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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六章 遇袭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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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兰心中有事,讥刺了一通胤誐,匆匆回到席上,缡宁的席位相隔太远,不便说话,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未几康熙起驾,石兰随众人跪地恭送。各府里的女眷们也都准备出宫,众皇子们纷纷离开。石兰站起身时四顾找寻,满庭的贵妇,珠摇衣飘,隐约看见缡宁落寞的身影,夹在十四阿哥府的女眷中,依稀见她向德妃行礼,转眼就出了门。石兰追上几步,人群来往,隔断了她的视线。斜里胤禛过来,看见她,问:“正准备回府,你怎就一人出来了?宫里可不比贝勒府,不能随便乱跑。”石兰停住脚步,怅怅遥望着似一团迷雾的渐黯的宫庭,见缡宁已登上辇车,向神武门方向离去。
胤禛随她的视线望去,正好瞧见十四阿哥府的辇车消失在转弯处。他不禁转头,审视脸露怅惘神色的石兰,目光一片冷凝。石兰一回头,便对上了他疑虑的眼神,一怔,随即了然般微微冷笑起来。
胤禛俯视着面目清冷的石兰,蹙起眉,道:“不早了。她们这会大概都在长春宫等你,快过去罢。”
夜里,石兰窝在床里沉思,她对于十四侧福晋跳的那支孔雀舞,始终无法释怀。
忽帘外碧珠小心翼翼的声音唤道:“福晋!”
石兰皱眉道:“什么事?”
碧珠道:“回福晋,刚刚贝勒爷跟前的邓公公送了盒东西来,福晋要不要看看?”
石兰心中奇怪:“这会子送什么东西给我?”便道:“拿来我看看。”
碧珠呈上一紫檀木镶银的长方盒子,石兰打开一看,竟是那被缴去的弹弓,不由大感意外。她抚摸着失而复得的弹弓,猜测胤禛的用意,怔怔出神。
“是因为我顺他之意进了宫,他就还给我这个表示表示?还是因康熙的一番话,他便稍稍对我改变态度?”石兰摇摇头,驱走这些幼稚的想法。
碧珠道:“福晋既安歇了,这东西要不让奴婢先收起来?”
石兰道:“不用,这没你的事了,下去罢。”碧珠无言退下,石兰独自出了好一会神,才抱着弹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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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万寿节康熙似乎兴致极好,正日的节庆过后犹未尽兴,第二日下旨,至三月二十一那日,诸阿哥及福晋、近臣亲贵们去西菀骑马。
大约申时末,胤祯身边的高安传话,说十四爷要来零园用晚膳——零园是最近缡宁为自己住的院子取的名,别人问她用意,她只笑不答。
缡宁闻言,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倒是小墨显得兴奋,支使着小凡等人忙忙准备。
酉正时胤祯便到了,缡宁端端正正的向他请下安去,屋里的人自都俯了一地。胤祯怔了一怔,伸手欲扶缡宁,缡宁未等他碰到,便顺势站起,侧头吩咐摆膳。胤祯让众人起身,与缡宁相对坐下,胤祯告诉缡宁去西菀骑马的事,说:“你不怎么会骑马,到时只坐着就行了,小心别摔着。”
“谢爷关心。缡宁明白。”
“最近你不大出去,可有新制的骑马装?若没有,赶紧叫人做去。”
“有去年未穿过的,我不太骑马,再做了也是浪费。”
再找不出什么话题,两人沉默着吃着。饭毕,小墨小凡捧了巾帕伺候漱口净脸,另有人撤去了碗碟,胤祯挥手让众人退下,屋内只剩他与缡宁两人。缡宁垂头坐着,似未注意到这些。
胤祯走到她身边,唤着:“离离……”伸手欲握她的手,缡宁条件反射般站起,退后几步。胤祯愕然,看着脸露戒备的缡宁,转而审视她的神情。缡宁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胤祯蹙起眉,盯着疏离冷漠的她,长久以来萦绕心底的疑惑渐渐沉淀,一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他喃喃道:“你在恨我,是不是?”他茫然的看着她,“你在恨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缡宁淡淡道:“爷说什么呢?缡宁哪敢恨爷?”
