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王》钧座

43、 心烦

　　品着茶，赵庆突然朝一旁服侍的香兰问道：“这是什么茶？”香兰在一旁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回答，请启其唇：“王爷，是方山露芽。”刚才上茶时就说过，赵庆没有特别喜欢的茶叶，都是有什么上什么，从来不挑口味。看到今天赵庆特意询问，香兰摸不清他的脾气，问道：“王爷，以后就都用方山露芽，如何？”

　　赵庆摇摇头，“不用，我只是一时兴起，不用麻烦！”他坐在自家大花园的凉亭中，今日没打算出去，也不曾想到书房忙活，所以带着香兰秀云她们来花园中走走。一时看到湖面饱含雨露的荷花，停驻脚步，细细观赏。

　　严老最近总是催他将那些说媒的人应下，让他觉得好烦。这话题是唐老、康老想到的，虽然完婚还早，但也该早早订下。可赵庆根本不予理会，想到这些问题，赵庆就会想起前世，目光瞥向一旁站立的香兰秀云，虽然知道这里和前世是两个世界，但眼中依然显露一股恨意，还有一丝麻木。深吸一口气，继续将目光投向前面湖水，他要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心情得到缓解。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到了正午，香兰得到前来的小兰的话，上前在赵庆身边轻声说道：“王爷，可以用膳了，是端到这里来吗？”

　　赵庆垂下眉，然后抬头看着香兰，目光有着犹豫，想说什么却没能出口，眼中有丝愧疚。最后又自转回去，瞭望远处风光，飘渺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在这里用膳。”

　　感到受到女婢在后面忙活，赵庆吐出胸口浊气，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的围栏。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自己了，确切了解那种心态要不得，但赵庆还是感到憋屈。“前世的懦弱总不会一直影响我吧！”这句话在心中说完，赵庆突然出现滔天恨意，直想手刃千万孤魂，让无尽血色恶鬼将自己拉入万丈深渊，让自己胸口的愤怒在恒古无际的空间得到无休止的发泄。

　　凉风吹过，丝丝凉意让赵庆“啊”的一声回过神来。

　　听到赵庆的声音，香兰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各自眼神相对，彼此交流，可最终摇摇头不得头绪。赵庆维持这个状况已经有很多天了，她们也知道原因，而且发现，这些天王爷表现出来的气势让几人感到害怕，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女婢总觉得心神不宁。香兰几人悄悄将情况告诉严老，刚开始严老并未重视，但在之后几天与赵庆相处中明显感到王爷身上戾气越聚越重，方才感到不妙，于是从那之后，就少有提及关于娶妻的事。

　　可是，戾气出现简单，想要化去却难。

　　赵庆是个明白人，也知道问题所在，可是这些东西却如附骨之疽，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化解的。

　　吃了几口饭，赵庆感觉烦闷，站起身看着香兰几人，对她们轻声说道：“你们先回院子，我出去一趟。”他眼眉低垂，心里似乎在想心事，但逐渐散溢的情绪令双眼眼角出现一抹红色，让看到的人感到邪气凌然。

　　握紧拳头，赵庆没有和香兰她们对视眼神，兀自离开。

　　“王爷……您今儿个去哪儿？”尚明听到赵庆来到前院，赶忙过来，郑英也在随后赶到。可到了赵庆身前，两人明显感到赵庆不对劲了。

　　赵庆看着两人，嘴角一咧，道：“随便逛逛——”最后的话好像将胸口的气全部说出来，让人看来十分怪异。

　　尚明与郑英对视一眼，点头，“好的，那我们给王爷安排一辆马车。”

　　“行，你们去吧！”话中没有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反而传出一股股暴虐之气。二人眼尖，自然看到赵庆垂在两侧的手，手掌一下捏紧一下松开。瞧见他如此怪异的抑制情感模样，两人赶忙告辞，一个去通知严老，一个去准备马车。

　　目光狠狠的盯着两人离开背影，眼睛微微眯起，没来由的情感居然对两人生出恨意。让赵庆也觉得奇怪，可是恨意没有消减。“怎么回事？已经五年了，五年了……”赵庆一步一步很慢很慢走着，心中思忖，“难道我的灵魂还没有与这具身体彻底融合，方才让前世记忆深处最不想回忆的东西出现脑中。”

