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天堂》明鏡幽蘭

77、未来之星

　　中校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但是他看到威利的一举一动，以及说话的样子都像是个军人，而且他的皮肤还有些太阳晒黑的痕迹，心中便有了个大概，这个大胆的小伙子应该是从北非撤回的非洲军团的幸存者。看样子不管是不是隆美尔造成了非洲军团的失败，但是对于保存非洲军团的主力和士兵们的生命，他是仁至义尽了，并且还得到了这些幸存者们的极力拥护。
　　“那你说，是隆美尔太倒霉，遇到了蒙哥马利这么个神人吗？”党卫军中校饶有意味地问道。
　　威利严肃地说道：“我不知道蒙哥马利怎么样，但是元帅，他的能力和成就有目共睹。”
　　“要我说，蒙哥马利也是个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草包。隆美尔算是栽在他手里了，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德国人民现在就可以去埃及度假呢。”
　　“先生，请原谅本店不能为您服务。您需要到一个可以听懂您说话的店里选购商品。”
　　法丽德满脸严肃的神色看起来也不大对头，威利和丽莎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都是有病吧？说隆美尔不可以，说蒙哥马利也不行？这姑娘难不成是蒙哥马利的崇拜者或者英国的同情者？党卫队中校紧紧捏着拳头，却忽然被妻子拉住了。
　　“阿道夫，”他的妻子走到他的身边挽着他，轻声说道，“别跟这些无知的农民一般见识，我们走吧。”
　　中校舒了一口气，不打算和这群底层的社会人计较。这些整天只会算计温饱的底层人，怎么会了解政治军事？怎么可能体会到帝国的荣光？还是不要和这些愚蠢的人们计较了，简直拉低身份和智商。中校转身和妻子离开。
　　“快走吧，快走吧！这儿不欢迎你们！”
　　传说中有点神经质的莎拉姨妈冲他们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着。出门的时候，中校妻子转头看了法丽德一眼，许久之后，才转头回去，走出店外。
　　“法伊齐亚，你刚才，那是为蒙哥马利辩解吗？”
　　威利把法丽德手里装着苹果的篮子抢了过来，使劲地放在桌子上。法丽德没有理睬威利，拿起篮子，准备摆上货架，威利有些生气，一把抓住篮子。
　　“你为什么要为蒙哥马利辩解？因为你是埃及人？”
　　“威利你别闹，我没有为蒙哥马利辩解。”
　　“还没有？刚刚那人说蒙哥马利是个草包，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法丽德怒了：“好，就算我生气，就算我是在为蒙哥马利辩解，你崇拜隆美尔就可以，我就不能欣赏蒙哥马利吗？”
　　“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吗？”法丽德冷笑道，“隆美尔是为纳粹服务，而蒙哥马利是为殖民者效力，这么说来，我应该为之辩解的其实是艾森豪威尔才对？他为了什么？他指挥的美军加速了你的隆美尔元帅的溃败，也抢夺了蒙哥马利将入囊中的胜利果实，难道只有他是为了真正的正义吗？”
　　威利没有作声，不仅仅是无言以对，也是因为法丽德的气势着实有些厉害了。
　　“这场战争中，除了已经死去和正在经历创伤的，没有谁是真正正义的！你听着，威利，”，法丽德指着威利的鼻子说道，“你能活到现在就应该感激神灵，如果你不相信有神灵，那就感谢你自己，还有你的亲人和朋友。那些将军、元帅，还有你们的元首、领袖和他们的首相、总统，没有一个值得你去为他们歌功颂德。”
　　这一整天，威利和法丽德都没有和对方说话。虽然感觉气氛不是很好，但是丽莎还是感到很欣慰的。她觉得法丽德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虽然威利崇拜隆美尔元帅众所皆知，但是他完全不懂他的朋友们对他的感情。威利以跟随隆美尔元帅作战为荣，甚至可以为了捍卫隆美尔元帅的名誉挺身而出，与党卫队军官论战，但是他永远都不知道，他的朋友们以他能够活着回来为荣。除了法丽德，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对威利说出那些话来。所以当丽莎听到法丽德那样严肃地教训威利时，震惊之余，她还是很开心的。
