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我丢在记忆里》粉红的螃蟹

6、Chapter.5

　　就在我在黑暗里瞎想的时候，突然一双宽厚的手握住了我的肩膀，制住我的动作，然后一个厚实的唇靠在我的唇上。唇的主人暴戾而凶狠地吻我，我挣扎，那双陌生的手就将我抓得更紧，吻得更加激烈。

　　我的唇上被吻得流出温热的血，眼睛里也留下眼泪来。

　　那人的动作就这样停下来。透过的一束霞光照在他脸上，我看清楚了他的脸。

　　纪远航。

　　我推开他，大叫，“你疯了，纪远航。”

　　纪远航俊逸的五官有些狰狞，他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我，大声说，“我就是疯了！为什么你要是我的堂姐！我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你是我的堂姐！我讨厌你是的堂姐所以我不可以去爱你。我讨厌那些陌生的男子都可以触碰你拥抱你，唯独我不可以！！看到那个男的抓你的手，我恨不得杀了他！！！。”

　　我蹲下来流泪，“我是你堂姐，你不能。”

　　他抱着我，双手抚在我的头发上，又慢慢变得温柔，“安乔，别哭。”

　　纪远航。从来不叫我堂姐。他心情不好厌恶我的时候叫我纪安乔。他心情好的时候，叫我安乔。

　　我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却把我抱得更紧，我哭着说，“你别胡闹了。”

　　小时候，每每他给我使绊子的时候，我总是说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你别胡闹了。而此时，在我的心里，只有数不清的悲凉。

　　他抱紧我，身子微抖，双唇靠在我的耳朵边，对我轻语：“我不闹了，你别离开我的身边，好么。”

　　————纪远航，你别胡闹了。
　　————我就要胡闹，你以为你是谁，纪安乔，你管得着吗？
　　你以为你是谁，是我女人吗？凭什么管我？

　　————纪远航，你别胡闹了。
　　————不用你管。
　　不用你管，不用你这个堂姐来管。

　　————纪远航，你别胡闹了。
　　————你别管我，我死了最好，你会哭一下吗，你也巴不得我这个堂弟早点死了吧。
　　最好这个堂弟的身份随着我死一起结束，我真的受够了是你的堂弟。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仿佛一切针锋相对都能够得到解释了。以前的他每一次都是不甘地跟我顶嘴，而这一次，他微微发抖，像是极是害怕，他说我不闹了，你别离开我的身边，好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纪远航对我有了感情。为什么我一点记忆也没有，一点征兆的痕迹都没有。

　　在他的怀里，我挤出双手，环抱着自己，将头埋在双腿里，双眼不断流出眼泪来，完全无法自控。几天之内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可以不可以，再一次选择逃避，回到我小小的壳里。

　　张承熹、许哲、纪远航，为什么和他们相关的记忆总是支离破碎。

　　苏彦，我却偏偏只记得和你有关的记忆。你到底是神是魔。你该走了吧，从我的心里。

　　明明都已经这么久了。

　　※※※※※※

　　也不知道在楼梯里呆了多久。我终于敛了眼泪，慢慢站起身来。纪远航跟在我身后，低着头沉默。我慢慢地走在台阶上，只觉得平素里极为熟悉，走得飞快的台阶，此时走起来说不出的沉重。

　　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眼也慢慢地冷了下来。冷淡、诀别、毫无感情。

　　就这样静默着，我和纪远航进了家门。妈妈看到我脸上的泪痕和我唇上的血迹斑斑，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强自笑道，“没事，妈，就是摔了一跤，疼得哭了。”

　　妈妈似乎并不相信，她转头看向纪远航。纪远航也点点头，默认了我的说辞。妈妈就松了一口气，一边摸我脸上的泪痕，一边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说道，“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

　　我看了一眼纪远航，他低垂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

　　爸爸接过妈妈的话头，“孩子她妈，远航和乔儿都没吃饭呢，你还不去把饭热了。”

　　妈忙笑道，“是了，囡囡和远航先坐一会，我这去把饭热了。”

　　这是我吃的最沉重的一场饭。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想起刚刚许哲和纪远航的举动，脑海里总是有破碎的画面想要表达什么，可总是拼凑不完整。而坐在我左边的纪远航一直沉默地吃饭，放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如果，真的只是幻觉就好了。

　　※※※※※※

　　吃完了饭，我默默地回到房间里。

　　好些天没有和蓝说话了，我很想她。她是我除了微以外，仅有的朋友，人在国外。打开MSN，蓝的头像依旧黑着，不在线。我迟疑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蓝的电话。

