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之寻隐者巧遇》虚芜

6、第 6 章

　　两人将就着一桶水，一人一洗头，一人洗澡，轮流着顺序来，倒也不尴尬，尴尬的是睡觉的时候。

　　魏婴穿着里衣侧身躺在里面，蓝忘机平躺在外面，谁也不说话，魏婴却觉得非常不自在。这二十几年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如今身旁却躺了别人，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发现蓝忘机慢慢呼吸均匀了，才知道他睡着了，魏婴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慢慢地感觉睡意来袭。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本朝里面侧躺的姿势变成了朝外面，额头差点挨到了蓝忘机的肩膀，连忙慢慢挪开。

　　“早！”蓝忘机一个翻身，压在正在慢慢逃跑的人身上，把头埋进了他的颈侧，魏婴觉得他的呼吸都炙热得能灼伤他。

　　“蓝……”魏婴僵直着身体，想伸手推他，却发现自己手臂也被他压着，动弹不得。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哑哑的，有着刚睡醒那种瓮声瓮气的感觉。

　　“嗯……”

　　“早上醒的时候，能看见你躺在我的身边，真好。”说完，将唇印在他的颈侧，轻轻地亲了一下，翻身起床。

　　“我去喊人送水来梳洗。”说完，蓝忘机穿上中衣和外袍，将头发几下束好，开门走了出去。魏婴隔着床帐朦朦胧胧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出去了，这才抬起手，捂住刚刚被他亲过的地方，慢慢地红了耳朵。

　　这人，真是。

　　两人吃过早膳，暗卫也回来回报消息，说清河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目前温若寒屯兵在岐山的不夜天城，追随的人只有欧阳家和姚家，兵力应该有五六万左右。他们回来前，温若寒的长子温旭亲自领兵，要攻打清河。

　　“清河没有异常？”魏婴有些不解，聂明玦会没有发现岐山有兵力储备？

　　“兵不厌诈。岐山在清河的卧榻之侧，没有异常就是怪异的地方。”蓝忘机说完，又看了疲惫的暗卫一眼，道：“你们几个都去休息，接替你们的人已经到了，后面你们轮值。”

　　暗卫看了魏婴一眼，魏婴点了点头，道：“去休息吧！辛苦了。”

　　暗卫退下后，蓝忘机看了魏婴一眼，当着他的面，唤了一声：“玄武。”

　　温宁就凭空出现在他和魏婴前面不远处，“含光君。”

　　蓝忘机道：“接下来的几天，跟在魏婴身边，保护好他。”温宁点了点头，慢慢走到魏婴身边。

　　魏婴看了一眼温宁，再看了看蓝忘机，震惊道：“温宁，为什么会凭空出现？”

　　蓝忘机道：“他一直都是跟着你的。”

　　魏婴道：“一直？一直是多久？”

　　蓝忘机看着温宁，再看了看魏婴，道：“那是前缘，你从前贪玩，上山抓鸟，下河捉鱼，都是你喜欢的事情。后来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只小乌龟，觉得它憨态可掬，十分可爱，便把它带了回去。它也是个聪明的，整天跟着你，后来你觉得有些地方不方便带着他，就唤醒了灵智，更给它仙丹助它修行一日千里。温宁二字，便是你取的，说它温和宁静。”

　　魏婴抿了抿唇，道：“那他是不是没有了自由？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温宁道：“公子，他们会嫌弃温宁，温宁不想要朋友。公子就是温宁的亲人。”

　　魏婴听着有些难受，道：“温宁，人怎么能没有朋友呢？”

　　温宁道：“温宁是玄武一族，不是人。”

　　魏婴道：“行人世间之路，那就要以人的方式活着。没关系，以后我给你找心底纯良的人做朋友，我们温宁这么可爱，会嫌弃你的人都是坏人。”

　　温宁听了，开心得露出可爱的虎牙，然后又谨慎地看了一眼蓝忘机，慢慢收起喜悦，点了点头，道：“好的，公子。”

　　温若寒觉得，自己行军打仗是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虽然自己被老皇帝算计了，可是小皇帝却是个软弱的，也没有老皇帝的心机谋略，自己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可是他坐在炎火殿最高的那把椅子上，听着下面的人禀报原本答应了来的将领要不毫无踪迹，要不就是莫名失踪，最后手里就五六万兵马。原本五六万兵马也是不错的了，可是这五六万兵马并不是上过战场的兵马，那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也就罢了，小皇帝明明是被他抓了，可是最后变成抓错了人，那个是小皇帝的障眼法？