胤祯看着神色冷淡的缡宁,语气肯定的重复:“你在恨我!——你在恨我!为什么……”他猛的抓住缡宁的双肩,盯着她问:“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恨我!”
他抓得那样紧,缡宁挣脱不开,怒道:“放开我!——谁让你碰我了?”胤祯却越抓越紧,缡宁的肩似要被捏碎了,痛楚中只听见他压抑着的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在众人前跳这样的放荡的舞?我这样对你——为什么?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缡宁挣扎着想避开肩上的带来剧痛的禁箍,可她越挣扎,抓着她的手臂也越用力。她叫道:“放开你的手!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
胤祯的双眸燃烧起来,咬牙道:“我是谁?我没有资格问你?!你是我的侧福晋,我会没资格问你?”一手忽从她肩上放开,却箍住她的腰,低头强吻。缡宁拼命转着脸闪躲,胤祯另一只手便也放开她的手臂,换而托住她的头。他猛力吸吮咬啮,缡宁觉得口中有血腥的味道,心中一阵愤怒与屈辱,腾出推他的手,扬手一掌向他脸上重重甩去。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房中一时没了声音,寂静的怪异。胤祯停止强吻,松手放开她,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显现在他苍白紧绷的脸上。他紧闭了双唇,燃烧火焰的双眼直直的、不敢置信的盯着缡宁。
缡宁喘着气,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羞辱我……”她枉有二十六年的心智,此时面对这十七岁的少年胤祯,竟感到阵阵无措和委屈。她不想流泪,可刚才挣扎不脱时的软弱与心慌感却使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
胤祯愤怒的神色渐渐淡去,默默看着流泪的缡宁。
缡宁扭过头,逼住欲流的眼泪,勉强恢复理智,平静了语气道:“我想要的,你根本给不了我——而我,绝给不了瑞秋秋雨她们能给的温顺和忠诚——我不想恨你,所以,请十四爷别勉强我。”顿了顿,她轻轻道:“十四爷请回罢!”
胤祯纹丝不动的站着,凝视着她如雕塑般的侧影,胸口憋闷,平日隐慝的、从不愿触及的疑忌在此刻似疯长的蔓草,遮掩了他的理智,他忽的冷笑道:“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缡宁回头审视他尊贵挺拔的身姿,怒气中犹带大清皇子的骄傲——他怎会懂这二十世纪孤魂的一点痴念呢?她一声叹息,道:“你给不了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胤祯盯着她冷笑:“……错误……这就是你的结论?是你一直冷漠的原因?你发觉我这儿的庙不够大,后悔嫁了我,所以寻机会跳这样的舞,安心想引人注目是不是?——你想要什么?是贝勒福晋?亲王福晋?还是皇——”他咬牙切齿的说着,一时噎住不语,两眼狠狠盯着她,胸口起伏着,顿了半晌才接道:“……你恨我,是因我求皇阿玛指婚,阻了你入主后宫的计划……是不是?”
缡宁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才冷冷说:“是的!”
