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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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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雾弥漫,莫非贻误了时机?”
“不。”少恭从舱里出来,朝阳落在他的脸上,依稀能见到昨夜被打的痕迹,但神情一如往常。
“南海炎洲,最外围终年都有火雾缭绕,只是这个月份,其内部雾气会稀淡许多,不至于令人无法呼吸。”
千觞看着他,目光接触,微有忐忑。
少恭随身带着包袱,说:“我一人进入,请你们众人在此暂候,若顺利的话,一日一夜当可出来。”
千觞说:“一个人?”
少恭平淡答道:“千觞若是无趣,船中尚有陈年老酒,可聊以解怀。”
千觞说:“……那好吧。”说着果真进去喝酒,甲板上的人也三三两两进去了些,余人散往各处休息。
少恭没有去看千觞的背影,一眼也不看。他飘身下了船,就消失在迷雾之中。
“千觞大爷,醒醒了。”龅牙漏风的舵手推他。
这孩子的脸实在不忍卒看,千觞于是事先转了一下脑袋,冲另一个方向把眼睛睁开。
“干什么,找打了?”
舵手说:“睡你个妹妹的,老板还没上来,船自个儿开了,昨夜大伙都喝醉,一早上醒过来都走了几千里了。”
千觞酒醒了一大半,爬起来抓住那舵手的衣领。但是抓也没用,跑到甲板上,就瞥见少恭的灵鸟绕着桅杆转圈圈。
灵鸟是来传音的,但千觞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半点声音。只见那金色的小鸟打了几个转,照旧又飞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千觞心想。
莫不是一个字也不愿再说,只不过报个平安?
千觞这么想着,马上去少恭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那人已经把琴带走了。略显空旷的室内一无装饰,好像从来就没人住在这里。
他曾很愤怒,但这一刻,内心深处还是有尖锐的疼痛。
“你奶奶的,老板走了钱谁付?”龅牙舵手追到后面,粗声问。
千觞转身来,笑着说:“你他大爷的烦不烦。”然后揪住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那舵手莫名其妙的,但知道喊妈,众人跟过来看,都以为千觞疯了。
哪能呢,酒里又没下蒙心药,中哪门子的邪。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千觞终于离开那艘船,踏上中州大陆。他马上去了青玉坛,得知欧阳长老正在闭关。
听说,长老这次出去功力消耗太过,以至旧伤复发,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了。青玉坛里,雷严正和现任掌门闹得不可开交,掌门就拿欧阳长老开涮,见天的为难。长老一烦躁,所幸闭了密室石门,以待时清。
千觞贿赂着元勿,想再探听风生兽什么的,但元勿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也请尹公子不要为难。
千觞摸摸鼻子,笑嘻嘻的:“好,不为难你,回去也别跟少恭说你见过我,这次不小心得罪了他,别惹他生气。”
元勿十分疑惑,又十分警醒的,但也只能说好。
轻而易举的,少恭离开了他的视线,也暂时离开了他的生命。没有挽留和争辩,其实也没有问题和答案。
果然还是受了伤,是不是这样,才不愿意回到众人面前,宁可独自离开?
倘若已经顺利取得那奇兽的脑髓,就是最好了……此时此刻,千觞实在无法强作欢颜上去与那人相见。再豁达的人也会有放不开的事情,何况,是那样的事情。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但是这一次,千觞选择启程去往南疆,乌蒙灵谷。
又是两年,没有任何故人的音讯从江湖彼岸传来。
前往南疆,并不是去验证或者寻找什么,仅仅是一种新的尝试。千觞不是一个凡事非常认真的人,有着不好的预感,就可以丢到一边不再理会。就像一种日子过不好了,马上可以换另一种。
因为扎不下根,没有牵绊,很容易就能反悔。但他渐渐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没有从前快活了。一次一次地抛弃所有,朋友、同僚、些许成就。就算不至于连皮带肉,终归是得失自知。
在南疆,千觞认识了一个苗族女子。
的确是不错的女人,有过丈夫,官道上被马车撞死了,从此一个人,照样的是,沽酒的。千觞也没有刻意想跟她接近,不过觉得说着话挺舒服的,南疆女子,不似中原柔肠百转,看起来十分可爱。
千觞也是一个喜欢直爽说话,直爽过日子的人。有那么几天,他真的在认真思考,但后来,到底罢了。
拖另一个人一起尝试,又是何必呢。更何况,难道他能一直留在南疆,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行当,或靠女人养着,当一辈子酒鬼?已经回想起来的过往,终究无法抹去。血涂之阵、青玉坛、雷严、少恭。还有已经死去的休宁,和她的儿子。
尹千觞之所以是尹千觞,是他和少恭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而巫咸之所以是巫咸,却是没有理由的。至多,因为出生在地界,出生在一个对女娲大人无比崇拜的家庭。
中皇山晴云雪色,仍然是许多天涯旅人向往的风景。不管怎么样,必须站在那里面对。即使没有结果,即使再不做回巫咸,也要亲眼见证。
花了很长时间,千觞终于说服自己。于是他骑上劣青马,带上一壶酒,潇洒地跟那苗族女子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