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小姐》何悠悠

17、道歉与表白

　　去华晟么？
　　初夏的下午，天气已经有一点点热，却又还不到开空调的时候。艾丽丝脸上一片胀痛和痒麻，让她有点心烦。她下意识地摸摸下巴和脸颊新长出的“巨无霸”痘痘，叹了口气。
　　“你应该也知道华晟企宣部现在很缺人手吧？企宣部洛芬人虽然磨叽些，人品绝对比俞妖精好，你到这边来，虽然也会很忙，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受折磨。”
　　琳琳大力赞成：“良禽择木而栖。Lily，你都快毁容了，还有什么不舍得走的？”
　　李先呵呵笑了：“还良禽呢，是小鸡还是小鸭？”
　　贝飞歪着头摇艾丽丝的手：“好不好，Lily？只要你点个头，星期一就可以给你发offer！”
　　艾丽丝笑着摇了摇头，华晟不是不好，只是——
　　“大宝妈妈，你还非得亲自出手，把我纳进羽下呀？”
　　“那有什么，咱们的交情，帮这点小忙我还是愿意的！”
　　“可是我不愿意。”说出来可能会显得特矫情。可她，艾丽丝，不愿意靠别人的帮忙得到什么。如果想要，她会自己努力。
　　琳琳笑了：“啊哈哈，大宝妈妈，Lily小宝贝不稀罕你那点小忙呢！”
　　贝飞倒不介意，摸摸鼻子也跟着笑了：“Lily同学，你说你一女孩子，这么犟干什么？过几年还不是一样要嫁人生孩子相夫教子？”
　　原本，虽然不愿意沾贝飞的光，艾丽丝心里还是有感动和感谢的，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也不是非得要帮你的忙不可。
　　但一听到他这么一番严重歧视职业女性的言论，心里不禁腾起火来：“贝大助理，你知道职场上对女性最大的折磨是什么吗？不是巨大的工作量，不是办公室纠纷和阴谋，而是歧视！来自沙猪主义最自以为是的歧视！”
　　贝飞愣愣地眨巴半天眼睛，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呀，把我们的Lily惹火了。OK，我道歉还不行么？别生气啊！女人生气很容易变老的哦！”
　　琳琳和李先连忙打圆场，转移了话题。几个人吃吃聊聊，后来男同学又帮忙洗碗收拾，到傍晚才算是完全结束了这顿午餐。

　　这样一来，晚饭也不用吃了，倒也省事。艾丽丝抱了本畅销小说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翻了几页，脑海里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跟贝飞的争论，觉得有点内疚。
　　其实，人家贝飞真的是一番好意，那句半开玩笑的“相夫教子”也不过是随口一句，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观念，也怪不得他的。
　　好像很久没发过那么大火了呢，真是有损自己优雅亲切的美好形象。是因为俞妖精的影响么？还是因为自己，压力过大内分泌失调了呢？
　　艾丽丝打开电脑，随手在□□上给大宝发了个信息：“今天，对不起了哦。”内疚归内疚，要当面或者电话向贝飞道歉，她还是觉得怪难为情的。
　　没想到大宝已经在线上了。这家伙，其实是24小时挂Q攒积分的吧？
　　海盗头像闪动，回过来一句：“道歉的话，其实还是当面说比较有诚意。”
　　艾丽丝默。回复：“好吧。明天你要过来颁奖礼的是不是？我请晚饭，江边鱼锅。”
　　大宝：能不能给我发个完整的短信？我怕我忘了。
　　漫游仙境：（发怒的表情）大宝同学！虽然我对你是有那么一点内疚，但你好歹也是二十四年来第一个光临我的闺房的男性公民，还是第一个有幸吃到我亲手出品午餐的男性公民。就冲这个，你也不要对我那么拽吧？
　　大宝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大宝：Lily，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吧？
　　漫游仙境：小学一年级到现在！你说呢？！
　　大宝：那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大宝：你喜欢我吗？
　　艾丽丝正在喝水，着着实实被呛了一下，想了想，回复：“废话！二十年的交情，不喜欢你我会请你到家里来？你问这个也太见外了吧？”
　　大宝又沉默了一分钟。
　　大宝：是的，你看起来像是非常重视私密空间的人。
　　艾丽丝心里微动，大宝，那么没心没肺的人，他竟然能读懂自己这份心思。
　　大宝：Lily，你谈过恋爱么？
　　漫游仙境：你问这个干嘛？没有！
　　大宝：那你，对我，会不会有一点点动心的感觉，或者有那么一点点动心的可能？
　　艾丽丝沉默了。
　　这个表白，很突如其来。
　　但对于她而言，其实又不是那么的意外。
　　她不是傻子，大宝从小就明明白白向她表示了强烈的好感。当年还小，不懂男女之情，后来大宝初中毕业、出国、失去联系，待到重逢，对她的热情和关心，有些心情薄如雾轻如纱，隐隐约约地投在言行之间，却是因为没感觉，干脆装单纯到底，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掩盖过去很多东西。
　　可是，对着这个闪闪而动的海盗头像，她，真的还能坦然对自己的内心说，没有感觉吗？
　　艾丽丝想起了那个夜凉如水的露台，那个黑衣男子，深邃的眼睛，那个火热魅惑的吻，对自己而言，就像梦境一样，愈行愈远，已经模糊得只剩些零散破碎的粉末。
　　而大宝，一见面就会笑场的大宝，在网络背后，借由一个闪动的海盗头像，在自己难过时给予窝心的慰藉，在自己彷徨时给予睿智的点拨。在那些失眠的夜晚，如同月光一样温柔的安抚。面对面时感觉不到的深沉细致，透过冰冷的键盘和屏幕，蜿蜒流淌，一室静谧，让自己感觉熟悉又温暖。
　　面对他突然的表白，自己竟做不出熟稔得体的婉拒和表态。
　　艾丽丝叹了口气，想了又想，最后回复：“我不知道，大宝。也许我好好想一下，可以给你一个答复。”
　　大宝沉默再沉默，再也没有回复。
　　艾丽丝拨通了贝飞的手机。
　　电话里的大宝活泼得很，好像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他乐颠颠地表示，无论Lily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的，何况下午的时候，他确实是说了歧视女士的话！
　　大宝这么落落大方，艾丽丝松了一口气。不然的话……还真是有点尴尬呢。
　　“你明天不是要陪郑总来出席颁奖礼的么，明晚我请你吃饭表示歉意啦！”她口里说着，心里却再次想起了刚才的□□对话。好好想一下是对的。现在不是明白了吗？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自己跟大宝成为手拉手的恋人，是什么样子。那个场景，想想都要笑场。
　　正走神，大宝在电话那头遗憾地说：“呀！我明天没法来华逸的颁奖礼了！不过我会飞车过去，在颁奖礼结束时恭候Lily邀请晚宴。”
　　艾丽丝笑了：“那就这样定了，6点钟A大门口老马家牛肉面店，赏你一顿奢华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