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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敌人与变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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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们俩在一起时总是阿拉米斯照顾自己居多,但是安娜还是突然有了一种得知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时的微妙感觉,她努力忽略掉周围的人那些完全不适应自己的战友怀孕的诡异目光,直奔主题:
“孩子的父亲呢?”
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直直地将目光投向坐在床上的金发少女,就连看上起最憨厚无知的波托斯也不例外。
然而阿拉米斯只是苦笑着耸耸肩,没有说话。谁都知道一个女人不愿意说出自己孩子父亲的姓名意味着什么,一时间,气氛简直是降到了冰点,达达尼昂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改上前安慰,还是暂时先离开。最后,还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阿托斯开口解围,他转过头对达达尼昂说:
“我想,今晚应该轮到我们执勤。”
波托斯并没有体会出他话语中的意思,不解地嚷嚷道:
“可是我并没有……”
一句话才开了个头,他就被达达尼昂和拉莫尔一人一边齐齐捂住嘴拖出了门,他们一面拖还一面数落:
“你这家伙,老是忘记自己应该执勤,这样下去可不行哪!”
“就是,就是,今晚请喝酒!”
“什么,可是我的钱袋已经……”
几个人打打闹闹的声音已经远去,阿托斯神色复杂地看了屋内的两位金发少女一眼,朝阿拉米斯点点头:
“关于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这已经足够。阿拉米斯和安娜都感激地看着这位曾经的伯爵,现在的火枪手,而对方却只是淡漠地朝安娜的方向单手握拳行了一礼,就大步地推开门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细心地为她们带上门。
走出门外,阿托斯抬头望向天空,巴黎的天气就像善变的孩子,原本还是晴空万里,可现在已经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显得十分阴霾。与平时带着肃杀气势的伯爵不同,此时的阿托斯却出乎意料地展现了一丝茫然和怅惘交织的表情,他回想起那天自己和卡维在吉星旅馆里做出的约定。
“又是一个可怜虫,看来您比我受到的欺骗更多呢。”
当他看见安娜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和另一位金发美少年形影不离时,嫉妒与恨意使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即使心中依旧无法忘记这个金发蓝眼的美丽女孩,但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快意与怜悯,是的,他已经完全知道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青年的身世,一位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神甫,也知道他为了安娜被打上了百合花的烙印。可是,那时候那个看起来十分温柔的男人是怎么说的?
“对于她,我选择听从自己的心声,而不是旁人的指指点点,我完全信任她,正如相信我的心。”
是的,其实自己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相信了她,只是因为一个伯爵的自尊而不愿意承认罢了,可是,从本以为是另一个情夫的阿拉米斯公布了自己女性的身份之后,自己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安娜面前?
“轰隆”的雷声响起,巴黎下起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雨滴很快打湿了街道,阿托斯紧紧地抿着唇,跨入了这场雨中,大概是心情太过复杂,平时十分谨慎的伯爵先生这次竟忽略了与自己匆匆擦肩而过的几个不寻常的路人。
“唔……”
阿拉米斯懒洋洋地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抚着自己的下巴,
“我怎么觉得,阿托斯好像不敢看你的眼睛呢,就连最后行的那个礼也好像有点不对的样子。”
“有什么不对?”
少女漫不经心地问道,一边也跟着脱掉鞋子蹦上了床。
“怎么说呢?据我所知,单手握拳行礼一般是贵族之间低级向上级表示尊敬的礼节,可是也有着道歉的意思,如果是阿托斯这么对别人做我还不好说,可是他居然对你行礼,那可就……”
“知道了知道了,”安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她大大咧咧地把手按上阿拉米斯的肚子,
“不要再转移话题了,你老老实实说吧,孩子的父亲就是那个特文吧。”
“啊突然好困啊~!”
金发少女打了个哈欠,拉开被子就要往里钻,却被安娜拖住了手。
“你还敢逃避!”
安娜怒火熊熊地燃烧着,胸口气得一鼓一鼓的,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准备装死的阿拉米斯,“就算你不想讨论孩子的父亲,但是你对于将来有什么打算总得跟我说吧,算一算这孩子也有好几个月了,如果你不想留下他……”
“我要的!”
已经闭上了眼睛的阿拉米斯猛地打断安娜的话,她乌黑的眼睛中迸射出激烈的情绪,
“无论怎么样,这个孩子我都要留下!不管以后多么艰难,我——”
她突然住口,惶惑地看向安娜,对方正静静地望着自己,脸上满是平静。
“那么,你就必须得和我好好谈一谈了,阿拉米斯。”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小小的不起眼的楼房已经悄悄地被一群穿着灰色衣服的人包围了,因为下着大雨,楼里的居民都没有出来,只有一楼那位爱向外窥视的妻子打开了窗户,但她还来不及惊叫,就被自己的丈夫从后面捂住脸嘴,然后偷偷地伸出手关上了窗。
“什么声音都别出!记住,就是天塌下来了也别出声!”