　　温若寒气得一拳锤在椅子扶手上，蓝曦臣、蓝忘机，他堂堂一代名将，难不成会输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王爷，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蓝忘机用兵完全是我们没有见过的，那些前锋兵也透着邪门，兄弟们用刀看不动，用□□不动，战斗力超强，一个人可以顶十个人，伤了不少兄弟。”温若寒的副将，跪在地上焦急地说道。这些兄弟，都是和他们一起在战场上水里来火里去的，比自家的亲兄弟还有亲。

　　温若寒站起来，仰着头，道：“原本，是想和兄弟们一起建一个我们自己的盛世的，如今却……”

　　副将道：“王爷，我们追随您，也不在乎这条命，可是如果这条命白白牺牲了，那也不值当。若是能砍几个兵也好，可是完全伤不了，若是兄弟们都折了，那王爷不就孤身一人了吗？王爷还是早作打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温若寒道：“旭儿呢？晁儿有他媳妇和岳家，皇帝不会为难他。可是旭儿……”

　　副将道：“大公子还在奋力抵抗。”

　　“报……王爷，大公子被俘，聂明玦……斩了大公子头颅以灭我军士气。”士兵抓着一把血淋淋的剑，递给他。

　　温若寒抖着手接过见，剑上的血染红了他的手，温若寒摊开手，死死地盯着上面的鲜红，“旭……旭儿……”

　　“王爷，请节哀。”副将看低着头，大公子是王爷毕生的骄傲，如今被敌军斩于阵前，对王爷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副将。”温若寒站起来，死死地凝视着跪在地上的人，道：“炎火殿后面，有一个小门，你把衣服换一换，逃吧！等战事平息，若是有机会，给兄弟们收收尸，若是不行，给兄弟们建一个衣冠冢，每年清明，给兄弟们坟头上柱香。”

　　“王爷！”副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道：“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从来都是并肩作战，如今末将怎能独自偷生？”

　　温若寒扶起他，道：“你好好活着，也不要去报仇，你就帮我们兄弟们看看，这天下，这个小皇帝，是否真是天命所归？若是……我们也不冤了。”说完，温若寒拿起手里温旭的剑，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副将匍匐了几步，见到他的天神打开了大门，迎向自己的腥风血雨。便一咬牙，忙往后面跑去。

　　这是王爷最后的军令，他一定要好好完成的。

　　温若寒推开提着剑走到门外，看见自己的同袍战友们被百来个左右身穿奇异盔甲带着面具的士兵杀得毫无招架之力。

　　温若寒大吼一声：“撤！”可是那些跟随他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不知道他的打算。

　　撤，便是他会束手就擒。

　　温若寒，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战神。只可战死，不可因他们被人俘虏，受人侮辱。因这一声“撤”，所有的人使出最后的力气，最后一击。

　　蓝忘机见状，便道：“全部活捉。”

　　此话一落，温若寒部下所有人，互看一眼，齐声喊道：“温王千秋！温王千秋！温王千秋！”大喊三遍，全部引颈就戮。

　　温若寒震惊地看着爱戴他的部下们一个一个倒在地上，宁死不降。不由得大笑出声，道：“好！兄弟们慢走，等大哥我一起上路。来世，我们再做兄弟。”

　　蓝忘机听了，飞身而上，可惜还是没有来得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若寒一剑划过颈部，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他赤红色的外袍。

　　“温王爷！”

　　蓝忘机扶住他倒地的身体，温若寒这才有机会近看清楚蓝忘机，面若冠玉，清雅无双。像极了……她。

　　“温雅，是……是你么？”温若寒视线有些模糊，仿佛看见了那个他曾经救起的孤女。

　　蓝忘机低声道：“是。我会留温晁一脉一条命，算是谢你曾经护佑这天下苍生，以及，对温雅的救命之恩。”

　　温若寒微微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母债，子偿。

　　蓝忘机闭了闭眼，将温若寒放在地上，转身高喊：“温氏以死谢罪，温氏所有死去的将士，厚葬于不夜天。”

　　“是，尊大元帅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