　　电话那头，蓝过了一段时间才接。

　　她总是很开心，语气欢快地说道，“乔，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抑制住心里的窒息，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异常，“就是想你了。”

　　但有人很了解我，“乔，你心情不好吗？”

　　我沉默。即使粗线条如她，也发现了我心情低落，那么一定没有瞒过呆在我身边二十多年的爸妈吧。

　　“有点。”眼睛好像又开始湿润。

　　“到底怎么了。”蓝的语气有些焦急，有些担心。还好，她总是在意我的。

　　我扯出一丝苦笑，“因为某个人不仗义，这么久都不出现。”

　　电话那头蓝正儿八经解释道，“因为我谈恋爱了。”

　　“所以又有了N号君吗？”蓝是个从不消停的，不停换着男友。

　　“你就胡说。这次的真的很好诶，我挺喜欢他呢。”

　　我突然悲上心头，鼻腔里面已经粘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忽而就说道，“蓝，我真的很想你。”

　　“我也想你啊，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回国，到时候一定去陪你，陪到你发腻为止。”

　　脸上浮现出笑容。我是真的很想她，我还没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一个男声，“蓝——”

　　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我午夜梦回的记忆里的那个男声。
　　我强迫自己忘记他的面貌，却没有忘记他的声音。我七年里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梦魇。我所有记忆里唯一的男主角————苏彦。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电话里的蓝说道，“马上就来了，你等等啦。”

　　我的脑子瞬间就乱了，我不是不了解蓝的个性和生活。我望了一眼窗外夜色如水，苦涩不可抑制地泛起在心头，将我包围。

　　苏彦，是蓝的NO.N。现在是晚上，他们在一起。我了解以蓝的个性她会做什么。

　　头痛，心痛，全部蔓延在骨子里，痛。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蓝，你有事就这样吧，下次再聊。”这样一句话，我只知道，心窒息得我几乎没有感觉到它的跳动。

　　我把电脑关了。关了灯，慢慢地爬到床上。黑暗是我恐惧的时候唯一的臂弯。一边万籁寂静，一边继续恐惧。我看不到前路，我本来也不要前路。有什么事情，我就钻进壳里。

　　我曾经千万次都觉得。我已经忘了他了。但，我的眼泪就是很没出息地流下来。

　　笃笃笃————有人敲门，我嘶哑着声音，“谁？”

　　“是我。”

　　我已经心乱如麻。“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就一会吧。”然后他扭开了门。

　　在黑暗里。我感觉不到他，感觉不到他在靠近。他发现我又在哭，然后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安乔，今天我太冲动了。”

　　我的真的太累太累了，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拼命地流下来。

　　他先是一怔，然后抱紧我。轻轻安慰我，“没事了。”

　　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堂弟，有一个厚实的肩膀，可以在我寂寞的悲伤的时候，借给我依靠。他的肩膀有一种让我短暂安定的气息，我慢慢在他怀里哭着睡着。

　　※※※※※※

　　睡醒的时候，身子覆在被子里，纪远航已经不在屋子里。头剧烈地痛，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我出了房间，去洗澡。

　　“孩子她爸，你说囡囡的病应该已经好了吧。”

　　“陈医师说了，前几天就彻底好了。虽然以前有些事情还是不记得，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还是怕啊，我怕出什么意外，有一天囡囡连我都不认得了。当年，医生告诉我结果的时候，我实在吓一跳。”

　　“都已经过去七年了，没事了。”

　　七年前，我读高二。记忆里，有苏彦。原来我不是记性差，而是生病。怪不得，纵使我再不喜欢，妈妈也要我每天早上喝了那杯她专门给我泡的牛奶。

　　无边的黑暗，像妖娆诡秘的藤蔓，围绕在我的心里，然后一圈一圈慢慢卷紧。我捂住嘴巴，眼泪大把大把滑落。我走到房间门口，有一个宽厚的胸膛将我拥入怀里。

　　今天一天流的眼泪，比我几年内流的眼泪都要多。我一直伪装得坚强，其实不堪一击。我挣开纪远航的怀抱，拉开门，把他拉进我的房间里。黑暗里，我对上他的妖异双眸，我问他，“七年前，我得了什么病？”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抱住我，按住我，再一次强烈地吻我。

　　我实在没了心情，想尖叫却怕惊扰了隔壁的爸妈，只得咬牙说道，“纪远航，你够了，我是你堂姐。”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然后低低地说，“你不是。”

　　“你脑子糊涂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干什么。”

　　他又吻我，声音从唇上传入我的喉咙，“你不是我堂姐，我只是收养的。”

　　我怔在那里。连他在吻我都浑若未觉。