转过脸去，用衣袖擦干眼泪。她嘟了嘟嘴，无奈地耸耸肩膀。“姐姐今天想穿什么？”孔如仰起天真的脸，悦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驱散了阴霾。
　　婷曦歪着头想了想，手指点着嘴唇，轻轻地笑了。“妹妹有主意的吧？”
　　孔如调皮地一笑。她的手指间已捧着一件淡紫绣金丝的袍，“呐，姐姐穿上这个，一定会很好看的！”婷曦好奇地展开它，一朵素雅的白牡丹在袍上缓缓绽开，金丝穿梭其间，绣出一对比翼蝶。“好美……”她乌黑的眸子映着这片淡淡的紫色，闪着期待的光，就像初嫁之时面对血红的新袍那样。
　　孔如帮她把袍穿上，却看见了她的伤口。“这……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婷曦淡淡地一笑，素颜的脸有些苍白。“他喝醉了，动作难免会粗暴一点……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他经常喝醉，我习惯了。”
　　“很痛吧？”孔如心疼地几乎要掉下泪来。孔如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却也能凭这些伤痕想象那种疼痛。
　　婷曦笑了，摇摇头，然后展开双臂，在屋内转了一个圈。“你看，好看吗？”孔如兴奋地拍着手：“姐姐真是美极了！来，我给姐姐梳头发吧！”
　　婷曦点点头，坐在镜子前，看着孔如用灵巧的手把她的发盘起，插上一根一根精心挑选过的发簪。“好漂亮……孔如，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孔如蹲下来搂住婷曦。“姐姐，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好吗？”
　　“当然。”婷曦笑着说，用指尖点点孔如的鼻子，“你这可爱的小妖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做了皇上的妃子呢！”孔如吐吐舌头，“还是算了吧！他那样的脾气我可惹不起……不过，婷曦姐什么时候能当上皇后呢，可要照顾我这个小妹妹啊！”
　　婷曦看着她，宠溺地说：“真调皮！”

　　龙是龙，凤非凤，空叹美人命薄！

　　“孔如，我们还是去御花园看花吧！终日在这深宫之中，生活是如此寂寞。”婷曦凝望一缕阳光渗过窗缝，静静地说。
　　孔如一愣，继而开心地说：“嗯，好。”
　　明媚的阳光懒散地在花朵上面投下一个又一个光点，金灿灿的。婷曦总凝着的眉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柳叶儿似的流畅。当孔如摘下一朵鲜艳的红花插在她鬓旁时，她忽然说：“妹妹，其实我还是习惯叫你……”
　　孔如用手指堵住了婷曦的话，她认真地看着婷曦，樱唇轻动：“婷曦姐，这是我的一个秘密，别说出来，好吗？”婷曦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真的是荀……”孔如嘟起嘴，“别说了，是啦！”婷曦望着她可爱的脸，笑得灿烂，“白莲似水。真美呢。”
　　孔如牵着婷曦在花间漫步，蝴蝶上下飞舞。在远处，君虓眯着眼，唇边带着微笑欣赏了一会儿，侧身进了御书阁。
　　似乎一切都会这么美好下去。
　　但是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哟，这不是虞昭仪吗？”戏谑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刹那间将空气凝固。
　　婷曦听到有人喊她，抬起头，嘴边是一抹未来得及收起的微笑。她看清了来人，语调淡淡地说：“林美人。”
　　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冷冷地笑了笑，鲜红色的长裙似乎散发着夺人的光芒。“虞昭仪真是雅兴。”她的声音中透着不友善，带着几分高傲的味道，斜斜上翘的眼不客气地盯住婷曦。
　　婷曦几乎是笑了笑。
　　“林姐姐也是啊。”
　　林美人玩弄着柔嫩的花瓣，嘲讽地说：“虞昭仪莫要如此说！我怎敢以姐姐自居？若要论起身份，我还得喊你一声姐姐呢。”
　　婷曦再次笑了笑。她不喜欢这种整天玩心计的女人，为了权力地位不顾一切。她只淡淡地说：“美人若有事相告，便快些说。我不会这些拐弯抹角的。”
　　“哈哈哈，”林美人笑了，尖锐的声音刺破了一切美好，“虞昭仪还是一样的有个性，怪不得能得皇上欢心！不过，我不能得他宠爱，你的好日子也不长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林美人神秘地压低声音，嘴角是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皇上的心恐怕也不在你身上了。最近柳丞相送进来一个美人儿，好像唤作柳馨儿，哟哟哟，一下子就把皇上勾走了。那双眼睛啊，生的甚是勾魂呢。有这般人物，你呀，一辈子恐怕只能做个昭仪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美人说此话有何意呢。”婷曦依旧淡淡地说，眼中却泛起了波澜。原来是这样……原来你不再爱我……
　　林美人正了正衣服，笑着说：“昭仪心里怕也是不好受，不如我们联起手来……”
　　“你想的美！”孔如厉声说，“虞昭仪怎会与你这种女人一般认识！”林美人一下子板起脸来，“好没教养的丫头，怎如此说话！怕是昭仪平日里不好好管教！”“你……”孔如还想冲上去和林美人争论一番，却被婷曦拉住。婷曦依旧淡淡地说：“那么要令美人失望了，我，对此并不感兴趣。孔如，我们走。”
　　婷曦带着孔如走开去，却听见林美人在背后叫道：“若是不信，自去御书阁一探究竟！”
　　孔如回头，丢给林美人一个鄙视的眼神。林美人红艳的唇弯成了一个笑。

　　柳馨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