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天堂》明鏡幽蘭

135、孤独

　　一位年轻的空军上校上前来邀请法丽德跳这支新的舞曲，少校先向隆美尔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示意了一下，带着略微腼腆的礼节性的笑意：“元帅阁下，请恕我冒昧。请问我，可以吗？”
　　隆美尔看了看法丽德，法丽德微笑着点点头，隆美尔只好点了个头，拍了拍法丽德的手臂，然后启步离开。
　　少校长得很是英俊，然而法丽德却无心看他。法丽德侧过头去朝隆美尔笑了笑，示意她很好，这边的状况一切正常。隆美尔微微点了点头，好似终于放下心来，此时施蒙特还在拉着隆美尔一个劲儿地劝慰，也不管隆美尔到底有没有在听。
　　法丽德随着空军少校转身，隆美尔终于看了苦口婆心的施蒙特一眼。抱歉，鲁道夫，不是我不愿听你的劝慰，而是只有她亲自告诉我她没事，我才能放心。她若安好，我便安心。
　　我若安好，你便安心。你若安心，我便安好。法丽德心中浅浅地微笑着，她不知道何时自己便有了这种觉悟和灵犀。
　　一个优美的大旋转，法丽德看到隆美尔独自地坐在角落里，施蒙特已经不在了，很明显是忙自己的事去了。此时的隆美尔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没有人跟他说话，甚至没有人跟他打招呼。从他身边走过的人来来往往，可是都没有停下脚步。此时他并没有看这边，而是默默地看着面前某个角落，看起来是在想什么事情，但法丽德知道他此时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迷离着目光静静地发着呆。
　　大厅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热闹喧嚣，每个角落都是人声鼎沸、人来人往。而就在此时，他往那儿那么一坐，那个还算热闹的角落因他而显得冷清；他的目光往那儿那么一落，那副还算愉悦的场景便因他而显得凄凉。法丽德感到内心一阵阵翻涌和刺痛，不与任何人交流的隆美尔静静地坐在那里，远离、把自己隔离出众人的视线和世界，就像一个彷徨无助却又听话早熟的孩子，不愿让人发觉和担心，只是自己承受别人不可感受的悲凉与寂寞。
　　法丽德的心底和眼中涌出一股热意，她偏过头来保持微笑以作掩饰，好让自己不至于在陌生人的面前忽然失态。
　　“您怎么了？您好像不大愉快？是不是我有些唐突了？”年轻的上校捕捉到了法丽德脸上掩饰不住的微妙的忧伤，这种神色让他很吃惊也非常好奇。
　　“不不不，您不要误会。没有唐突，是我今晚可能有些不在状态，可是我也不太方便拒绝您。我想，如果我能陪您跳完这支舞，请问您会送我一样礼物作为报酬吗？”法丽德回头看了看，但是晃动的人影过于纷繁，她看不到隆美尔的身影。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这位不知名的年轻陆军上校激动地说道，“我很荣幸能够邀请到您与我跳一支舞，事实上，是否要上前一步从隆美尔元帅的身边邀请到您与我一起站在这大厅的正中央，我的内心里一直作着十分激烈而痛苦的搏斗，殿下。我做梦都想不到您会答应，您和陆军元帅的慷慨实在让我三生有幸。如果您肯赏光提出要求的话，我愿意倾尽所有。”
　　“那倒不必，您言重了。”法丽德微笑道，“我只需要您身上的一样东西，”法丽德指了指上校胸前挂着的莱卡相机，“可以吗？”
　　“如果它能抹去您脸上的忧伤，那么，”上校笑得非常开怀爽朗：“它现在就是您的了。”少校说罢便听下脚步，从脖子上取下相机，并十分庄重地为法丽德戴上。
　　“谢谢您这么好心，上校。”法丽德微笑着说着，还在胸前交叉了手臂，“真主保佑您一生幸福平安。”
　　人声鼎沸中的冷清才是真正的寂寞——热闹是别人的，孤独是自己的，在狂欢者的背后独享四周与内心的清净，孤独者与环境便都被染上一抹淡淡的哀愁。隆美尔不知道，此时的他和他所在的角落落在他人眼里，是怎样一副不可复制的唯美风景。
　　“埃瓦！”
　　隆美尔忽然回过神来，像正在梦境中探索的旅游者忽然瞬间被带回了现实世界，他甚至还惊了一下。
　　“跳完了？”
　　“哎，别动！”法丽德专心致志地调整着角度和焦距，并没有做出回应。
　　“这相机是哪里来的？”
　　法丽德仍然不做声，隆美尔也一刻都没停下晃动。
　　“坐住了，别晃了！”
　　“法丽德，你要干嘛？”
　　隆美尔左顾右盼地晃动着，法丽德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愠怒和嗔怪：“配合一下好不好？别摇头晃脑的行不行？”
　　“我……”
　　咔嚓一声，法丽德已经按了快门，因为隆美尔一直都在晃动，所以谁都不知道拍下的是怎样一副姿态。
　　“真是拿你没办法！”隆美尔轻轻摇摇头，不带半点责怪的意味，相反却是满满的宠溺。
　　法丽德似乎异常兴奋，就像中了大奖一样喜笑颜开。她把相机挂到自己脖子上，还要一手紧紧握住，说话都是眉飞色舞的：“我要把它洗出来，这是我给你拍的照片，跟别人拍的不一样，我要好好把它保存起来！”
　　隆美尔无奈地微笑着，轻轻指了指法丽德，并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法丽德的欣喜有所收敛，却依然笑得很是俏皮。隆美尔忽然跟别人打了个手势，法丽德扭头看了看，是个军方要员，当然，她还不太认识国防最高统帅部主管威廉凯特尔。
　　“我过去一下，你不要乱动。”
　　“好的，我没事的。”
　　“我说几句话就回来。”隆美尔说着便朝凯特尔走了过去，凯特尔礼节性地冲法丽德点了个头。
　　隆美尔一走，法丽德便无所事事了，只好随意走走，四处观望。这边音乐飘飘、谈笑晏晏，那边大厅大门口闪现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人马，为首的那人穿着精神帅气的空军元帅制服，却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大大咧咧地摇进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