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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相见,凄凄惨惨向谁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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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金凤玉龙聚仙浆,明珠凡落碧水徉。
断桥的一头,一条狭长的小径深长幽远,蜿蜒曲折。两侧繁花锦簇,碧草如丝。从远处望去,小径被岸边的垂柳包裹,若隐若现。站立在垂柳投下阴影的小径,透过疏密有致的柳叶缝隙,便能将湖面的碧绿收入眼底。
原本是惬意舒适的画面,却豁然被一名神色迷惘的少女生生打破。
少女大约十二三岁,身着一袭淡紫色罗裙,微褶的裙裾上纹绣着精致的图纹,陪衬着朵朵娇艳的牡丹。她如墨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细绳绾在脑后,耳边垂落几缕柔软的发丝。
乍看之下,她确实是个美人。白皙的脸颊上,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忽闪着,灿烂如黑夜的星辰。挺直的鼻梁下方,红润的嘴唇小巧可人。但仔细一瞧,便能看出少女眼里满满的倔强,和她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痛。
漆黑的眸子里泛着不屈服的光芒,嘴唇紧紧抿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她的双手垂在身侧,双手死死绞着两边的裙角,一副不甘心的姿态。
“骗子!你们全都是骗子!”说着,她捡起小道上的一枚石块,狠狠扔向平静的湖面。只听“扑通”一声,湖面水花四溅,激起阵阵涟漪。
溅起的水花在艳阳的照耀下,透出金灿灿的光泽,刺疼了她凄迷的双眼。
这种短暂的疼痛似乎让她感到快慰。她又捡起周边的石子,毫不犹豫地一一掷入水中,惹得水花不肯停息。
随着耀眼的光芒愈发强烈,她的双眼仿佛被灼伤一般,徘徊已久的泪珠滚滚落下,沾湿了她的整个脸颊。
“呵呵!”她不禁哑然失笑,心底的难过更甚。那个宛如神祇般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子,那份曾经那份奢侈的温暖,似乎即将离她而去,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越想她越感到不安,手下的动作更加用力起来。就在她捡起一枚石子,拼命投掷的那一刻,鬼使神差似的,手里的力度调转了方向,偏离了波光水面,冲着蜿蜒的小径而去。
“啊!”一声惊呼毫无预兆地响起,原本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豁然站立着一名青衣少年,右手搓揉着自己的额头,好像很疼的样子。
少女被这一声低喊猛然惊醒。她总算是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不远处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使劲儿挤了挤双眼,忍住额头上的疼痛,放下手看到自己的掌心里隐隐有些许血渍。“嘶!”他低低倒抽了口气,心中不免无奈起来。同伴没找到,头却被打破了这么一个洞。
注意到他额头上沾染着丝丝血迹,少女瞪大了双眼望向他。自己难道又闯祸了?真是流年不利呢!也罢,反正她已经够倒霉了,也不怕再多这一桩倒霉事了。
鼓起勇气,趁着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径直走到那少年面前,掏出怀里洁白的绢帕递到少年面前,“喂,这个给你。你擦擦额头吧,别总用手触碰。”
白净的手绢闯入眼帘,少年将目光从掌心移开,认真地盯了那方绢帕片刻,才抬起头望向打破他头的女子。女子的眼里满是倔强,眼底却闪现出几分漠然。
他没有伸手去接那张帕子,而是宛如呆立了一般,久久盯着她清丽的面容。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眼前的少女,为何那般熟悉却又陌生?
长久被他如此直视,少女的面色微微一红。原来是个登徒子,竟然盯着她看了这么久!“哼!”她发出几丝不屑,把手指的绢帕朝他砸过去,“这个你拿着。我刚才不是故意要砸到你的。”吝啬得不愿意与他多说,她转身欲离去。
他却在她想要逃离的那一刻,健步上前揪住她的衣袖,“砸了我的头你这样就想走了?”他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愠怒。
听他这么说她可是不乐意了。转身挣脱开他的手掌,她双手叉着腰,一副决不妥协的架势,“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先前的凄楚之色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挑衅。
好个泼辣的女子!他还从未见过中原乃至江南有这样的女子,不禁眯起凤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透着几丝玩味。再度抓起她的衣袖,他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只不过刚刚跟随从走散了,心里正郁结,不如拿你出出气如何?”
什么!难道他堂堂男子汉,想要欺负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她跳到他面前,狠狠道:“你居然敢公然欺负一个女孩子!真是不要脸!”她挥舞着娇小的拳头,猛然朝他的脸庞砸过去。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自己,绝不!