胤祯喘着气,猛的转身出门。门外,是美丽的春天,绚烂的霞光映在抽芽展叶的庭树间,稍凉的晚风,夹着微香拂在胤祯身上。他一阵怔忡,带着大清皇子骄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暗淡下来的春日傍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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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人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为保持满洲八旗子弟尚武、彪捍的民族传统,每年秋天都要组织八旗进行大规模的集体狩猎活动。在熙朝更是一向重视,加之入关未久,女子中精于骑射的也大有人在,八福晋更是其中翘楚,而四侧福晋石兰虽未有更多表现,但看她从容控辔的样子,肯定不差。
但缡宁却只能勉强坐在马背上缓缓而行,不敢快跑。完颜若敏邀她一同比马,缡宁婉拒了。别看完颜若敏一副柔弱的样子,那马术也极好的。不过女眷们只是应景,稍稍骑了一会大都休息去了,在北海边辟出的射箭场却热闹多了,众皇子随康熙射箭打靶,喝彩声一阵阵传来。
缡宁独自策马徐行,与热闹处反向而行。西苑面积广阔,风景秀丽,一大片海子在春和日丽中使人赏心悦目。缡宁拣了一处僻静的小树林,下马休憩。她背靠着树,揉着酸胀的肌肉,褪去伪装的笑容,脸上是挥也挥不去的寂寞。她闭目抱膝,感受春风里芳香的气息,感受暖暖的阳光爬过脸庞。树叶在她白晰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一只蚱蜢悄悄跳上她的裙摆,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她的心渐渐安适,似融化在和煦的天地间,无拘无束。广阔的田野、灯红酒绿的晚会、她的世界……
似睡未睡间,总感觉有眼睛在盯着她。缡宁皱眉挥手,那感觉却久久不去。她不由睁眼,正对上胤禛探究的黑眸,他静静站在阳光下,斜阳将他颀长的身影拖得无限长。她从梦里醒来,眼神似澄碧的湖水一片清澈,与胤禛深邃幽暗的眼神一碰,两人俱是一愣。缡宁呆看了他一瞬,蓦得反应过来,忙忙站起身,向他请安。胤禛随意摆了摆手。那只蚱蜢“扑”的跳入草丛中,又跃起,几下不见了踪影,缡宁眼光追随受惊的蚱蜢,不敢抬头,既尴尬不安、又敬畏感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淡淡的声音响起,似春日犹带凉意的晚风。
缡宁一怔,抬眼不解的看他。
胤禛凝视着她,缓缓道:“孔雀舞既是用来表现幸福吉祥,可是你表现出来的,为何却是无边的寂寞?”
缡宁心中猛的一跳,面色苍白的看着那双似能直视人心的黑眸。
“——十四弟对你不好?”
缡宁忙摇头,仓惶的说:“不……不是……四爷怎……怎么……”按捺狂跳的心,匆促道:“四爷若无事,恕缡宁告退了。”也不等他回答,马也不牵,转身匆匆跑开。
树林深处,一人一骑如雕塑般立着,那人已走了,她却依然看着那块空地。她忽的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胤禩胤誐并辔行来,忽见石兰狂奔而至,诧异之下齐齐勒马停步。
胤誐叫道:“喂!小四嫂!”
胤禩道:“十弟,别胡叫!”
胤誐似未听见,策马上前,当头拦住了狂奔的一人一骑。
石兰蓦见一道人影横在当中,拦住了去路,一收马缰,奔马倏停。她愕然抬头,却是胤誐,他侧头笑嘻嘻的,两眼眨也不眨盯着她,似想看她的好戏。稍远处,八阿哥胤禩缓缓行近。
石兰如冰柱般坐在马上,冷冷看着胤誐,等他让开。胤誐却无动静,看着她嘻嘻一笑,嘴里却高声对胤禩说:“八哥,你与三哥枉称博览群书,见识超群,那日可被老四和十四的福晋比下去了!她们都知道的什么族什么风俗你们却不知道!”
胤禩闻言并不接腔,只打量着苍白着脸的石兰,她的唇紧闭着,似在忍受什么痛苦。胤禩心里奇怪,脸上却笑道:“四嫂是大家出身,看的书未必比你我少,兴许有什么书是宫中未收藏的。”他虽对胤誐说话,却一直观察着石兰。石兰却毫无反应。胤禩更是疑惑,他刚才碰到十四弟正忙着找他的侧福晋马佳氏,依稀听闻说老四的侧福晋也不知去了哪里,如今正分头寻找。他沉吟着问:“四嫂可见着十四侧福晋么?”石兰闻言,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胤禩,胤禩不由得心头一震。
石兰的锐利的目光犹如惊鸿一瞥,更不答言,一拨马头,又朝来路奔去。胤禩胤誐对视一眼,便远远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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缡宁快步走了一段路,忽想起自己是骑马来的,这样走回去不知要走多久。她茫然停住,犹豫了一下,估计四阿哥应该走了,便回身走向小树林。还未走几步,听得蹄声得得,一人两骑朝她奔来。缡宁远远瞧那身影,好似九阿哥。等奔近,果然是胤禟,他一直策马冲到缡宁跟前,才蓦得收缰,那马希聿聿一声长嘶,前蹄扬起,似要踹到缡宁身上。缡宁忙后退几步,站稳了,含怒看着嚣张狂傲的九阿哥胤禟。
胤禟优雅的翻身下马,将缰绳随便一甩,他的坐骑打了几个响鼻,自去一边吃草了。胤禟左手握着另一匹马的缰绳,负着右手,薄唇微挑,似笑非笑,看着缡宁。缡宁看清那匹马原来是自己的,心中一紧,不由抬头察看胤禟的表情,猜测他是否看到了什么。
胤禟俯视着她,嘴角虽露着笑意,可那高挺的鼻梁、和不带感情的凤眼,却让那笑意散发出冰冷来。他见缡宁观察自己,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你不用费心猜了,我比老四到的早,要听什么,还听不到么?”他说得轻描淡写,缡宁的心却瑟缩了一下。斜阳中的春风,已越来越寒,她猛一咬唇,抬头直视胤禟,挑畔的眼神明白的告诉他:就算你听到了又怎样?