平时总是醉醺醺的丈夫蹲在她面前,严肃地告诫她,
“一个字儿都别说!”
站在雨中的灰衣人就如同静止了的雕像,他们沉默着分散开来,将这栋小楼团团围住,仿佛在守护,又好像是在等待。
过了一阵子,沿着正街的街道驶过来一架马车,这架马车看上去十分朴素,车身上面没有一点儿纹饰,甚至于连拉车的马都是平时驿站里最常见的那种灰种马,大雨掩盖了所有的气息,以至于车子就像无声地行驶着,终于,它慢慢地缓下来,然后停在楼前。
一只美丽的脚从马车里伸了出来,它试探性地在地上踩了一下之后,又缩了回去,过了半晌,另一只脚才跟着它一起踏下来。
“巴黎的天气还是这么善解人意,”带着几分沙哑与妩媚的声音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叹息,“每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它总会下的特别起劲呢。”
话音落地,声音的主人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梳着宫廷卷发的女人抬起头,露出孔巴雷夫人那张甜美的脸。
“原来是这样,”正坐在屋子里,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的安娜也是一脸严肃,根据阿拉米斯说出来的情况,还真是有些棘手,“你是说,现在白金汉公爵就在巴黎,而且特文就是他安插在巴黎的内应?”
阿拉米斯神色黯然地点点头,安娜见状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她无论再怎么坚强,也只是一个普通少女,自己的爱人有可能是敌对国的间谍的事实对她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你别太急,”她安慰道,“我看这件事,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怎么会?”阿拉米斯苦笑,“这都是我自己亲耳听到的,我曾经去找过他,结果却——”
“看见了白金汉公爵是吧。”
安娜随口接道。
白金汉公爵来到巴黎,这原本就是一件非常令人觉得奇怪的事情,原著中的白金汉公爵原本在伦敦呆得好好的,是黎塞留利用他写给王后的信以及他曾经与王后偷偷私会的事实将他本人引诱到了巴黎,而在这中间起到了极大作用的,就是米拉迪。可是,在这之前,她记得曾经发生过一件很大的事。
“阿拉米斯,”她突然抓住黑眼睛少女的肩,“我问你,你有没有帮助达达尼昂做过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非……非常危险?”
阿拉米斯吃了一惊,她有些跟不上安娜的跳跃性思维。
“比如……你,阿托斯,波托斯,达达尼昂,你们几个一起去给某个人送信之类的事,在这途中,你和其他两个人都负了伤,只有达达尼昂一个人到达了目的地,完成了任务。”
安娜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在询问,而是十分肯定了。
“你怎么知道!”
阿拉米斯脱口而出,安娜闻言面容一整,原来为王后的钻石项链而奔波的剧情,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么?
她沉默不语地挨着阿拉米斯坐着,虽然精致的面容上依旧平静无波,但是蓝色的眼睛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黑眼珠的少女只震惊了那么一瞬,也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她也没有出声,只是悄悄地打量着安娜的脸,沉思中的安娜总给自己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她知道很多秘密,但是获得这秘密的途径,却只怕是连她最亲密的人也无从得知。
如果说白金汉公爵这就从伦敦赶过来了的话,这中间的牵线人究竟是谁呢?她已经不再是原著中的米拉迪了,自然也不会去完成这子虚乌有的任务,再说了,她本人对于白金汉公爵的生命并不重视,他这次来是死是活根本就无关重要,只是从之前阿拉米斯的话语中来看,原著中曾经发生过的剧情依旧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着,可是,故事的走向却还是有些不同的,因为三剑客之一的阿拉米斯居然怀孕了!
安娜觉得自己正在一张奇异的网中,上帝的手操控着一切,可是,这其中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玄机呢?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微弱的动静,她抬起头,与阿拉米斯对视一眼。
“有些不对。”
阿拉米斯向她做了个手势,用口型说,她点点头,尽量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捡起鞋子穿上,而黑眼睛的少女则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火枪,然后朝安娜撇了撇头,示意屋子后面有隔间。
也许是觉得屋里太久没有动静很可疑,大门“砰”地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此时阿拉米斯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进了暗门里,在情急之下,安娜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阿拉米斯还露在外面的衣角,一只手背在背后,打着手势示意她躲进去。
静默中,一位明丽的少妇款款摆动着腰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