　　第二天一早，漂亮的格雷塔来店里串门了，她跟在威利的身后，帮他摆放着早上新到的水果，不时和大家说说笑笑。一直想破解矛盾却拉不下面子的威利和法丽德终于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笑容，借此锲机，他们就这样和好了。
　　丽莎很是高兴，但是最开心的应该还是一早就来告知好消息的格雷塔了。格雷塔将自己满心的兴奋和得意分享给了大家：我要去拍电影啦！
　　原来，昨天下午格雷塔一个人在店里看店的时候，来了两个党卫队的军官，他们在店里逛了逛，然后发现店主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小姑娘。他们赞美了格雷塔的容貌和个性，并告诉她，他们是党卫队宣传部的工作人员，专门负责寻找一些有潜力的姑娘去为帝国拍摄一些宣传片、广告甚至是电影。他们认为格雷塔的金发碧眼非常符合帝国审美，而且格雷塔年轻清纯的气质使得她显得很有活力。他们告诉格雷塔，她这种女孩子是很多年轻的帝国士兵的梦中情人，因而她很适合拍摄一些征兵广告，以及反映帝国魅力和精神的电影。
　　“太好了，格雷塔，终于要梦想成真了！”
　　丽莎似乎比格雷塔还要高兴，直接跳起来抱住格雷塔。她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够成为全国皆知，乃至是享誉世界的电影明星。不仅格雷塔可以圆梦，作为朋友，她也可以沾沾光啊！
　　“恭喜你了，格雷塔。”
　　威利的反应没有丽莎那么激烈，但是看上去也是非常的满意和高兴。法丽德就不一样了，她似乎有些考虑。
　　纳粹德国热衷于拍摄各种宣传片，这些宣传片不仅在德国无限循环放映，还被强行输送到沦陷区，供沦陷区的人们“瞻仰”“人间天堂”一般的纳粹德国。在德国国内，有许多电影导演、制片人、编剧和演员从事着这项“事业”，甚至还有专门的电影工厂为纳粹不遗余力地服务着。这些宣传片大多拍摄的是纳粹领导人们的活动，从演讲、与会、检阅到生活片段，可以说完全能够做到事无巨细；其中最多的是表现纳粹德国社会的影片，狂热的纳粹拥护者（多是普通群众）、热情高涨的工人、整齐划一的游行队伍、身穿民族服装的孩子们、争相向纳粹党旗行纳粹礼的妇女，掌声、欢呼、气球、鲜花、标语……也有一部分是用纳粹审美的明星来拍摄的，作用是宣传“帝国之美”和征兵广告。
　　在希特勒的人种政策的作用下，德国有那么多金发碧眼的女孩，许多有背景的女孩子都挤破头想要得到露面的机会，还需要从民间海选吗？另外，拍电影不应该是宣传部的事情吗？党卫队需要拍摄什么样不同于宣传部出品的宣传片呢？
　　“党卫队居然有星探吗？”
　　“他们给我留了电话和地址，”格雷塔说道，“尼德尔克尔新纳大街，这确实是党卫队总部的地址。”
　　“难道你要去，或者给党卫队总部打电话，告诉他们，你要拍电影？”
　　格雷塔笑了：“不，他们明天早上会来接我。我爸爸也不太放心，毕竟你们也知道，他们不喜欢纳粹。所以，明天我妈妈陪我一起去。”
　　法丽德不再发话，格雷塔和丽莎开始兴奋地说说笑笑，畅想着拍电影时的情形。导演啊、剧本啊、镜头啊、灯光啊……越说越开心，似乎已经看到格雷塔正站在荧幕上，受无数观众追捧和赞美，一跃成为马琳黛德丽（德裔美国的演员，希特勒最欣赏的德国女星）那样的大明星。
　　威利看着两个姑娘忘我地臆想，微笑着摇摇头，女孩子们啊，真是搞不懂。当他回过头去，看到法丽德，她的脸上很是平静，没有笑容，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
　　法伊齐亚为什么总是显得和其他的女孩子们不一样？在一样青春正好的年纪里，她在忧郁什么？她在担忧什么？她在思索什么？这下，威利觉得，相对于丽莎和格雷塔，法伊齐亚似乎更加难懂了。
　　下午的时候，来了个女顾客，丽莎正要为她服务，当她看到那女顾客的脸时，她脸上的微笑僵住了。这是昨天来的那个党卫队军官的妻子，虽然她换了一身装束，但是作为引发了威利和法丽德争吵的人，丽莎当然记得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