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公子轩

4、第 4 章

　　我想过我的一生。
　　我想过它是或如夏花般绚烂，纵使是刹那光华，却也能让人记住，永世难忘；或如温儒的清茶，平淡而幸福。可以执一只手相笑到永远，死去的那一天；或如闺中大家般，嫁与一心人，相夫教子，也是一番好滋味；或如……
　　我想过很多，可是，到现在，全都不可能达到。永远都不可能达到！

　　我蒙着面纱，缓缓在街道上行走。周际人群来过不断，陌生的气息，仿佛形成了两个世界。中间隔了一条宽宽的界限，你跨不过来，我也跨不过去。
　　“你这个死丫头，谁让你拿这个东西的？没经过别人同意就拿别人东西，快给我还回去。你这是偷，你知不知道？”
　　路旁，有妇人拽着女童，大声喝诉着。
　　我转过头，呆呆的看着，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有人管，有人说，有人骂，也是一种幸福。至少，还有人关心你不是吗？
　　头突地一痛，猛地惊回了我的思绪。我恼怒的转过头，街道尽头，有一个少年站着，用力的挥着手臂，大声叫喊。
　　“江姐，你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
　　我猛地咧开嘴，提起裙子小跑着奔上前：“皓。”
　　少年略是十四五岁的摸样，眼睛亮若星辰，朝气蓬勃：“江姐，你要来怎么不早说啊。”
　　我浅浅一笑，道：“现在，你不是看到了吗？早说晚说有何区别？”
　　“哪里没区别啊，你要早说了我就给你留块枣泥糕嘛。啊，我放在桌上出来的时候还有三块，我们赶紧回去，或许还能抢到一块。”赵皓说着一把拉起我的手，便欲往回跑。
　　我慌乱抽回手，无措的低头，绞起衣角：“我，我自己走。”
　　赵皓看了我一眼，咧开嘴就笑：“江姐，你害羞了？！”
　　我恼怒的甩手，瞪他：“谁害羞了，你才害羞呢。”说着，脸颊却不自主的染上红晕。还好，皮肤够厚，看不出来。
　　“嘻嘻，快点走吧。不然那群猴子吃完了，你可就吃不到了。”
　　我拦住欲跑的他，笑道：“不用了，走回去吧。我，我不饿。”
　　赵皓瞪大眼，嚷道：“吹吧，看你这样子就不像是吃过的，骗鬼呢。”
　　我低了低头，道：“难得有些糕点，让他们吃吧，他们没吃过，尝尝。我的话，不吃也没关系。”
　　赵皓瞪眼：“你啊，就是太宠他们了。”
　　我笑：“哪有，这哪里是宠啊。我只是想你们多吃点，不要饿着了。”
　　赵皓眼眶一红，慌忙背过身去，看着天狠狠道：“江姐，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哪有故意的。哎呀，皓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啊。转过身让我看看，眼睛是不是红了？！”我笑着打趣道。
　　“才没有呢。”赵皓转过身，瞪了我一眼，便往回走：“好了，快回去吧。家里应该还有些米饭……”
　　在他身后我缓缓勾起唇角，拎着裙摆跟了过去。
　　街道的尽头便是他们住的地方。几间小小的房屋连成一个院落，颇为简陋。
　　“江姐，我现在找了一份工。”
　　身前，赵皓握了握拳，怯怯道。
　　“找工？找到了？那是好事情啊。”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笑道：“是什么事情？”
　　“我在……”
　　赵皓刚欲开口，便被一个嚣张郁郁的声音打断。
　　“站住。”
　　我们两同时僵住。
　　这里是贫民区，都是些没有钱没有势力的人。又是三不管地带，所有这里龙蛇混杂，很乱。经常有人结帮结派的出来欺负，收取什么费用，说是用来保护什么的。实际就是这里的霸主。
　　而他们身后，恰恰是心情正不好的一霸，萧山。
　　惨了，怎么这么倒霉。
　　我不由的苦笑。
　　咬咬牙，转回身。快步走至他面前，垂首低声央求道：“萧大哥好，萧大哥今天是来收保护费的吗？我，我过几天送到府上去，萧大哥，今天，这，这，能不能……”
　　“你滚远点。”萧山一火，一挥手。我只觉大力传来，右脸一麻，无措下摔倒在地，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你是什么东西，凭你那副连鬼看了都会被吓死的脸也敢来和我说话？！我告诉你，就你那样，连送给小爷做妾，小爷都嫌恶心，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物？”
　　我使劲晃了晃脑，目光瞄到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脸色发青的赵皓身上，顿时一个激灵，脑海清晰了过来。
　　“一张脸丑的要死，我看你不仅长的丑，连人也贱。”
　　我慌忙站在赵皓面前，用力握住他的手，垂头应和道：“萧老大说的是，我贱，我是贱。”
　　“哈哈。”萧山得意的冲后面的一群人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女人，这就是她们的本质。你看，她这样像不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像主人乞怜啊？！”
　　周众轰然而笑。
　　赵皓忍不住，冲上前：“你……”
　　我低垂着头，死咬着牙，硬拉住她，大声喊着打断他的话：“是，萧老大说的是，我就是只狗，还望萧老大大人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吧……”
