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百花萧萧

6、第 6 章

　　大年初一过了还没几天，柳君书便被告知过了年就要去镇上读书，当时还兴奋地不行，在屋子里转悠了好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脑子才开始有点清醒。
　　有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江河的衣角，嗫嚅道，“那个，学费一定很贵吧。。。”江河笑了笑，“放心吧，我还养得起你。”
　　柳君书见江河不像是硬撑的样子，便也放了心，开开心心去里屋把自己的文房四宝拿出来摆弄。江河跟着去看，见小孩宝贝似地将东西摊在布帛上，也不用，就握在手里把玩着。
　　江河是个老粗了，这方面还真是不懂，不过也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小孩的重要性了，又见他一副受不得的样子，便心下有了主意，下次上街去给他买好。
　　过了元宵节柳君书便要去学堂了，江河提着些东西先是带他拜了老夫子，然后又承诺下午过来接他，才离开。
　　柳君书坐在学堂上，一开始新奇地不行。
　　人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十岁不到的年纪，柳君书经过这一年的好生休养，个子上倒是比这一群小孩高出一点，不过胜在脸长得俊俏，倒也不显得大年龄的突兀。
　　柳君书以前跟着一个穷酸书生学过一段时间，加上他爹留下那些书，字虽认识不少，但是却没有真正跟着老师做过什么学问，所以当先生出了个对子出来的时候就有些应付不上。
　　别的小孩毕竟是从小开始学的，自然对得上，不过都有些要看柳君书笑话的意思，便谁都没有出声，不约而同看向了坐在后面的柳君书。老先生见状，便也有心想要试试新来小孩的学问，便问柳君书。
　　“青石板上石板青，柳君书，你可否对出下联？”老先生抚着胡子慢悠悠问道。
　　柳君书见大家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本就害羞，这下更是紧张地说不上话来，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支吾了半天答不上来，老先生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随手指了个小丫头站起来回答。
　　柳君书本来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宕到谷底，一直到江河过来接他。看到站在街口的那个高大的身影，柳君书委屈好久的心情再也憋不住了，很无耻地掉了金豆子。
　　江河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问了一下，听得柳君书无比委屈的解释，有点啼笑皆非。却也只能跟着骂了几句那个无辜的老先生，又去糕点铺给买了半斤芙蓉酥，柳君书吃着小食这才安顿了一点。
　　江河陪着去了学堂几天，后来见柳君书好像也适应下来了，每天傍晚见了自己也不再哭丧着一张小脸，这才放心让他一个人上学。
　　现在天气还带点寒气，尤其是大早上的，学堂上课时间早，加上路上的时间，柳君书天不亮就得起床。开始勤奋了几天，后来便有点耍了懒性子，窝在温暖厚实的被窝里总是不愿意起，江河也没办法，看看外面黑乎乎的天也有些不忍，幸好现在还没到上山的旺季，便干脆跟村头二婶家打了招呼，去镇上赶早市顺便捎上柳君书。
　　江河平日里为人豁达好助，大了点小东西也会给村里一些孤寡老人家送去，二婶家便是其一。这江二婶也是当了将近三十多年寡妇了，本来有个儿子，几年前也在山上喂了狼了，现在独自一人带着个五岁多的小孙子跟个还没满二十的媳妇过活，家里种了菜地每日上镇上买菜，虽然可以温饱，但是日子也过得紧俏，一年到头也吃不起一顿肉，江河便经常送点野味过去，所以这次江河把话一提便答应得很是爽快，托了小驴车的福，柳君书省了不少脚程，还可以在床上多待会儿。
　　柳君书虽然为人害羞内向，但是一张小脸长得俊秀非常，很是惹人爱。二婶自己儿子死的早，见柳君书便不自禁可怜可爱得很，每日捎着他一起上镇上去，有时候江河不在还管着吃一顿早饭，倒也从没嫌麻烦。
　　柳君书学问做得不怎么样，还经常因为对不上对子吃老先生的棒子，虽然力道不重，但是自尊心受创得很，这才过了半个多月便有些不情愿去上了。
　　这天江河起了个早给他做了顿好的，粥熬在锅里后又切了块咸肉就着萝卜丝炒了。便去叫人起床。其实柳君书因为不想再去上学，晚上想了一夜，一大早也老早醒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干脆装睡，等着江河来叫。
　　江河点了灯，走到床边先是轻声叫了声，“君书。君书，起床了。。。”
　　本以为还要像以前一样过去捏了鼻子才能醒，但是这次柳君书倒是很快睁了眼睛。
　　“快点起来吧，吃了早饭送你去二婶那里。“江河说着，把柳君书的褂子递给他便想出去。
　　柳君书忙把人叫住了，“哥哥。。。“
　　江河回过头来，“怎么了？“
　　柳君书干脆又埋回了被子里，嘟囔着，“我，我不想去了。。。“
　　“你说什么？“江河眯了眯眼睛，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生好凶，而且我什么都不会，大家都笑我。。。”柳君书低声说着。江河顿了半响，方才说了一句，“你口口声声要考状元，这就是你的决心吗？”声音很低沉，说完就出去了，也没关门。
　　柳君书半响才把头探出来，外面已经微微亮了。不见江河人，屋子里的弓箭也不在了，大黑也不在。
　　柳君书含着泪珠子扒了几口粥，外面二婶已经在喊了。柳君书抹着眼泪背上自己的小布包应着出去了。
　　晚上回来柳君书无比乖顺地收拾了早上剩下的碗筷，这时天已经有点黑了，江河还没有回来。柳君书便有点害怕，心里也气自己，明明当初想去上课的是自己，现在动不动不想上的还是自己，真是太不认真了，江河哥哥要生气也是必然的。。。
　　柳君书含着泪花子蹲在灶台下吹火，米掏好了放在灶头上。柳君书现在会烧饭，然后去二婶家拿了今天给自家留的一把青菜，切了咸肉一起炒了一盘，味道不错，很成功。
　　但是把东西摆好在桌子上，人还是没有回来。
　　柳君书也没有动筷子，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直往下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