胤禟神色一冷,俊脸上连那丝冰冷的笑意也消失了,盯了缡宁一瞬,忽的将缰绳甩给她,道:“上马吧,别人都回去了,十四弟还到处找你呢。”
缡宁心中一抽,一声不吭的接过马缰,也不看他,踩着马蹬,那虽是匹小马,缡宁也是费尽力气才将右脚够着马背。她刚欲坐正身子,胤禟在背后说:“你知道十四弟为何急着找你么?因为老四的侧福晋也不见了,正到处找呢……”缡宁身子一颤,马儿不安的蹭着蹄子,本未坐稳的缡宁一阵摇晃摔下马来,她惊叫一声,想站起来,偏左脚挂在马蹬上,那马受惊,小跑了起来,将缡宁拖了几步。缡宁先被摔得晕头转向,又被拖了一小段路,更是惊慌失措,心里直叫“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嘴里早已不受控制的叫起“救命”来。
胤禟见她摔下马也是吃了一惊,慌忙上前挽住了马缰,那马本就温驯,此时便安安静静的站住了,胤禟随即将缡宁的脚从马蹬中解救出来,顺手抱扶起她。缡宁却还闭着眼在大叫“救命”。胤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缡宁听得笑声,睁开眼来,九阿哥那满含笑意的脸近在咫尺,看着这张异常俊美的脸一扫平时总带三分冷意的模样,似乎春日的阳光正从他心里散发温暖,又由唇边、眼里溢出,使人如沐春风,让惊魂甫定的缡宁发起怔来。
胤禟嘲笑道:“我还道你是什么好东西呢,这么丁点大的一匹马,也会摔下来,居然还大叫救命!真没形象!”
缡宁羞恼起来,怒道:“还不是你害的我!要不是你趁我上马未坐稳时突然说那……”想起那令人心颤的话,她倏的沉默下来,四目相对,胤禟眼中的笑意消失,脸上恢复了一惯的表情。缡宁意识到自己正靠在胤禟怀里,忙站起摔得七荤八素的身子,胤禟也未纠缠,扶着她,自己也顺势站起。缡宁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搀扶,只觉全身疼痛,脚踝上更是明显,大概被马蹬硌破了皮。
为掩饰自己的不安,缡宁低着头说:“你刚才说四侧福晋她——”忽觉气氛有些怪异,下意识的抬头,却见胤禟神情特异,双眼瞬也不瞬,看着自己身后。缡宁不禁转过头去,只见苍茫天宇下,一人一骑远远驻立,竟是石兰。
石兰见两人已看见了她,便按辔缓缓行来,至两人跟前,也不下马,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们。
缡宁有些心慌,想解释,可本就没什么事,也无从解释,只叫了一声:“四嫂——”便说不下去了。
胤禟却显得若无其事,只吊儿郎当的说:“四嫂怎还未回去?四贝勒府的人只怕快找翻天了。”
石兰冷冷注视着他,不言不动。胤禟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失措,似乎心底的隐秘已被她一览无遗。
石兰却只对缡宁说:“石兰有一事终日萦绕心头,百思不得其解,可否与妹妹一谈,以解心中疑惑?”
