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戏鸳鸯》陈安知

3、你才是小鸟儿

　　大熊今儿个起的很早，六点多就爬起来杀鸡炖汤。鸡是在天台顶上杀的，怕吵醒屋里还在沉睡中的人。
　　还是清晨，露重风凉，大熊穿着条大裤衩快乐的哼着歌，一点也没觉得冷。小炉子上的土黄色砂锅里炖着一只被扒了衣服的老母鸡，当锅盖上的小孔里飘出浓郁的香气时，大熊回了屋。
　　这时，太阳已经爬上了澄蓝的天空，睁着惺忪的睡眼，懒懒的看着世间那些还留恋于美梦中不肯醒来的幸福的小懒虫们。不算炽热的光线从破破的玻璃窗上照了进来，洒在大熊的硬木板床上。
　　奇怪的是，这单身男人的床上此刻居然躺着一位身穿洁白婚纱的美丽女子，阳光爬上她的眼角时，她的眉毛皱了皱，睁开了眼睛。
　　大熊欢快的凑过脸去，深情的喊道：“小鸟儿，你醒啦~”
　　穿婚纱的美丽女子瞪了他足足三秒，然后——
　　“啊——”

　　大熊镇定的掏了掏耳朵，对相思比了个“嘘”的手势：“我知道我们分别许久没见，你兴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那么大声吵到邻居和邻居们的阿猫阿狗多不好啊。”
　　相思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大熊，冷冷的问道：“我怎么会在这？”
　　大熊：“我昨天晚上从工地回来，看到你昏倒在巷口的歪脖子树下。我就把你抱回来了~”
　　相思揉着太阳穴仔细回想了下，脑袋嗡嗡的，记忆有点断断续续的。她只记得被人下了药，然后那个痞子赛车手突然出现救了她。再然后，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难道，那人救了她后，又随意的将她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走了？
　　真是烂人一个！
　　没来由的，相思心里一阵失望。

　　她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很高的个子，估计快一米九了。硬气的五官被脸上那一团傻气的笑冲散，显得有点憨厚。头发乱糟糟的，跟狗啃了似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和深蓝色的大裤衩，脚上是一双塑料凉鞋。真是恶俗到死的穿着！
　　相思嫌恶的皱了眉，问道：“你是谁？”
　　大熊一脸怜惜的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心疼：“我可怜的小鸟儿，肯定是把脑袋摔傻了，居然连我都不记得了。”
　　相思很想掀桌子——你才是小鸟儿，你全家都小鸟儿！！！这什么狗屎名字，俗毙了！
　　可是现在情况未明，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安的什么心，不能发火，只能平静的说：“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叫什么……小鸟儿。我叫谢相思。”
　　大熊挠了挠头，疑惑道：“咦，小鸟儿你改名字啦？不过‘相思’不也是鸟名么？既然都是鸟，为什么要改啊？”
　　相思：“……我再说一次，我叫谢相思，小名鸳鸯。A市雄鹰集团谢振鹰的大女儿，不是你说的什么‘小鸟儿’，你大概认错人了。”
　　大熊伸手想去摸相思的额头，被相思瞪了一眼又缩回来。大熊有点无奈：“你鸟儿，你是不是发烧了？尽说胡话。前些年，你嫌我穷，说自己其实是什么城里某个大老板的私生女，就把我扔下跑了，一走就是好几年。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的富贵梦怎么还不醒啊？不管是相思还是鸳鸯，还不都是鸟，鸟是永远变不成凤凰的。小鸟儿，回来了就好，咱一起好好过日子，我不会怪你的。”
　　相思咆哮了：“你才是鸟！！！你全家都是鸟！！！你有病啊！都说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大熊急了：“小鸟儿，你不会把脑子摔坏了吧？我去找疯子来给你看看。”

　　“不用找了，我就在你门外。”

　　大熊打开门才发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拥拥堵堵的挤了一堆人。大熊拉住其中一个好看的银头发男人往里拖，口里念念有词：“疯子，你快给小鸟儿看看，她脑子摔坏了，都不认识我了！”
　　相思白了大熊一眼。啐道：“你脑子才摔坏了呢！”
　　银头发男人坐到窗前，冲相思笑了笑：“小鸟，伸手。”
　　皮相完美，声音好听，就是说出的话跟那白痴男人一样白痴。相思没理他。
　　那叫“疯子”的医生也不在意，径自伸出手去搭相思的手腕。相思想躲，却发现那人的手明明是很随意的搭过来，却无论她怎么闪躲，都像是黏在她手上一般。
　　那男人帮她把了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在她头部按了按。相思索性不躲了，反正也躲不掉，干脆随他折腾。
　　大熊在一边搓着手走来走去，隔几秒问一声：“疯子，小鸟儿情况怎么样？严重么？”
　　疯子医生收回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大熊的肩：“没事，失忆而已。”
　　相思：“……庸医！”
　　疯子医生好脾气的笑笑，门外那群七大姑八大姨们却不乐意了，一窝蜂似的挤到相思面前来，就开始喷标点。
　　“你怎么能说我们风医生是庸医呢？人风医生医术不知道多高超呢！”
　　“就是就是！我家老婆子瞎了十几年都是他给治好的！”
　　“上个月，我家老头子腿摔断了，是风医生帮他接的！”
　　“俺和俺媳妇一直生不出娃，多亏了风医生，我才有了我家二狗子！”
　　“俺家那头牛前段时间不吃东西，还拉稀，也是风医生……”
　　“……”

