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小姐》何悠悠

8、这个世界太多“想不到”

　　星期一，整个华逸都在传，陈仰飞在集团峰会上与郑方公开叫板，而后携新闻中心主任徐敏、华逸时报主编罗明、行政部主任余以刚等数位华逸高层当场离席。
　　山雨欲来风满楼。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在窃窃私语相关的话题。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算盘，一把秤杆，一种不安的气息在公司各个楼层蔓延。
　　中午临下班，徐敏把艾丽丝叫到办公室：“你是A大中文系毕业的，听说过赖淑惠教授么？”
　　“她给我们班讲授过一学期《现代性语境与文本表现》。”
　　“OK，中午订个合适的厢房，我跟陈总与赖教授夫妇共进午餐，你也一起去。”徐敏淡淡地说，“另外，J.D.Alex周三下午到，你安排一下接机和6人欢迎晚宴。”
　　“好的。”艾丽丝退出了徐敏的办公室，轻轻掩上玻璃门，手心抚上胸口。
　　赖淑惠教授，林伟民之妻。林伟民是谁？华晟集团大董事，占有股份17%。
　　J.D.Alex，国际传媒大鳄，近年热衷于并购各国第一影响力的媒体企业，号称要打造国际传媒航空母舰。
　　陈仰飞、徐敏跟他们密切联系上了。艾丽丝感到耳边轰轰作响，似有战鼓如雷鸣起。

　　午餐进行的很愉快。赖教授对艾丽丝当年的期末论文印象非常深刻，对这个经常email向她请教的小女生一直十分欣赏。因此，圈内有名的“爱妻牌”林先生对小艾同学和蔼有加。这是一顿活泼、温情、怀旧的午餐，只有白灵菇、牛仔骨和菜心粒粥，没有华晟、华逸或者郑方。
　　临别，林伟民亲切地握着艾丽丝的手说：“小艾呀，你们陈总、徐总有你这样出色的人才，得好好感谢上帝呀！”
　　艾丽丝带点羞怯，纯纯地微笑：“不，是我该好好感谢赖老师、您、陈总、徐总和上帝。”

　　J.D.Alex的接待工作很到位。这位传媒大腕精明、有风度，就是喝多了爱拉着美丽助理Alice的小手不放。
　　在这一点上，徐敏真的是个好上司、好前辈。她会不动声色的吩咐艾丽丝去拿点什么，以便她有理由挣开“咸猪手”，有礼貌地走出门去。

　　而在他们见过这些VIP之后不久，公司里便传言四起：董事局在密谋罢免郑总裁！华逸要被J.D.Alex并购啦！
　　艾丽丝很淡定。她知道，陈仰飞和徐敏不会来调查到底是谁走漏了这个风声。
　　在徐敏的授意下，余以刚和艾丽丝开始做整理和销毁一些资料。这个工程浩大而缓慢，而且必须低调，所以余以刚只能在下班之后来到艾丽丝的办公室，两人加一个多小时班。
　　天气渐渐凉了。在这个南方城市，秋冬仍是绿树繁花，只是一阵阵的冷雨带来越来越浓的冷空气，才让人恍然察觉到了冬天。
　　很多时候，艾丽丝和余以刚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各自翻阅文件，打开碎纸机，看着整叠的纸“哗”地变成碎条。
　　艾丽丝有时会想，在工作上，余以刚已经和自己很有默契，在心情上，不知是不是也有所相通？自己的彷徨和对于未来的不安全感，余以刚也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吧？
　　有时候徐敏也加入了他俩的行列，一起整理文件，一起吃外卖盒饭。她是个惜言如金的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能带来稍微活络一点的气氛，真是令人惊奇。
　　比如，她会在吃饭的时候打趣：“小艾呀，其实我看你跟小余挺配的。”艾丽丝微微吃惊，一副羞涩的小模样。余以刚微微笑笑，表示对徐主任的小幽默有所回应。