嘴角蔑视一笑,他毫不费力地抓住她软绵绵的拳头,得意之色更甚。“想不到你竟然敢跟我动武,就不怕我当真揍你一顿么?”一把将她拖到自己面前,她娇小的身躯在他面前摇摇晃晃。
她想要抽出被他禁锢的手,无奈他的力气实在比自己大许多,而且他的身躯又比自己高出许多,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徒劳罢了。
她想要抽出被他禁锢的手,无奈他的力气实在比自己大许多,而且他的身躯又比自己高出许多,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徒劳罢了。
挣扎了许久未果,她认命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接下来的暴虐惩罚。
只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身边却传来男子灼热的气息。她微微睁开双眼,伺机窥探对方的实力。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英俊的面庞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憋了一肚子的笑,终于在她这般小心翼翼窥视的动作下,彻底爆发出来。他丢开她的手掌,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有多少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没劲!”
被他丢开脚下一个踉跄,她一屁股坐倒在僵硬的地面上,臀部顿时传来阵阵生疼。
看到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的笑意更甚,甚至是毫不怜香惜玉地狂笑不止。
这个该死的家伙,看到她摔倒不去扶她,反而这般嘲笑她,实在是太可恶了!她愤愤地念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直到她整个人再次站立在他面前,他的笑容依旧不曾停息。“真是笑死我了,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笑,让你再笑,早晚笑死你。”她嘀咕着,眼睛却不肯再看他一眼。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再理会眼前这个神经病。
他却如同跟她较上劲一般,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你别走。你打破我的头,难道就想这么算了?”
她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你想怎样?要银子我可没有。”
瞧出她的不耐,明明不想理他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憋红了她的整张小脸,红彤彤的样子甚是可爱。他注意到刚才掉落在草地上的绢帕,一计上心头。“至少,你也该帮我清理一下伤口吧!”
真是无聊!她在心底咒骂他,捡起刚才掉落的洁白手绢,走到岸边在湖水里沾湿帕子,徐徐走回他面前,小心地擦拭着他渗血的额头。
她这才细细打量起他的容貌起来。他并非面色白皙的文弱书生,十六七岁的少年,麦穗一般的皮肤泛着健康的气息,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面薄厚适中的嘴唇。他脸角的轮廓很鲜明,如若刀削刻出来似的。
其实他是个俊朗的男子,尤其那双眼睛,泛着熠熠的光芒,如火如炬。只是他的眼底,明显的闪烁着漠然与防备。
柔和的暖风徐徐吹过,拂动着她轻柔的发丝,点点打在他的脸庞上,激起丝丝痒疼。
灿烂的阳光照耀在他俩身上,他们之间的举动,仿佛是相依偎的少年少女,亲密无间。
她手里的动作逐渐缓慢起来,手臂停留在他的额前,一丝不苟地盯着他认真的表情。
少年以为她也如自己一般失神,不由得抬起双手,想要握住一直在他额头上晃动的玉臂,抓住她的纤纤玉手。
她却凑得他更近,眯起眼睛鄙夷一笑。她一把推开他,嘲讽道:“原来真是个登徒子。才这么大就知道对着姑娘动歪念头。”
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弄得他不知所措起来。他立刻移开自己的目光,尴尬着不敢再去看她,嘴里却倔强地道:“谁对你有歪念头了?你长得比猪还难看,叫我喜欢你,简直是笑话!”
“我才不稀罕呢!”她毫不留情地回他一句,将手里的绢帕猛地扔给他,提起裙裾趁他不备快步跑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登徒子!”边跑她还边骂着,完全不给他占到自己的丝毫便宜。
“你!”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抓她回来凑一顿。
在他即将提步追上去的那一刻,几名身着黑衣的侍从找到他身后,雀跃道:“少主,我们终于找到您了。您跟我们走散,蒲察大人都快急死了。”
另头的侍从见他一直盯着小道的一头看,猜测着问道:“刚才有人想要伤害少主么?要不要我们把他抓回来?”
追逐她的念头被这些突然地闯入者打断,他回过头来瞪着那些侍从。极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他冷然道:“没事。”顺手拾起掉落的绢帕,他居然莫名地端详起来。干净洁白的帕子湿漉漉的样子,边角的地方用黑金色的细线勾勒出莲花的轮廓,圣洁出尘。
侍从抬起头瞧见他额前溢出的血渍,连忙跪下道:“属下该死,竟然让人伤了公子。还不快去把人抓回来!”他对着身后的手下吩咐着,压低着头请罪。
少年将绢帕小心收进自己的怀里,厉声止住想要追出去的侍从:“我说了没事。我们回去吧!”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布满周身,他不想多生事端,索性不看那些侍从一眼,跨步离去。
“是!”侍从见主子不计较,便跟上他的脚步匆匆离去。
一路上少年先前的顽皮全无,唯有那中与生俱来的傲气和深沉。但是他如炬的目光里,却是充斥上了丝丝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