　　大熊家本来就小，现在呼啦啦一下挤|进了十几个人，冲着相思叽里呱啦的一顿念叨，相思头都要炸了。她无奈的看向大熊，卖个乖，扮扮可怜。大熊很受用，立马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说道：“你们别怪小鸟儿了，她头摔坏了，心里肯定难受。说话不经脑，疯子，你别生气。”
　　相思：“……”你才头摔坏了，说话不经脑呢！
　　风医生不在意的摆摆手。
　　大熊蹲下身，握住相思的手说：“小鸟儿，你别怕，我不会嫌弃你的。”
　　相思抽出自己的手，冷冷道：“可是，我嫌弃你好吗？！又傻又矬……”
　　大熊有点受伤的收回了手。七大姑八大姨们再一次愤怒了，手指都要戳到相思的鼻尖上：
　　“你这女娃娃真是不知好歹，大熊对你这么好，你还不知道惜福！”
　　“就是，大熊多好一孩子啊！又高又壮，长的也不难看，对你又好！不就是人穷点么？但是他上进啊！女娃子别太贪心，男人上进努力，肯疼你，比什么都重要。”
　　相思听得要翻白眼，这时一个身材颀长，长相清冷的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看着相思，眼圈一红，喊道：“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大熊哥？他等了你五年啊！这几年他哪都没去，就在镇子上等着你，说是怕你回来找不到他会哭。还有，你不在的这些年，多亏了大熊哥，我才没饿死。”
　　相思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有点无力的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少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相思。大熊把少年揽过来，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责怪道：“你忘了我也就算了，但是你怎么可以把小端也忘了？他是你亲弟弟啊！！”
　　相思都想流泪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只有一个妹妹，而非弟弟。”
　　大熊：“虽然小端从小就生的漂亮，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啊。他是男孩子，你这么说他会伤自尊的。”
　　果然那名叫小端的少年脸涨的通红，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就气冲冲的跑出去了。
　　大熊叹了口气，捡起那张照片擦干净，然后递给相思。

　　相片已经发黄，显然是年岁久远。照片里那个扎着两只小辫子，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孩还真是像极了自己。而相片中那女孩搂着的年纪虽小却已经隐约可见帅哥影子的男孩，不是刚才那清冷少年又是谁？
　　相思捏着那张照片，有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悲哀感。她张了张嘴，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其实，世界上长的像的人也不少。只凭一张照片，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她啊。”
　　大熊苦笑了下，没有说话。风医生走过来拍拍大熊的肩：“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就走了。
　　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也一个个走过来安慰了大熊一番，然后又都责难的瞪了相思一眼，也走了。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相思觉得自己很无辜，怎么一个两个看她跟看负心薄幸的陈世美似的。她才是刚被未婚夫和亲妹妹联手背叛的那个倒霉蛋吧！
　　一想到这个，相思就鼻子一酸。
　　大熊默默的转身进了厨房，端了碗汤走过来递给她，哄道：“你别哭，我知道你嫌弃我。要是你真不想留下来，我也怪你。先喝碗汤吧，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走。”
　　相思接过汤，慢慢的喝了一口，热热的汤流进肚子里，心也暖和了一些些。她看着眼前这个憨厚的男人，突然认真的道：“你……好像是个好人，可惜我不是你等的那个人。”
　　大熊笑了笑，没说话。
　　相思喝完两碗汤，把碗放到旁边的窗台上，起身跟大熊告别：“那我……走了，再见。”
　　大熊送她到楼梯口时，突然喊道：“等一下。”

　　相思一惊，难道这男人想反悔，不让她走了？！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小人之心了，大熊只是回身去取了一袋东西给她。
　　相思疑惑的看着大熊，大熊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你好像长高了些，以前的那些衣服大概不能穿了，这些都是我后来买的……你放心，都是新的。花色也是你喜欢的……哦不，也许你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相思接过袋子，很是感激的道了声谢，她确实需要换洗的衣物——总不能穿着婚纱满街走吧。
　　大熊又从裤袋里翻出一叠散钱来递给相思，“这个月工资还没发，身上就这么多了。你拿着吧，一个女孩子，身上总要留点钱，买点什么的。”
　　相思接过钱，觉得沉甸甸的。她想：这个男人可真好，虽然憨了点，样子矬了点，品味差了点，家里穷了点，但比那些追她的公子哥们却要好上太多太多。可惜，自己并不是他要等的人。
　　她冲大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轻声道：“你是个很好的人，我相信你等的人一定会回来的。”
　　而大熊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的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受欺负了就回来，我会一直等你的。”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