　　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年底。陈仰飞和郑方剑拔弩张，却谁都没有动手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大宝同学最近好像非常忙，经常来往于各大城市的机场，被艾丽丝戏称为“空中飞人”。
　　转眼就到了年底，例行的年终酒会即将上演。行政部的人进入了极度的忙碌状态。据王娜娜报料，今年总公司特别赞助，华逸的年终晚宴要搞得特别特别隆重。
　　到底是怎么样的“特别隆重”？王娜娜嚷嚷半天，也没说清个所以然来。
　　酒会当晚，艾丽丝一如既往地穿上中规中矩的小礼服，化个适合“陪衬”身份的淡妆，乖乖看陈仰飞致辞、一众高层敬酒。
　　敬酒环节过后，徐敏跟在陈仰飞身后向晚宴厅大门走去，后面还有齐刷刷的华裔时报主编、华逸电视台台长、华逸之声台长等一众高层，以及行政部主任余以刚、新任公关部主任俞娆靖等一众中层。
　　艾丽丝心里偷偷咋舌：“他们要干嘛去？阅兵么？”她没忽略，这些老总们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凝重或不安。
　　徐敏看到艾丽丝，淡淡地说：“我们楼上还有个宴席，晚些可能需要你送我回家。”
　　艾丽丝答应着，目送他们进了电梯，看着楼层数字从“10”向“68”递增。顶楼旋转餐厅，180度俯瞰江景，全城最奢华私房菜会馆，原来所谓的“特别隆重”是指这个啊。
　　酒会办得热闹而狗血，时不时来一段不伦不类的狂舞的士高，没有老板在场的宣泄带点造作，歇斯底里。新人王娜娜兴奋的欢呼声不时在耳边响起。艾丽丝切着盘子上的黑森林慕斯，心想这个世界真要疯掉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徐敏冰一样的声音：“五分钟之后车开到大堂门口。”
　　艾丽丝打了个哆嗦。刚才见到的时候，不是还好么……难道冬天酒喝多了，会结冰？
　　徐敏的脸色比黑森林慕斯还要难看。艾丽丝不敢多言，把她送到别墅门口。
　　徐敏推开车门，冷空气像蛇一样滑了进来。她顿了一下，扔下一句话：“你回酒会吧。”利落起身，关车门离开。
　　艾丽丝知道，这是尽量别让人知道她已经离开的意思。她带着小郁闷回到了那个灯光璀璨的酒店门口，差点撞上了前面的奔驰。
　　正想瞪人，她看到眼前的情景，彻底愣了。
　　陈仰飞醉得脚步踉跄，扶着一名美艳女子的小蛮腰，呵呵笑着正要上车。
　　那名女子，明眸善睐，肌凝似雪，微卷的黑发随意别在一侧，说不尽的风情，艳光四射。她，正是艾丽丝很熟悉的，俞娆靖。
　　此刻，俞娆靖正娇俏地笑着，要扶陈仰飞上车，却反被陈先推上了后座。随后，陈仰飞踉跄着，几乎是跌坐到俞娆靖的身上。车门关上。从后玻璃望过去，可以看到，他们在深吻。
　　艾丽丝石化了很久，直到后面车子的司机按喇叭按到想杀人，直接冲将过来开1骂，她才连忙把车开往地下车库。
　　恍恍惚惚地走进宴会大厅。艾丽丝心里充满了悲悯、鄙视和愤恨。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做——贱！
　　心里波澜起伏，面上还得优雅得体，淡定地应答着：“徐主任？她就在那边，刚刚走开了一下……好的，我会转告的。”
　　酒会终于接近尾声，艾丽丝估摸着可以离席了。她喝了两杯鸡尾酒，只感觉头脑昏沉，四肢乏力，于是把钥匙给了司机大哥，请他帮忙把车开回公司，自己强打精神往电梯走去。
　　好容易走到电梯间，却看到一个大大的“检修”竖牌，保安大叔告诉她，电梯刚刚坏了，如果急着要走，可以去侧面的工作人员电梯口。
　　比起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工作人员使用的电梯口显得有点简陋。刚走到那里，声控的壁灯熄了，眼前一片黑暗。艾丽丝只感到胸口一股闷气无法抒发，随即双脚并拢，在地面用力一蹦，“砰！”声控灯亮了。
　　明亮的光线给艾丽丝带来一丝宽慰，她无声地笑了。忽然感觉背后有点不对劲，连忙回头，正好对上了一双古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