缡宁心中一颤,想起上元节时,石兰也是这样邀她闲谈,结果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脸上不禁露出疑惧犹豫的神色,没有回答。
胤禟脸色微变,忽的笑道:“四嫂可否让我也听听,胤禟虽孤陋寡闻,说不定也可为四嫂解惑的。”
石兰终于正眼看向笑得狂傲的胤禟,嘴角微微向上弯起,挂着讥讽,慢条斯理的说:“九阿哥既知孤陋寡闻,又何能为我解惑?”
胤禟第一次领教到石兰的无礼,不由沉下了脸。
石兰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冷冷笑着,语气讥讽:“这就生气了?我只是不明白,不知九阿哥是以什么立场这样护着十四侧福晋呢?”胤禟脸色一变,未及开口,石兰已接着道:“可惜无论你是什么立场,这番心血最终都得落空,因为你根本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缡宁闻言微怔。胤禟冷笑一声,道:“我竟不知四嫂擅长猜人心思!你倒说说——”
一阵马蹄声传来,伴随着胤誐的高声谈笑,胤禟便住了口,三人都转头望去。原来是胤禩胤誐,同着胤祯策马奔来。胤禟看了缡宁一眼,翻身上马,迎了过去,四人在百米开外驻马喧谈。
石兰俯视着沉默的缡宁,眼中掠过复杂难明的神色,最终却叹了一口气,转头眺望无垠的天地,悠悠道:“这半年间发生了那么多事,难怪你心存疑虑,就连我,此刻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原想找个适当的时机相问,只是庭院深深,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更何况你我间隔阂重重,众人环伺,就算见面,怕依然无机会相询!”
缡宁闻言,不由忆起自回到清朝的一幕幕,心中感慨丛生,也叹了一口气。石兰凝视着她,问:“我只想知道——那孔雀舞,你真是学自府里的嬷嬷么?”
缡宁一怔,问:“怎么?有什么不对么?”心中暗暗担心,她在怀疑什么?难道她很了解清朝的孔雀舞么?
石兰看她的表情,似乎证明了心中的疑惑,展颜笑道:“自然不对,因为我知道——”
忽有人高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里好热闹!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弟,你们都没回去啊?说什么呢?这么入迷?”
石兰回头一看,却是胤祥,他一一向四人见礼。忽看到不远处的石兰,极是诧异,策马近前,问:“四嫂,您怎在这里?”
石兰被打断了话,心中生气,冷冷道:“我不能在这里么?”
满身活力朗笑着的胤祥被她冷冷的语气噎得一怔,支吾道:“呃……不……不是,是……是四哥刚刚在找你……”
石兰心中一痛,冷笑道:“他找不找我,关你什么事?”想起上次的事,淡淡瞥了眼他的额角,不屑的问,“十三爷额头的伤好了?”
其余四人原就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此时都策马过来,听着他们古怪的一问一答,闻言都往胤祥的额头看去,还有些肿的痕迹。胤誐夸张的惊叫道:“哟!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厉害,竟连拼命十三郎也能伤到!”
胤祥苦笑起来,万分后悔跟石兰搭话——明明她犯的错,她不道歉也算了,怎还老拿无辜受伤的自己出糗呢?见几个兄弟都看着他,便左右四顾,忽看到远远行来的胤禛,似见到救星般叫道:“四哥!别找了,四嫂在这儿呢!”石兰转头看着胤禛策马驰骋的身姿,牙齿已在不觉中紧咬住下唇。
胤禛目光疑虑,扫过高踞马上的石兰与怔愣着的缡宁,先对向他下马请安的弟弟们说:“自家兄弟,何必这么拘礼?”然后才看向石兰,压着怒气,眉头微皱:“这么久你做什么去了?”
石兰胸中憋闷,手不自觉的攥紧缰绳,扭过了头,见众皇子们看着这一幕,偏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冷笑道:“一支孔雀舞可引来不少仰慕者啊!十四侧福晋怕也料得到这种结果吧?”众人都微微变色。胤禛喝道:“你在胡说什么?还不下马?这么没规矩!”
石兰恍若未闻,续道:“——只可惜这原不是她的初衷,懂或不懂,你们谁也无法给她想要的!”胤祯闻言,猛的一震,看了一眼石兰,又盯向缡宁,心中重复:“……谁也无法给她想要的……”顿时满腹疑团。
石兰又说了句什么,缡宁刹时间脸色苍白,身躯摇摇欲坠,胤祯本能的上前扶住,问:“怎么了?”