　　“太过分了。”一男子跃了下来，吼道。
　　“什么人！”萧山一惊，喝道。
　　“你管我什么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那男子怒道。
　　“这没你的事，别多管闲事。”萧山顾忌的看了眼男子，道。
　　“什么叫没我的事情？你这样欺负人，太过分了！”男子义正言辞：“你……”
　　“啰啰嗦嗦，现在不走那就不要走了！”萧山一火，挥手喝道：“上，给我往死里打！”
　　我一把拉起赵皓，便往回走。却不料拉了下，他纹丝不动。回头一看，却见他直直的望着打成一团的男子，没有反应。
　　我扫了扫，那男子功夫倒是不错，几下拳脚便打倒了数人。
　　“皓。”我有些着急，推了推他。走啊，别看了。
　　“江姐。”赵皓反手拉住我，眼也不眨道：“你看他，好厉害啊。”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崇拜。
　　死了。我瞄瞄正和男子动手的萧山一眼。一声哀嚎。千万不要误会啊，我们和那男的没一点关系的啊。
　　“赵皓。”我使劲拽了拽他。走啦。
　　“赢了！”赵皓一声欢呼，甩开我的手便跑了过去：“你好厉害啊。”
　　我使劲跺跺脚，看着跑到那男子面前的赵皓，咬牙。
　　“没有。”那男子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问道：“哎，你认识他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啊。”赵皓不屑的瞄瞄倒在地上呻吟的萧山一伙人一眼，嘲讽道：“他可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人物。偷摸拐骗样样都有他的份。他是这里的霸主，叫萧山。”
　　“小山？！”男子一怔，顿的笑出声，指着萧山道：“他叫小山？哈哈，挺有趣的名字。”
　　萧山捂着受伤的手，含恨的看了这边一眼，恶狠狠的转身：“走。”
　　我只觉眼前一黑，几乎瘫倒在地。
　　这萧山原名叫小山，因为嫌名字过于柔和，失了他老大的颜面，才改名叫萧山。那以前的名字便是他的忌讳。若有人背后叫他不知道还好，他若知道了，必是要逼得那人家家破人亡。
　　死了，死了，这下死定了！
　　“江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恍惚间我听见赵皓的话，似乎从天际传来般，朦朦胧胧的有些不真切。
　　我使劲摇摇头，清醒些后我扬起手就直直朝赵皓脸上打去。却又在临脸时硬生生的停下。看着他紧张的闭上眼，我恨恨的甩手，怒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小姐……”
　　男子无措的瞄瞄赵皓，又看看我。
　　“唉。”我长叹一声：“这位公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害惨我们了。”
　　“什么？”那男子呆住。
　　“你可知那萧山是这一带恶霸，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住在这里，公子又不能时时护着我们。原本只要我被他骂下这件事情便可过去了，但是公子这么一插手……萧山此次必是心怀怨恨，他奈何不了公子，还奈何不了我们吗？公子走后我们必会遭受他严重打击。这是连官府都不管的地带。公子，如果在这里，死三四个人全然不是问题！”
　　我无奈的看着他道：“原本刚才我欲拉舍弟先行离去，以公子的身手对付萧山不是问题。我们一离去，必不会以为我们一起，把火发泄至我们头上。就算发泄，以他的脾性也不过略略称了他的心便可离去。公子这样……唉。”
　　我转身。
　　却不料他突然伸手拉住我，我猛的一惊，迅速摔开他的手，怒目：“你做什么？”
　　他一怔，呐呐道：“在下情急失礼了，还请姑娘谅解。不知姑娘要……”
　　我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很想回他一句，对于他，正在气头上的我很难平下心来。握了握拳，在心里默念，你是丫头，你不是小姐。你是丫头，你不是小姐……
　　几次过后，我浅笑，道：“没事，回家看看。刚刚多蒙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他愣了下。
　　赵皓在一旁笑出了声，拍着他肩膀，道：“江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有在气急的时候才会发脾气。发了脾气也就过了。不要介意啊。”
　　我恼火的看了他一眼，脸颊微微发红：“你乱说什么，还不快回去看看。这么大动静，大头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赵皓一愣，惊呼一声，慌忙往后跑去：“啊，我忘了。我先回去看看。”
　　这家伙。
　　我无奈的笑笑，道：“家弟顽劣，让公子见笑了。”
　　想到刚才，我低下头，尴尬道：“刚刚……实在对不起，我……”
　　“没事。”他道，笑笑：“刚才是，情急嘛。人之常情，不怪不怪。”
　　“那……”我绞绞衣角。小女子家过于简陋，就不请公子前往了……话未说出口，只觉他停下脚步，突地倒下。
　　我一愣，手忙脚乱的去扶。
　　唔，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