　　恨意变成了杀意，不过很快赵庆怪异的脸上出现邪魅笑意，眼睛眯着，目光没有了原先的平淡惬意，有样不属于这个身份的东西蕴含在里面。

　　“我还是我，前世也罢，现在也罢，仍旧是我啊！”闭上眼睛，头仰苍天，嗓音失去了往日圆滑细腻，是一种故作深沉的苍老破裂。片刻，闭着眼睛的他呵呵笑了起来，仿佛陶醉在自己的意境中，只是不知，那种意境是祥和还是血色。

　　“王爷，听说您要出去？”严老从远处角落赶来，穿过几棵歪脖子树来到赵庆身前，还没喘气就匆忙问道。赵庆低下头睁开眼睛，看着严老忧虑的目光，裂开嘴巴，嘿嘿一笑，接着才说：“放心，本王不到城外，没问题。”

　　如此诡异的场面是严老没有遇到过的，此时严老才后悔，不该给王爷说这些话。只是如今的样子，这种心境只有他自己才能走出来。“那王爷小心。”

　　“等等。”赵庆伸出手，指着他，道，“多派些人在暗地里跟着，保护本王安全。”

　　这话说的不错，但是以往赵庆从来没有说过，好像这次出去肯定不简单。严老无奈，点头道：“好的，王爷放心。”这时，远处出现尚明郑英身影，赵庆耸了耸肩，看着严老，“我先走了，晚上回来。”坐着自顾自离开，和尚明郑英出的府门。

　　马车上，和赵庆坐在一起的尚明低垂双眉，没有言语。赵庆则掀车窗，不停朝外张望。这些日子城门依然没有打开，外面还是被流民围着。不过凌阳城却没受到影响，载歌载舞，饮酒作诗，没几天，这些楼坊中就能传出一首让人钦佩的好词。

　　以往，赵庆喜欢在王府河边的凉亭上静坐，因为那里可以时不时看到远处茅草院落的佳人，只是如今，他不希望自己用这样的情绪看到她，也不希望对方看到这幅模样的自己。

　　对着外面驾车的郑英，赵庆喊道：“我们去城北。”

　　城北？那可是凌阳城最贫穷，也是治安最乱的地方。无论是郑英还是尚明都劝说。

　　“王爷，那儿不安全。”

　　“王爷，您千金之体，怎么能涉足那些地段……”

　　伸出两根手指，赵庆抬高声音，“两个选择，一，带我去；二，你们两个下去。”赵庆说完看着尚明，他的声音很高，相信外面的郑英也能听到。二人多少知道，王爷今儿个出来是找事的，想着，身边有很多护卫跟着，即使有事应该不大，而且严老多少也清楚。于是两人不再做声，让马车朝城北驶去。

　　随着临近，街道两旁建筑开始改变，古代的平民窟，这种人为造就的东西即使前世世界也存在，何况古代。

　　这里的人虽然没外面流民那么惨，但是，非常辛苦。闲王府虽然帮助过他们很多，但是，这些人长期被人压迫，没有遇到不公平事情时，站出来给自己争取权力的勇气，更多的，是逆来顺受，是接过上位者同情的赐予。对他们，赵庆也没有办法，和他们讲民主，将王法没有丝毫作用。他们只有在自己切身利益受到极为惨重的压榨时，方才奋起反抗，可这个时候，晚了！

　　即使赵庆有闲王这样的身份，也无法改变这些，命运，它就是如此，就好像赵庆无来由的来到这个时代，根本不会给你解释。

　　太阳还悬高于顶，可北城的气氛却很不同，不能给人丝毫凉意。街道上，杂物颇多，垃圾满地，前些日子下雨，坑洼处积满水的水潭与泥土混合，浑浊不堪。

　　再往前走，地面也变的非常不平整，坑坑洼洼，坐在车上的赵庆受不了，喊停，然后钻出马车，落在地上。“王爷。”郑英眉宇间有着忧虑，虽然早就知道赵庆出来是来找事的，可真正开始时心里还是紧张，生怕赵庆有个不是。尚明随后下来，闭着嘴没有声息站在赵庆身边。

　　郑英看到尚明的样子，心中无奈，不再劝说，看到赵庆慢慢朝前走去。自己将马鞭交给一位上前的护卫，让他守着马车。

　　三人走了一阵，这里的人到是机灵，虽然地位低贱，但是他们能感受到赵庆等人身上不同的气质，所以无人敢上前找麻烦。一刻钟，除了街道上味道难闻外，什么事都没有，与这平静的环境相反，赵庆身体不断有小动作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按耐不住，想要从身体里往外窜出。

　　突然，街道前方传来呼救声，顿时让赵庆一个激灵，嘴角嘿嘿笑着，快步上前。郑英尚明对视一眼，然后移开赶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