缡宁似未听见,心中只回想着石兰最后那句近似于自言自语、对她却犹如雷轰电掣的话:“——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笼中鸟渴慕自由的寂寞——嘿,一切挣扎只是徒增困扰而已!”
缡宁茫然痴立:“她懂我!她竟懂我!”
胤祯疑惑的看向石兰,她却一扯缰绳,拨转马头欲离开。胤誐听得云里雾里,对四阿哥下不了台的模样幸灾乐祸,想继续看好戏,便伸手挽住马缰道:“话未说清呢,四嫂慢走——”胤禩未及制止,石兰已喝道:“放开!”扬手一鞭,饶是胤誐缩手的快,那手背上还是着了一记,只觉火辣辣的疼,他怔愣的看着手背上的鞭痕,一时不敢相信。众人的惊呼声、胤禛的喝斥声接连响起,胤誐方抬头看去,石兰早已绝尘而去。
众人惊愣在原地,半晌胤禛恢复平静说:“十弟,伤得怎样?”胤誐愣愣的,还未决定是借题发挥好、还是算了,胤祥已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有十哥陪着,这下我可不冤了!”
众人不解,胤祥看了胤禛一眼,指着自己的额头,笑道:“我那才真叫无妄之灾呢!”
众人惊笑道:“什么?你那也是被……”瞧向胤禛,他一脸气恼,却还要勉强维持平日的神色,联想到四贝勒素日行事作风,却被自己的小福晋弄得如此苦恼,都是越想越好笑,只碍着胤禛,只得忍住笑意。而唯一不管不顾的胤誐,此时犹愤愤的,没心情笑,因而显得有些安静。但刚才因石兰的话带来的尴尬倒也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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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中,石兰倒想骑马回府,说不定还可顺便偷溜闲逛,可在胤禛黑沉沉的面色下,顾及青儿,只得算了。却讥道:“何苦来呢?非要我出来,既出来,又这样防着我!”胤禛恼无可恼,怕石兰再惹事,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竟派了高福在她身边跟着。石兰冷笑之余,猜测着回府后他会发怎样大的脾气。
本来今日之事可作为八爷党的笑料,只是其中牵扯到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胤禟与胤祯各怀心事,胤誐在生气,胤禩又一向信奉言多必失,纵在亲密兄弟前,也不肯轻易议论他人家务,因而一路上反而比平常沉闷些。
胤祯问起胤誐的鞭伤,胤誐估侬了几句,似说什么非要她好看之类的。胤禩摇摇头,笑道:“哪有一个堂堂阿哥跟女人计较的道理?何况她是老四的福晋,你怎么计较?”
胤誐不服的道:“哪有贵妇像她那样的?尖酸刻薄、蛮横无礼……”突高兴起来,“不过能看到老四那精彩绝伦的脸色,总算不冤。想想他府里,不知怎么热闹呢!”
胤禩微笑不语,心中却想着四侧福晋的事。其实在那深宫候府中,女人们的争斗岂会少了?只有石兰,将本应暗里的事,闹得惊天动地,人尽皆知,也算是个异数。不知怎的,他忽觉与马佳.缡宁的一些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
四人正各怀心事,忽一阵骚乱,八阿哥的随从来报:“八爷,不好了!不知从哪来了一伙强人,将福晋的马车劫走了!”
“什么!”胤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天子脚下,哪来这么大胆的强人?
那随从还未详细述说,又一人跌跌撞撞的跑来,却是胤祯府上的。胤祯心中一沉,来人已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十、十四爷,侧福晋的马、马车被——”不等他说完,胤祯已拨转马头,飞驰而去。胤禩尚保持着镇静,吩咐随从去贝勒府点些精干的人听候差谴,想着这事闹这么大,皇上那儿瞒不过去,便对胤禟说:“九弟,你去向皇阿玛陈述,我得领人找寻。”胤禟忙答应了。策马飞奔,迎面却碰见胤禛,却原来石兰也被劫了,估计那伙强人有几百人,行动迅速,又人手众多,被劫的三辆马车因回来晚了,都在最后面,才让歹徒得手。当下各各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